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留香》靡恩

2、第一章 神医

　　清晨，大街上少无人烟。

　　小伙计宝泉来到无妨堂开了门。“惟愿人皆健，无妨我独贫。”他看了一眼这副对联，心情顿时无比愉悦起来。

　　无妨堂的这份差事是他娘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为他谋来的，宝泉对此很满意。毕竟，对于一个家境并不富裕的人家来说，能在这种又体面，工钱又多的大地方干活，实在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宝泉手脚麻利地把无妨堂的角角落落都打扫了一遍，抱着胳膊打量着这个气派的药店，很是满意。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一个清丽的翠衣少女出现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宝全。她五官并不十分出奇，可凑到一起偏就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让人浑身上下都舒服起来。

　　见宝泉呆愣愣地望着自己，少女微微一笑，脆生生地开口道：“你是这个店里的小伙计？请你去把朱掌柜叫来好吗？”

　　宝泉想到掌柜的现在定然还在睡觉，此时去肯定免不了一顿臭骂，一时有些犹豫。他抬头看看来人，竟觉得无法拒绝。思量再三，他还是决定去叫，“嗯……请姑娘稍等。”

　　“咯咯，”看他为难的样子，少女不由掩唇轻笑，“你就说药王谷来人找他便是，他不会为难你的。”

　　宝泉半信半疑地走进了后堂，不一会儿，肥胖的药店掌柜便匆匆地从后堂走了出来。朱掌柜约莫四五十岁，脸色红润，肥胖的脸随着他的各种表情变化挤出各种不同的“地形”，显得有些滑稽。而此时他却急切，丝毫看不出方才不久他还在睡眼惺忪地斥骂小伙计的打扰。

　　朱掌柜细细打量了一下少女，试探地叫了句，“小哀？”

　　“嗯，是我，朱伯。”少女略带夸张地俯身行了一个礼，然后跑过去亲热地拉着朱掌柜的手，“朱伯想我了没？”

　　朱掌柜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这鬼灵精！倒是越来越漂亮了！走，跟我去后堂咱们好好聊聊。”

　　来到后堂，朱掌柜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你娘呢？”

　　听到这话，少女脸色瞬时黯淡了下去，她轻轻垂下眼帘，咬住嘴唇，半天才道，“娘她……去年三月过世了……”

　　说着，眼泪便接二连三地掉了下来。

　　“什么？”一向冷定的药店掌柜呼地站了起来，他脸上肥胖的肉微微抖动着，激动道，“你说什么？上次见她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过世了呢？”

　　他伸手接过来人奉上的茶，一饮而尽。茶杯却一直遮住脸，过了很久才拿下来。他的脸变得苍白，眼皮不自主地抖动着，有些难以把持自己。

　　“老爷节哀。”胳膊被来人轻轻拍了下然后抱住了，感受到女子让人安心的气息，朱掌柜冷静了些。那是他的结发妻子苏柔，温柔娴静，多年来两人已彼此扶持着走过了诸多风雨。

　　“小哀，既是如此，为何到现在才通知我们呢？”过了许久，朱夫人问道。

　　少女垂下眼皮，道，“娘说，死生事小，不必通知他人。”说着，她伸手揩去了眼角的泪。

　　朱掌柜苦笑，一滴眼泪流了出来。

　　这个小师妹，脾气还真是古怪啊，连自己去世这样的事情，居然也说是小事。就算对她死生事小，但对这些在乎她的人呢？自从陆风那家伙过世后，她似乎就对一切失去了兴趣。现在终于可以去追随自己心爱的丈夫，说不定这本就是她所盼望的吧？

　　想到这里，朱掌柜心中不由一痛。他安抚了下情绪，接着问道：“你母亲过世的事你大师伯知道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除了刚随母亲去游历的时候见过一次，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大师伯了。”

　　朱掌柜不由再次苦笑。

　　自己的这个大师兄，自从师妹成亲后就再也没露过面。说失踪就失踪，更让人琢磨不透。父亲怎么尽收些脾气古古怪怪的人做徒弟呢。莫非只有这种古怪的人的人才能更好的继承他的技业？这倒也是，师徒三人中，反而就属他这个儿子最学业不精了，而不管是师妹的医术还是大师兄的巫术都已臻于化境，甚至已经超过了当年的父亲……

　　朱夫人用帕子揩去眼角的泪水，强笑道：“你看看，小哀回来了是好事啊，一个个在这哭哭啼啼的做什么？阿颜要还在的话，一定也不想看到咱们这个样子的。这大清早的，小哀肯定也还没吃饭，刚才我吩咐厨房里做了好多小哀爱吃的菜，现在也差不多该好了，不如咱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好好聊聊，怎样？”

　　“嗯嗯，吃饭。”朱掌柜应道。

　　因为清哀母亲白素颜的死，一顿饭吃得很是压抑。

　　饭后，朱掌柜问道：“小哀，既然师妹她早就过世了，你怎么不早点回我这里来呢？”

　　清哀咬住嘴唇，半晌才道：“我一直在净水村。”

　　“净水村？”朱掌柜大吃一惊，“你一直一个人在那里？”净水村因为瘟疫流行周围的村落已经全部迁徙，连朝廷都已经对其放弃了希望，任由它自生自灭。她居然一直在净水村？

　　“是的。”清哀点头，说着她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娘她就是因为染上了那里的瘟疫才死去的……所以，我下决心一定要把这场瘟疫解决，否则我决不离开！”

　　“所以……那个村子的瘟疫已经被你除掉了？”

　　“嗯。原来师祖的书上就有这个构想，为长痘疮的人种痘，只是没有实践过。净水村的瘟疫很严重，我和娘在想尽了所有的办法都不管用，最后决定冒险一试这个古法。可是迟迟把握不好量，最后娘她拿自己做了试验……”说到这里，清哀顿了顿，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这是娘豁出性命也要做的事情，所以我一定要为她完成愿望。娘……绝对不能白死！”

　　朱掌柜眯起眼睛。阿颜，在你的心目中，这世上除了陆风那小子，再也没有任何人或事能比医术更重要了吧？陆风早就走了，你便觉得没有牵挂，可以为医术豁出性命吗？阿颜……

　　过了许久，朱掌柜才叹息道：“小哀，你做的很好。”

　　少女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随即被坚决取代，“朱伯，其实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办惟愿会。我继承了母亲的技业，我就该做所有母亲该做的事情……”

　　朱掌柜一愣，接着道：“小哀，惟愿会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容易的。”

　　“我知道。可是如果只是因为不容易就放弃不做了，那岂不是徒留遗憾吗？所以，朱伯，我要做！”

　　朱掌柜胖胖的脸变得凝重起来。许久，才答道：“好，朱伯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