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留香》靡恩

29、第二十六章 世外客

　　清哀和逸尘寻至半夜，仍旧没有找到流冰。

　　“难道流冰没有跳下来，回去找人了？”清哀疑惑道。

　　“这里前后都是山，以流冰的性子，是不会离开的。”逸尘摇摇头。

　　二人虽然疑惑，但仍坚信流冰不会将他们抛下不管，依旧努力寻找着。

　　突然，清哀停住了，“逸尘，等等！”

　　“怎么了？”逸尘回过头来，问道。

　　清哀凝神细听了一会，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狂喜，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有人的声音，咱们过去看看！”

　　逸尘点了点头，两人携手往前方走去。走了几步，前方竟出现了一条窄窄的小路，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由相对一笑。

　　顺着路往前走，前方的嘈杂声渐渐大了起来。

　　突然，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头拿着一个药锤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他跑得甚是狼狈，外衣只是随便地搭在身上，跑起来呼啦啦作响，一只鞋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掉了，看到二人在此，停了下来，道：“一会儿有个恶婆娘过来找我，你们可千万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

　　说罢，不待二人回答，便隐到了路旁的草丛中。

　　逸尘和清哀面面相觑，同时笑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多岁，却穿了大红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太太跑了过来，她手里拿了一只鞋子，显然是刚才的老头掉的。看到二人，老太太停了下来，粗声粗气地道：“你们看没看见一个死老头子跑过来？”

　　清哀迟疑了下，摇了摇头。

　　老太太眯起眼来，打量着她，仿佛已经将她看穿。

　　突然，老太太叉起腰来，拿着鞋子指着方才老头藏起来的方向，大声骂道：“朱飞鸢，你给我滚出来！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捡回去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丢出去喂狼！”

　　只听得方才老头藏身的地方窸窸窣窣，却不见有人出来。

　　老太太火冒三丈，走过去提着老头的耳朵将他提了出来。

　　“哎呦呦，轻点轻点，当着小孩子的面……”老头满脸痛苦地呻吟着，“我这不是就要出来了嘛！”

　　“你整天闲的没事做，去捡那半死不活的人回来放家里，没日没夜地折腾着治疗，还让不让老娘睡觉了？上次那个人，吃了半年的米才肯走，这次这个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有那闲功夫你就不能把篱笆补补？”老太太丝毫不留情面，当着逸尘清哀的面数落起老头起来。

　　听了这话，逸尘不由脱口问道：“方才听前辈说捡了个人回去，请问那个人是男是女？多大年龄？长得什么样子？”

　　老头正巴不得有人插话，将他从妻子的唠叨里解救出来，连忙回过头答道：“是啊。是个看上去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长得还挺俊，被五花蛇咬了一口。”

　　“他被蛇咬了？”逸尘一惊。

　　“你们放心好了。遇上老头子我，他死不了的！”老头得意地挥了挥手上的药锤。

　　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清哀一脸惊讶，将老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老头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道：“你这女娃娃这样看我做什么？”

　　“刚才……这位婆婆叫你什么？”清哀缓缓道。

　　“啊？”老头一愣，随即道，“她叫我死老头子啊，都这样叫了一辈子了，怎么着当年我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不，不是这个，她刚才叫你朱飞鸢？”清哀打断了他。

　　老头点了点头，“老头是叫朱飞鸢。怎么，你识得我？”

　　清哀一听，扑通跪在了地上，盈盈叩首：“弟子陆清哀拜见祖师！这些年来母亲和师伯们一直在找您，没想到您竟会出现在这里。”朱飞鸢，自称药王，医术巫术皆通，曾经享誉江湖，是药王谷的创始人。

　　朱飞鸢哈哈一笑，“他们找我做什么？不是已经留给他们信了吗？反正我的本事他们都已经学遍了，老头子可以休息了！你起来吧。”

　　旁边的老太太道：“你是谁的徒弟？”

　　“我是白素颜的女儿。”

　　朱飞鸢与老太太交换了个眼神，老太太道：“嗯，是长得很像当年的小颜。”

　　朱飞鸢却叹了一口气，“唉，小颜到底还是被陆风那傻小子追去了！你爹是叫陆风吧？”

　　清哀点了点头。

　　“你爹娘现在还好吗？”朱飞鸢问道，“你爹的病现在好了吗？”

　　听了这话，清哀眼圈不由有些发红，“我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我是在朱伯伯家长大的。娘她……也在去年三月份去世了。”

　　听了这话，两位老人俱是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清哀道：“娘用自己的身体练习种痘，可是没有把握好量……”说到这里，清哀的声音不由哽咽了。

　　老人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旁边的老太太却忍不住用手捂住了嘴，眼圈一下子红了。

　　老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漫天的繁星，叹了一口气，道：“外面天凉，咱们回去吧。”

　　于是，众人一起往药王家中走去。

　　朱飞鸢的房子不大，是全木制的，样式简朴，屋前的院子里还开垦了菜园。

　　回去之后几人便在朱老太太的安安排下睡下了。

　　第二日，清哀一觉醒来，就闻到了一股粥的香味。抬起头来，往窗外望去，天朗气清，朱飞鸢正在院子里为菜园子除草。

　　见此情形，清哀不由微微一笑。很安静很闲适的田园生活呢……如果自己能有一天和心爱的人一起这样隐居就好了。

　　“起床啦！吃饭了！”耳边响起朱老太太粗声粗气的声音。

　　清哀不由一笑。原来听母亲说祖师母是个很温柔的人，不知是在这山林中人也变得豁达洒脱，还是本来跟药王私下里就是这般相处。

　　走出房外，逸尘正巧也刚起身。清哀看着逸尘，突然就生出一种家的感觉。

　　逸尘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喜欢这里吗？以后咱们也这样，好不好？”

　　清哀脸上一红，随即报以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老头子，你过来看看，昨天那个年轻人怎么还没醒？”

　　“等会，我洗洗手。”朱飞鸢应着，不一会儿就走了进来。

　　流冰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跳脱灵动，安静得让人心都要被揪起来。

　　朱飞鸢低头试了一下流冰的脉象，抬头对正密切关注着的三个人道：“当时发现得有点晚，毒已经扩散。不过不用担心，他体内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估计今天就能醒过来。老婆子，你今天熬点粥，等他一醒过来就喂给他。”

　　朱老太太道：“早就熬好了。想过来叫他喝，结果还没醒。”

　　昨天晚上还打得热火朝天的，今天面对病人却是如此的默契。清哀看着两位老人，嘴角不由自主地再次弯了起来。

　　流冰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睁开眼发现清哀正眼圈发红地坐在床前。逸尘也站在一边，还有两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看着他。

　　一见他醒过来，清哀忍不住戳了他一下：“笨蛋，干吗也跟着跳下来啊！跳下来也就罢了，干吗被蛇咬到啊！被蛇咬到也就罢了，干吗这么晚才醒过来啊！会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听到清哀的一席话，流冰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翻了个白眼，嘴角勾起，“我也不想啊。某人如果没有笨到掉下悬崖的话，我和逸尘也不必这样辛苦了。”

　　“你！哼！”清哀赌气般地把脸别到一边，却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的，醒这么晚！”

　　流冰看着清哀，轻轻地无声地笑了。

　　三日后。小木屋前。

　　“师祖，你真的不想再回去看看了吗？”

　　朱飞鸢笑道：“看什么看，都看大半辈子了！剩下的时间留给老婆子了！”说罢，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深情。

　　清哀看在眼里，不由也笑了。

　　朱飞鸢道：“你回去告诉格非那小子，不必太烦恼没有子嗣这件事，该来的总会来的。”格非是朱掌柜的名。

　　清哀点了点头，“我会把话带到的。”

　　朱飞鸢接着道：“孩子，不必太在意药王谷的规矩。我本是不愿你们卷入江湖恩怨中，但如果真的是想要的，那就去做！”

　　清哀心中感动，盈盈一拜：“谢师祖教诲！”

　　朱飞鸢微笑着受了她的礼，抬头对着两个男子道：“你们两个是男人，照顾好小哀！不然的话老头子我饶不了你们！”

　　逸尘和流冰齐齐应声。

　　朱飞鸢洒然一笑，“好了，你们走吧！”

　　于是，众人告辞离去。

　　老太太看着三人的背影，叹道：“两个年轻人都是这么俊美优秀的人物，各有千秋，小哀要怎么选啊！唉！”

　　朱飞鸢笑道：“她不是已经选了吗？”

　　“选了？谁？我怎么没发现？”老太太疑惑道。

　　朱飞鸢眉毛一挑，撒腿就跑：“你这么迟钝的人，当然发现不了！”

　　“你说什么？敢说老娘迟钝？几天没揍你，皮子又紧了是吧……”老太太骂着，向远处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