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军（BL）》夜茶

16、第十六章

　　回到家里，姐姐带着外甥正好也回家了。外甥已经五岁了，调皮而且可爱。
　　父母看到我忽然回家，自然很高兴，只是妈妈责怪我没有提前打电话，说好提前杀只鸡。外甥绕着我跑来跑去，对我这个舅舅似乎充满了好奇。姐姐每次回家，都还是会把家里的脏衣服都拿出来洗掉，这是她从小到大独自承担的义务，想不到她结婚后回家还是继续主动地承担了起来。
　　姐姐二十一岁就嫁到了隔壁镇上，姐夫是一个瓦匠，挣的不多，但是我爸爸看中了他的忠厚和勤劳。

　　我向父母汇报了在学校的学习情况，当父母得知我又拿到了第一，显然都很高兴，父亲特地拿了一小挂鞭炮到门前点燃。外甥跟着鞭炮噼噼啪啪的响声，跳着使劲地鼓掌。我妈说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即使再像从前一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我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我自己长大了，还是因为岁月的确给我们带来了变化。记得姐姐出嫁的时候，那时候我十一岁，还在读小学，结婚那天我哭的很伤心，无论父母怎么跟我解释，我都还是觉得姐姐即将被别人家带走。
　　那种难过的情绪在近些年我一直没有完全忘记，虽然直到上了中学，我就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人的一生，总是要面临各种类型的分离，有些分离无法避免，甚至无法释怀，只能生硬地接受。

　　周六父母还是要到鞭炮厂干活，姐姐也要回家，所以家里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小时候，这样的周末总是有姐姐陪我，她会带着我去后山上玩，也会在家里做饭给我吃，可是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必须回他自己的家。
　　我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从前的小伙伴很多都已经不再上学了，也就很少再有时间混在一起，沟通的自然就少了。
　　我家后面有一片竹林，我上小学的时候还会去里面找鸟窝，有几次掏了很多的鸟蛋，到家里被妈妈骂了一顿，但她还是煎了给我吃。
　　自打读了初中，我开始住校，回家也就是周末的两天时间，就很少再像小学时候那样疯狂地玩了。
　　竹林里的很多竹子都已经很老了，有的已经枯黄。我走在里面，一颗一颗地歪着头看，我记得小时候会用小刀在上面刻字，而现在我竟然找不到它们了。这个季节，也本应该有很多鸟窝的，那天我也没有发现。

　　在家里待到周日的下午，我就收拾要回学校了。父亲中午特地赶回家，从脏兮兮地外套里掏出了两百块钱给我，让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说是给我的奖励。
　　我看到父亲像是急匆匆地赶回来，就劝他赶紧回去厂里，但是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要送我到镇上坐车，说在路边等摩的不一定能等到。父亲到我叔叔家借了摩托车，把我送到了镇上。

　　我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晓军的宿舍看他有没有回来，本来想着他可能还没回来的，结果我到了他们宿舍一看，他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你这么快啊，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跳了一下，拍了拍睡着上铺的晓军的腿。
　　“啊！”晓军忽然被我惊了一下，一骨碌地翻坐起来，“我昨天就回学校了”。
　　“下来，陪我去买东西”我拽着晓军的裤脚，把他往床下拖。
　　“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晓军又躺了下去，懒懒地说。
　　“走吧，走吧，快起来”我不依不饶，拽着他床的栏杆，使劲地摇。
　　“哎……好吧。”晓军像是很不情愿地样子，叹了口气，但还是从床上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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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出宿舍，我在前面，晓军在我身后，慢腾腾地走着。
　　“怎么了？”我看着身后无精打采的晓军，终于忍不住问他。
　　“我告诉你件事，你千万不许和别人讲，尤其是你们班的宝根。”
　　“你说，我保证不说出去。”我本就不是个大嘴巴的人，对于晓军，我就更不会和别人说他的事。同时，我也为晓军对我的信任而感动。
　　“我妈要嫁人了”晓军以极快的速度说出了这句话。我虽然大致猜到了晓军要告诉我的事情可能和他家里有关，但是没想到他说的是这样的事情。在我看来，晓军的父亲刚刚去世不到半年，他妈妈这时候选择改嫁，的确是件让人觉得难过的事情。同时，我也没想到晓军居然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我，我觉得如果换我是晓军，会觉得这样的事情很丢人。
　　“你怎么想？”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爸没去世的时候，我妈就和那个人走的很近了。你知道的，我家离你们镇很远的，但是你们镇只要一开集，我妈都会去那卖菜。那个人家我妈还带我去过，他家杀猪的。”晓军的话让我想到了那次食堂里他问我的话，可能那时候他妈妈就曾经向他透露过改嫁的想法，这次晓军回家他妈可能跟他正式谈了。
　　“你反对吗？”我更加明确地问。
　　“我反对，觉得丢人，但是我妈似乎无所谓。”晓军的语气有些埋怨，用脚狠狠地踢了一下路边的一颗石子。
　　“你跟你妈吵了？”我停下脚步，掰过晓军的肩膀，问他。
　　“吵有什么用？我妈说我下学期的学费她都交不起了。”晓军推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
　　“哦……”我轻轻地答了一句，没敢再问什么。我知道，晓军的心里也很矛盾。
　　“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我试图打破压抑的气氛，提议去那家我们常去的小饭店吃饭。
　　“才四点多，你不是要买东西吗？”晓军不解地看着我。
　　“算了，改天吧，我们去小饭店看录像去。”我是不想在晓军这样的情况下还拉着他去买在我看来是奢侈品的录音机。
　　“你怎么一会一个主意啊？拉我出来买东西，这会又变卦。”晓军有些责怪我，朝我翻了个白眼。
　　“我就这样，你怎么着吧——”我赖皮起来，故意拖长了声音，在晓军面前晃着脑袋，想让晓军轻松一点。
　　“拿你没办法，走吧。”晓军使劲在我后背上拍了一下，我们就朝着小饭店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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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候的晓军，其实心里一直装着自己家里的事情，他表面的平静，很多时候都是在刻意隐藏内心的痛苦。后来多年过后我曾问过他，他说他母亲改嫁的事情让他很难过，但是看到他母亲的辛苦又觉得很不忍。高中的时候，我一直没敢仔细地问过晓军那时候的心情，想来那时候我是太担心他了，不忍去触及他的痛处。可有些事，即使过了多年，当我们再次回首时，就会坦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