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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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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军到北京后的第一个周末终于来临。
由于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大家都很困,而第二个晚上他又喝醉了,所以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话的时间,而到了周末,自然就可以交流很多。我感觉积攒了一肚子的问号和感叹号想在周末告诉他。
周五的晚上应该是Ivan请“黄色”聚会的时间,但我全然已经不关心这件事来,我早早地就从办公室遛回了家。
“晚上三件事,你选。”我回到家刚进门,就对正趴在沙发里的晓军说。
“哪三件事?”,晓军好像情绪不是很高涨,当然是和我相比。
“第一件,去看电影吃饭外加给你置办一身行头;第二件去逛超市买些牙刷牙膏之类的东西,再买一张床;第三件事就是出去买菜,回来我做给你吃,然后在家看电视,买那些东西就留到明天。”
“不就一件事嘛,还分开说”,晓军刚刚从沙发里坐起来,听我说完又趴下去了。
“你给我起来,别躺着了”,我拖鞋还没换好,就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穿着皮鞋,跑到沙发边去拽他,“明明是三件事,怎么是一件事了?”
“就是一件事——出门逛街”,晓军被我从沙发里拖着站了起来,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
“那你还不赶紧去换衣服”,我把晓军往房间里推,就又看到了他后背上的刀疤,“晓军”,他走到房门口的时候,我叫了他一声。
“嗯?”,他回头看我,“怎么了?”他可能听到我叫他名字口气忽然的变化。
“问你件事,你老实告诉我”,我走到他的身边。
“你说”。
“刀疤哪来的?谁砍的?”
“哦……你看到了啊,都过去的事情了,提他干嘛”,晓军吞吞吐吐地搪塞着我。
“告诉我”,我坚定地说。
“网吧里和人打架,水果刀划的”,晓军淡淡地说,眼神里略过一丝茫然,“那时候和他们组队打比赛,输了钱了,我们没钱给他们,他们就带人在网吧里堵我们,结果就动手了”。
“你也动手打人?”我一脸地惊讶。
“我也不想的啊,他们拿着水果刀,钢管,你不动手不找死嘛”。
“哦……”听他说完了,我竟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伤口已然痊愈,伤疤却永远留下,还能改变什么呢?
“好了,没事了,换衣服去”,我拍了拍晓军赤、裸着的肩膀,“穿件长袖,现在外面已经凉了,最好拿件外套套上”,看着转身走进房间的晓军,我又补充道。
“我选第一件事”,晓军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我的衬衫,看也不看就往身上穿。
“第一件事是什么的?”,我挠着脑袋,一时搞不清顺序了。
“还说我笨蛋,你自己才是”,晓军骂了我一句。看着他穿我的衣服像是穿自己的一样,我恍惚地又以为我们现在的关系俨然就是一对情侣。
“知道了,看电影,吃饭,买衣服”,这三件事中这一件我最想干。想想这几年看着宿舍的人经常出没于电影院,我就觉得自己悲凉。看电影,吃饭,买衣服,这不就是情侣们周末干的事吗?晓军居然选了这三样,顿时我又开始飘忽起来,“晓军,你怎么不选第二件事啊?你不急着买床吗?”
“晚上买什么床?你买了人家也不给你送,难道我们俩自己扛回来啊!”,他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
“我还以为你说就此不买了呢”,我嘴里嘀咕着,但是他肯定听到了。
“一般北京的床要多少钱?”
“不知道,没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行啊”
……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出门一般不远的地方都是骑自行车,稍远就乘坐公交或者地铁,但是直到临毕业的时候,我那辆自行车好像知道自己使命快完成一样,一夜之间自己就不见了。所以,后来直到工作,出门、上下班,我都是乘坐公交和地铁,可这两天好想我一直在打车。
我和晓军还是打了辆出租车直奔西单,其实半路上我就后悔了,因为周末打车不如挤公交来得快,那时候地铁十号线和四号线都还没有通车,到西单也只能坐公交。
晓军似乎没有我起初想的那般对北京感到新奇,这两天我把自己的银行卡也给他了,让他上下午我上班的时间自己出去玩玩,但是他却硬是窝在沙发里呆了两天。
我就在想,是时候买台电脑了,不管为了我还是为了他,总归自己有一台私人的电脑是迟早的事情。我又想到了自己手里的钱,又想到了广州那边的债,心里不禁有了养家辛苦的感觉。
“晓军,你欠你堂哥钱是因为还你们老板的债吗?”出租车快到西单的时候,我问晓军。
“不是,我们老板的债没多少钱,我自己还掉了,欠他的钱是我的医药费还有到了广州我拿他们的货的钱”,晓军停顿了一下又放低了声音在喉咙里嘀咕了一句,“他哪会借那么多钱给我”。
“你说什么?你说的拿他的货就是那些化妆品吗?”
“是啊,我那时候在医院,没办法实在找不到人就给他打电话,他就来南昌了,付了两千多块钱医药费,就把我带广州去了。到了广州,他说让我向我的同学推销化妆品,说拉一个人入伙就有近七千块提成,还说可以先把货给他们试用,我就领了十套,结果后来我一个没拉到,那些试用品的货款就都算我头上了”。
晓军的话让我的心从内凉到外,对他堂哥的恨意从头蔓延到脚,“你堂哥是个畜生”,我骂了一句。
“毕竟是他给我付的医药费,是他接我出的院”,晓军像是承认了我说的话,只是在刻意地说他堂哥一丝的好,来中和一下我原有的恨意。
我忽然又想起晓军在医院里给我打的电话来,那时候他绝望地躺在病床上,焦急地让医生给我打了电话,可我却在宾馆里呼呼大睡,而宝根则无情地告诉他我不想接他的电话……
“宝根也是个畜生”,我又说了一句。
“啊?”晓军像是没听到我的话,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我。
“你躺床上的时候,我就在南昌……”我自责地说了一句。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别提了”,晓军在我腿上轻轻地拍了拍,安慰了我一下,“叫宝根来北京玩啊,他现在在干嘛?”
“我管他死活!”我咬牙切齿地说。是啊,宝根这个垃圾现在干嘛呢?
……
我和晓军到了西单,先是找了个地方吃饭。晓军说他吃东西不挑剔,随便什么都吃,我看了看他,心想也是,他昨晚点的扬州炒饭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来。
然而,我不想把我们第一次在北京的外出就餐弄的很随意,那样即使将来我们再次分开了,也可以回忆。
我带着晓军按照手里的地图,凭借着曾经唯一一次去过那个叫“台北往事”餐馆的记忆,在绕了好多圈后终于找到了那个餐馆。
我点了满满一桌子餐,有台湾著名的蚵仔煎、贡丸、阿给、臭豆腐,还有三杯鸡、白灼牛肉、蘑菇汤等等。
我点着菜,晓军就安静地看着我,只是到菜都上齐了,才说了句,“吃得完吗?”。我笑着对他说,“开个好头,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晓军倒是吃得惯台湾菜,本来带他来台湾菜馆我就是考虑他可能会更偏爱南方饮食一些。我看着他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还喝了两听台湾啤酒,就知道他吃的不错。事实上,因为我在北京待了三四年,口味基本上已经北方化了,对甜食和清淡的东西提不起兴趣来。这餐饭,只是为他。
说是看电影,可到了电影院门口,我却犹豫了。我看看周围的男女情侣,或牵手,或依偎,心生羡慕,也觉得我和晓军两个男人看电影多少有些尴尬。晓军倒是跟个孩子一样歪着头去研究放映的影片和时间,不停地征求着我的意见。
如果他觉得没事,我自然乐意去做,无论什么事。我们选了一部吴孟达参演的影片,原因可能是高中的时候他曾经给我们带来过很多欢乐。
我不知道晓军怎么样,反正高中毕业后我就很少再看电影,无论是在学校的机房还是去电影院,印象中就是和我那个所谓的女友看过一场。
走进电影院,我就发现,我们真的是已经落后了,因为我们选的影片被安排在一个很小的厅里,而且也只有四五个人,零散的坐在几个角落。
影片里倒是有一些片段让人捧腹大笑,就在我和晓军都笑得前仰后合之际,我抓住了他的手。他的笑声停了下来,但是手却没有从我的手里挣脱开。我使了点力气握他,他也稍微使了点力气回应。我的手指穿过他的手指,他也就分开了手指让我紧紧地抓住。黑暗中,我望着他的侧脸,屏幕上闪动的光把他的络腮胡子照得晶亮。
我要的,也许只是片刻的温柔,片刻的温柔与接受就够,它可以支撑我继续走下去,所以,我只是握了不到十秒,就松开了他的手。
男人买衣服可以很随意,尤其对于我来说。记忆中大学四年,我刚开始会买真维斯、班尼路,后来也会买佐丹奴,但是每次去买衣服我总是喜欢一个人,而且基本上试都不试,看了觉得不错,型号合适,付了款就走。
那天,我给晓军买了一条Levis的牛仔裤,又买了一件Esprit的上衣,还买了两条CK的内裤。这些衣服的牌子其实我早都听过,虽然跟法国街头看到的一些品牌比不了,但是对我来说,每次也只是看看标价,便搁下就走。
晓军说我给他买的这些牌子南昌都没有,估计广州才有。我问他难道在广州没逛过街吗,他说没有。
我带着他买衣服的时候,我都是直接拿了我觉得合适的款式让他试,他试完了会问我好看不好看,我觉得好他也就觉得好。我知道他在试衣间试穿衣服的时候都没有看衣服上的价格,因为直到他跟在我旁边去收银台付款的时候,他才说,“这衣服不好看,不要了”。我当然不会听他的,他又不是直接说衣服贵,虽然我知道。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我又带他去了楼下的手机市场,虽然他百般阻拦,但最终还是满脸微笑地挑选了一个NOKIA的8250手机。选号的时候,我说我也想换个手机号,其实我是看到了两个连号的号码,想和他一起买下来。他看了看我选的两个号码,笑着说,“行啊”。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就是情侣了。
晚上到家,他问我花了多少钱,我说一个月工资。他就又提起了他的毕业证书和身份证,说要赶紧要回来,说他想找工作了。我没正经地搂着他的肩膀说我不介意养着他。
我想了想,一个晚上花那么多的钱,生平还是第一次。上大学的时候,我曾经200块能花一个月,即便是在法国,我也整天是蹭吃蹭喝,带到法国的三万多块钱,回国还有将近三万。
我知道,这样的晚上也许以后还会有很多,工作了就不再是个学生,有时候穿的好一些,吃的好一些不是一种奢侈和浪费,而是作为一个成年人的义务,你有义务在大家面前表现得过的还不错。
更何况,在晓军面前,我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他,并且我要给的比任何人都多,包括女人。
于是,我想到了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