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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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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外面的动静表演已经开始了,呆在后台的演员也开始忙碌,人来人往。我低着头,坐在角落,抱着琵琶定弦调音,在我旁边路过的同学纷纷到抽一口冷气,还有一个不怕死的男生想拿手机拍照被我吼了回去,哆哆嗦嗦说了句对不起跑开了。
不一会儿周易回来了,他语调轻松,对我说:“已经顺利开幕了,接下来没我什么事儿了 ”我抬起头,幽怨地瞪着周易,他立刻闭了嘴,惊讶地睁大眼睛:“泊泊……你…… ”我不爽,一甩袖子站起来,冷冷地说:“再这么色迷迷地看我,信不信我表演完后当着全校的面对你告白。”周易回过神来,笑嘻嘻地打趣:“只要你敢,我就在艺术节落幕时说这次演出只为博你一笑而举行。”钟言坐不住了,低声说:“够了,你们。”
钟言看到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准备去观众席看演出。周易陪我坐在后台,等我的节目到来。他手指不老实地敲打琴弦,我不客气地一把打开:“把弦弄松了你给我调啊!”周易立刻把手缩了回去。我想到他和章一鸣联手算计我愤怒,冷嘲热讽:“听说你和章一鸣关系挺好?”周易乐呵呵地笑着:“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泊泊,你看清章一鸣真面貌了吧?”我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我是第八个节目,听主持人宣布第七个节目开始,我便抱着琵琶走到舞台帷幕后面,准备侯演。周易跟着我来到这里,主持人看到他,点点头问了句部长好,周易对他笑了笑,寸步不离地呆在我旁边。
第七个节目结束,主持人穿着款款长裙走上台,拿着话筒用好听的声音报幕:“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下面有请高一D班高致泊同学为大家表演琵琶独奏《大浪淘沙》!”
我真好奇谁写的这么恶心的台词,不等我多想,舞台灯灭,有人飞快地跑上台替我摆好长凳和话筒。身后周易拍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笑,但估计这一片漆黑他没有看到,然后我抱琴慢慢地走上台,伴着轰烈的掌声。
我直径走到长凳边坐下,周围光线昏暗,追光灯照在我身上,留下一圈光晕。底下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窃窃私语声。我把注意力拉回琴弦上,低沉的琴声缓缓响起,如波涛暗涌。我的手法变幻莫测,弹挑勾拨,手指灵活地跳动。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不知大家感受如何,我仿佛感觉到海的深沉,浪的翻滚。我很少能沉浸在音乐里,凑出的乐曲也总被评价缺乏感情,这一刻,我些许听懂了曲调的悲哀,和作曲者阿炳对命运坎坷的感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曲风渐转,指法加快,清脆的声音如汩汩流水,似朝阳从大海升起,金光四射,万物充满生机,乐曲重新洋溢起希望。连贯的轮指在弦上均匀滑过,我轻拨几根琴弦,波涛渐渐平息,一曲终了。我手已垂下,余音绕梁。
寂静片刻,掌声四起。观众反应很激烈,还有人大喊我的名字。我抱琴起身,欠了欠身,略带琴师惯有的傲然,昂首走下舞台。一走出观众视线,周易就迎了上来,半拥住我,激动地大叫:“泊泊琴艺高超,让我们大开眼界!”我艰难地从我们之间抽出琵琶,一把推开他:“混蛋,四根琴弦全被你压松了!”周易一脸委屈:“泊泊,你是个冷漠的恶人。”我不理他,快步走向换衣室,一刻也不想再穿这长裳。
偏偏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尾随我来,她跑过来,追上我,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我诧异,看着她,等她缓过气来解释。她开口就是说:“请当我男朋友吧!”我被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下去:“现在跟我到观众席走一趟,我想气死我前男友!”我抽出手臂,转身走进换衣间,道:“抱歉,还是另找他人吧!”我关上门,把她隔在外面。那丫头不死心,死命拍打木门,喊道:“可是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呐!你看才子配佳人,我们俩天生一对!”我郁闷得很,加快速度换衣服,打算趁早远离这丫头。换好衣服,我正准备开门出去,听到周易调侃的声音:“同学,高致泊已有家室,我配你如何?”我听了猛地推开门,一把拉过周易,大步走开,不忘回头冲那女生喊道:“这家伙妻管严,你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走远后,周易笑嘻嘻地把手臂搭在我肩上,道:“这段时间泊泊会很抢手,我该有危机感了。”我点头附和:“是呀,刚好我可以趁机甩掉以前那个阴险小人,找个漂亮温柔的女朋友。”阴险小人在我耳边低声道:“那也不是你想甩就甩得掉的哦!”我不客气地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周易说得没错,果然,自这次艺术节之后,来我们班门口徘徊的女生明显增多,有时候她们挡住了我班门口的过道,周扶摇就故意扯嗓子大喊:“高致泊这两天因为脑积水在家休学,大家都回去吧!”一开始我还什么都不知道,骂骂咧咧地跑出去,给了周扶摇一拳。那堆女孩子看见我立刻炸开了锅,痴痴地看着我傻笑,悄悄咬耳朵。我尴尬地扯扯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丝笑,然后赶快逃回班里。
最可恶的是有一次我去水房打水,听见旁边两个男生议论我。一个人说:“我见上次弹琵琶那小子了,说话娘娘腔,还带兰花指,老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另一个人帮腔:“就是就是,据说走路还一摇三摆,跟娘们似的!”
听到这话,气得我一抖,开水洒了我一手,烫得我呲牙咧嘴。眼看那两男生接好水要走,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上前追上他们。我在后面轻拍了那男生一下,他们停下来,扭头看我。我晃晃悠悠走到他们面前,拖着长腔道:“哟,刚才是你们在说我吧?怎么着?不爽我这么有风韵?”说话时我翘着小拇指指着他们。刚才说见过我的那个男生长大了嘴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就是高致泊?”“你不是见过我么?这么快就忘了?”还是腻人的强调,我自己都快被恶心死了。看到来水房的人越来越多,我不跟他废话,厉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娘娘腔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弱不禁风了?信不信我一巴掌就能把你打翻!下回别让我逮到你在这胡说八道!”这俩人立刻蔫下来,惊恐地点头,快跑离开。我咂咂嘴,没想到是个软柿子。若真的能大干一架,第二天像这样的传言一定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可惜天不如我所愿。我恼火得很,一开始不想演出,就是怕有这样的传言影响我名声,没想到现在还是发生了。
这周末为了改变形象,我到理发店把半长的头发给剪了,以前盖住耳朵,现在全部支棱起来。刺儿头彰显了不少阳刚之气,还带着很强的攻击性。
周一到学校,大家的目光集中到我的头发上,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我为配合新发型,故意做出流里流气的样子,痞子般足高气昂地迈入班。众同学大跌眼镜。钟言贱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就算你换一个强硬的发型,也掩饰不了你内心温顺柔弱的本性。”我暴怒一拍桌子,吼道:“能不能掩饰得了?”钟言立马收起开玩笑的表情,一副小人样儿,点头,坚定地说:“能!一定能!”
周易见了我的新发型也是一脸戏谑:“泊泊,你就算剪短头发也反攻不了的!”我瞪他:“你怎么跟小女生一个德行!少给我胡扯!”周易笑着揉揉我的头发,正色道:“这周五晚上几个人一起出来吃饭吧?”“那不就明天?为什么啊?”我正奇怪,转念一想,意会一笑,“哈哈哈,给我开生日party么?”周易点头,说也算是庆功宴。本来想对我保密,但怕我父母管得严不让回家太晚,便来问我的意见。我兴致立刻被挑了起来,拍手赞同:“我爸妈不会管我的!明儿晚上找几个人好好疯一下!”
回到寝室,我招呼那三人:“明天我就十五了!哥几个喝酒庆祝去!”周扶摇听了这话,跳了老高。朱文卿看了眼日历,拍额:“哦,明天就是12月10日了,这么快。”我凑过去,看到那天的日历上画了一个三角,我坏笑,把手搭朱文卿肩上:“嘿嘿,没想到你这么上心,还记下我的生日,是不是策划很久了要给我个惊喜啊?”朱文卿语调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随后翻了几页道:“我把你们的生日都标了下来。”我没趣地垂下手,重复道:“明天一定要去!”朱文卿欣然答应。我转向章一鸣,扔去一包薯片:“章少,赏个脸呗!”
看章一鸣思索了一下,我大叫:“拜托,这没什么可想到!你必须来!”章一鸣还不答话,我有点头疼,正想怎么解决,这家伙斜着头一脸认真地问我:“那我能不送礼物白吃白喝吗?”“滚!”我咆哮。章一鸣严肃的表情绷不住了,轻笑:“我知道了。”
全是男生必然会没意思,我又叫上了钟言和付然。周五下午一放学,我们就去了饭店。周易已经预订好了,我惊异地发现这竟是我和周易初次吃饭的那家披萨店。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故意问他:“你是不是记得我说要请你吃饭的事儿?故意把我带到这里提醒我?”周易一脸冤枉。
我们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菜。等上餐的时候,周易拿出了蛋糕,我们忙手忙脚插上蜡烛,大家唱了生日歌。我透过点点烛光中环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荡着笑容。我低下头默默许愿,我们一群人要幸福快乐地一起走下去。
吹了蜡烛,我们不客气地切蛋糕吃。周扶摇特别照顾两位女生,尤其是钟言,献殷勤似的把最大一块蛋糕递给她。吃饭的时候,钟言小声问了句付然有没有纸巾,周扶摇立刻挥舞着双手招来服务生,高声道:“这位小姐需要餐巾纸!”优雅的服务员双手呈上递给钟言。那绅士风度和大吵大叫的周扶摇形成鲜明对比。钟言尴尬地笑笑,说了句谢谢。周扶摇大大咧咧地摆手说不用。但我始终觉得钟言那句谢谢是对服务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