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留香》靡恩

41、第三十八章 往事

　　鬼医骆驼刺“逃离”后的第二日中午，便恢复了邋遢的老头样子，重新出现在了清哀等人眼前。

　　“前辈好。”流冰煞有介事地抱拳道。

　　“小伙子好。”鬼医哈哈一笑，吐出一口臭气，露出满嘴黄色的牙。

　　流冰丝毫不以为意，笑道：“前辈，你给我讲讲那些蛊术好不好？我一直对苗疆很有兴趣呢。”

　　鬼医拍拍他的肩膀，道：“没问题。看你骨骼清奇，灵气天生，我收你做徒弟如何？”

　　“这可不行，我已经有师父了。”流冰笑嘻嘻地答道。

　　“啊呀呀，真是可惜了！你的师父是谁啊，这么有眼光？”鬼医扯着嘶哑的声音惋惜。

　　“百里寒夜。”流冰答道，“我和哥哥从小就被师父收养，当真如师如父呢。”

　　听了他回答，许久，鬼医才缓缓开口道，“剑圣……武神……药王谷，又重聚了啊。”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角落里一个中年男子的杯子掉到了地上。鬼医猛地转过头去，看见是个男子，一丝失望从眼睛里一闪而过，复又回过头来。

　　“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流冰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鬼医摆摆手，表示不愿多说。

　　“前阵子见到独孤前辈，听说了我们几个人的师承，也哈哈大笑，说是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前辈，是不是你们那一辈有什么故事发生？给我讲讲可好？”

　　“啪”地一声，又一个杯子跌落在地上，碎成了碎片。众人循音望去，竟还是刚才的中年人。见所有人都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似乎有些恼怒，将桌上的碗碟呼啦一下全扫到了地上，在桌上放了一块银子，拂袖而去。

　　鬼医看着男子的背影，若有所思。许久，他猛地回过神来，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来。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须臾之间已经出了门口。

　　中午时分，鬼医以他美男子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手上竟还牵了一个美艳的妇人。

　　“师伯。”清哀叫了一句，“你回来了。”

　　鬼医洒然一笑，整个屋子仿佛一下子亮了起来，连清哀一时都有些吃惊。她印象中的鬼医一直是一个乖僻，难以接近的怪人。当然要除去流冰那样的天下熟的情况。这流冰跟谁都能在一炷香之内混熟，男女老少，无一例外。清哀一方面对他的话痨很无语，另一方面却不得不承认流冰的亲和力绝非常人所能及。

　　鬼医将手上的女子拉到了身前，道：“这是你伯母，我的妻子。”

　　听了这话，妇人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通透，狠狠瞪了鬼医一眼，又接着回过头来对着清哀微微一笑。

　　“伯母好。”清哀乖巧地叫道。

　　女子点了点头，害羞地对着清哀微笑。

　　“师伯，你是什么时候娶的伯母？我和朱伯怎么都不知道？”

　　“咳咳，”鬼医清了一下嗓子，瞅了女子一眼，道，“今天上午。”

　　听了这话，女子又嗔了鬼医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清哀，问道：“你就是白素颜的女儿？”口气中竟有些许不善。

　　清哀不知为何，但还是点了点头。

　　女子还待开口，回头看了鬼医一眼，又转移了话题：“长风，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德行了？你这样要娶我，得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鬼医一愣，猛地伸出手臂将女子拢了过去，低声道：“由不得你不愿意。”又飞快地把手放了开来。

　　女子的脸又一次红成了一片。抬头看见几个小辈都若无其事地撇开了脸，心里还稍稍好了些。

　　“你跟我来。”鬼医伸出手来，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往前走去，“小哀，有什么事情我回来再说。你伯母心情似乎还是不大好，我带她出去走走。”

　　“是。”清哀顽皮地拖长了音答道。

　　待两人一离开，一抹忧愁又重新笼罩在了她的脸上。

　　喧闹的大街上，一个青衣男子拉着一个中年妇人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你要带我去哪里？”女子边走边问道。

　　男子脚步一顿，回转身来，将女子一下子打横抱了起来，引得周围人一阵惊呼。女子窘迫地捶他一下，“快放我下来！”

　　男子仍不回答，施展轻功，转眼间出了人群。男子的脚步丝毫不停，一直行至城郊，才将女子放了下来。

　　女子正要说话，却被男子一把抱紧了怀里，“灵儿，你知道我这些年找你找得多辛苦吗？”

　　女子有些愠怒，却不挣开，“你找我做什么？”

　　“当年你没有听我的解释，便决然离开了。你可知我是怎样想的吗？”

　　“你心中一直恋着你的小师妹，我赖着你做什么？我还不至于卑微至此！”

　　男子道：“开始的时候是的，可与你相处了那几日，我终于明白了，我的痛苦一半是来源于我的不甘心。我只是不甘心小师妹为何要放弃优秀的我而去选择相识仅仅一年的陆风，甚至不理会他有根本无法治愈的宿疾。跟你在一起很快乐……只是我没想到一直以来洒脱自在的你竟然爱上了我，还那般决绝，不顾一切……”

　　女子道：“你一直沉浸在失去小师妹的痛苦中，又怎么会看得到旁人的苦处。”

　　“对不起……”男子的手臂又紧了紧，“你离开后，我很是震惊。我要找到你，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认定，你就是那个我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女子微微错愕，眸子里有光在闪烁着，语气却依旧气呼呼的：“可陆风一死，你又回到你小师妹身边了不是吗？”

　　男子道：“那时候我已经找了你三年。小师妹是个很安静的人，我怕她想不开，所以就远远地跟着她，怕她寻短见。”

　　女子听了，把头别到了一边，没有回答。

　　男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找师妹了？难道……今天你出现在如归客栈不是偶然？”

　　女子脸一红，伸手狠狠掐了一下男子的胳膊，嗔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易容术么？”

　　男子吃痛，脸上却漾满了笑意：“原来你一直跟着我。”

　　女子脸更红了，垂下眼睫：“真是个笨蛋！居然找到朱雀宫去，不想活了吗？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将事情化小，又传给你假的消息，看你怎么脱身！”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去找找看。大不了一死，也没什么可怕。”

　　“死？死是便宜了你！朱雀宫有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男子依旧微笑，问道：“你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女子点了点头，“对，一直跟着你，看着你渐渐变得怪癖，人不人鬼不鬼，还整天易容成各种各样的人。”

　　“那是因为我找不到你……一个人走路总是有些闷的。说起来你怎么忍心，看着我那副样子，还一直不出现？”

　　“本来是要认你的，可是你又转脸去找你的小师妹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她把你认出来赶走才离开。我为什么要找一个对其他的女人这么好的人？”

　　男子一愣，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跟在我后面？”

　　“我就是要看看你会不会再喜欢上其他的女人。”女子声音低了下去，“更何况……一个人走路总是有些闷的，不如跟着你看戏来的好玩。”

　　“那现在看了二十年了，你总该知道了吧？”男子伸手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尖。

　　“我这不是让你认出来了吗？”女子翻了个白眼，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渐渐荡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