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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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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周末,爸妈已经旅游回来了,那晚我给老妈打电话,她听出我感冒,第二天他们就赶最早的航班回来了。我小有愧疚,对他们说:“其实你们可以再多玩几天,那点小病,我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我妈慈爱地摸着我的头:“儿子生病了,我在外面哪还玩得安心呐!”高辰山不留情面地拆她台:“别听她的,是我公司有事了,赶紧回来。”我了然笑了。十多年前老爸接手了一家快要倒闭的公司,大力革新,逐渐踏上正轨,经营得很不错,员工过百。
我妈从旅游包里拿出一个礼物,说是带给我的。我接过看了一眼,竟是iPhone,扶额道:“妈,手机这种东西全国统一价钱吧?你跑到四川不应该带点特色东西回来么?”老妈佯怒:“不喜欢就给我!”我立刻护到身后:“谢谢妈妈!我太爱这礼物了!”
我乐滋滋地抱回房去。
高辰山趁我妈不在悄悄潜入我卧室,我正兴致勃勃地往iPhone里同步应用程序,高辰山凑过来,啧啧嘴,道:“女人的钱果然好赚!”我好奇:“说到底,我妈为什么到成都给我带手机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会带土特产呢。”老爸摇头,叹道:“你妈逛街,人家销售员介绍了几句优点,她就欢天喜地买了下来,估计是愧疚没带你出来玩,作为补偿吧!”我倒不好意思了:“哎呀,你们不用这么顾及我!”
周一来到学校,周易为了艺术节的事忙得焦头烂额,跑到我们寝室诉苦:“为什么大家当初要求举办,但现在都不积极参与呢?马上都要开幕了,节目还凑不齐。”朱文卿支招:“我们报社有一哥们写一手好字,你看这能不能算个书法表演顶上?”周易拍手叫好,恳请朱文卿一定问问他乐不乐意。章一鸣看了我一眼,我对上他的目光,他转头错开,嘴角却高高的上扬,他笑得心怀鬼胎。最近他一直满脸冷漠,就算这样的坏笑都好久没有出现。我出神地看着他,以至于差点忽略了他接下来说的话:“可以让高致泊上啊!别看人家是男生,但能弹一手好琵琶!”寝室的人下巴都快掉了下来,瞪大眼睛看着我。我顿时暴跳如雷,大吼:“我绝对不会表演的!别打我主意!”
周扶摇凑过来,抓过我的手,仔细地审视,感慨:“哇!你们快看高致泊手指又细又长,会弹琵琶,错不了!”
我立刻把手抽回大骂周扶摇。
朱文卿好奇地问我:“为什么你从来不说呢?”
我冷哼:“你要是从小跳芭蕾会不会告诉大家?”
朱文卿拨浪鼓一般摇头。
周易微笑着向我走来,口中温柔地念着我的名字:“呵呵呵,泊泊啊。”我被他别有用心的笑吓得起鸡皮疙瘩,往后退了两步,戒备地问:“你想干嘛?”
“为学校文化建设出一份力吧!”周易笑得亲和。
“你休想!”
“考虑考虑吧!不然我会很为难的,还要去找丁明商讨策略。”周易依旧笑着。
“你们俩就是上演四手联弹我也不管。”我说得斩钉截铁。
当初琵琶真是我的噩梦,想象一下,教室里一堆小姑娘犹抱琵琶半遮面,中间却混着个翘二郎腿的小子!直到初三,我借口功课紧,才说服我妈,摆脱了噩梦。如今想让我上台表演?除非我疯了。
周易这几天天天缠着我,不知内情的钟言笑嘻嘻地打趣:“哟!俩人感情不错啊!”我敲她脑门:“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晚上一放学我就窜回寝室,躲开周易的围堵。章一鸣回来了,我窝在床上,伸食指示意他别出声,又指了指门外。章一鸣终于不再一张冰山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点点头,转身关上了寝室门。他忍不住问:“你怎么就这么讨厌上台演奏?”
“关键得看演奏什么,我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上台弹琵琶严重有损形象啊!”我抓狂地大叫。
章一鸣摆摆手,学者一样背着手道:“非也,琴瑟乃音乐之缔造者,不分阴阳,更无关男子气概。”
我没好气地搭腔:“那我弹琴,你伴舞,意下如何?”
章一鸣噎住,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满怀期望地看着我,我被他盯得发毛,吼道:“有话直说!别含情脉脉看着我!”章一鸣倒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你参加艺术节吧!真想看你表演琵琶。”一向暴躁的家伙突然温和下来对我是很强的冲击力。我愣是反应不过来。章一鸣靠在椅子上仰脸带笑地看着我,我有一丝迟疑。见我松动,章一鸣仿佛看到希望一样,双眸亮晶晶地闪烁着。我开始动摇,章一鸣好几天没有与我这么亲近,自从那日我偶然听到他和周易的谈话,他就一直避开我,我俩的关系也是不尴不尬。这次他这么有兴趣地撺掇我参加艺术节,实在是迈出了很大一步,我不忍拂了他的兴致,勉强点点头,说我考虑考虑。章一鸣眨眨眼,竖个大拇指,道:“我看好你哟!
周易在章一鸣的基础上对我软磨硬泡,课间他又一次把我堵在走廊上,我火大:“你要是凑不够节目自己上台RAP不就行了!”周易摇头,狐狸一样笑着:“现在节目倒是够了,但是我还是想看泊泊弹琵琶。”“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更不去了。”我转身就走。周易拦在我面前:“可是章一鸣拜托我一定要让你上节目的。”我扬眉:“你们关系挺好啊!”周易轻咳了一声,表情不大自然,说:“既然他提出来,你满足他这一次愿望吧,对我们的事儿,他一直挺低落的。”“这好办,我找他说最近我喜欢上他了,想和他交往。”我拍拍手离开,留周易全身僵硬,愣在那里。好半天,听到背后周易大吼:“甭想了,他不会因为这样的理由接受你的!”
虽然我当机立断拒绝了周易的请求,但他的话却让我陷入沉思。我真切地希望和章一鸣恢复到以前,一起疯闹毫无顾忌。也许这次演奏琵琶是一个转折点。
晚上周易再次跑到我们寝室,还没等他开口,我抢先:“别说了!我同意了,只要不是第一个节目就行了。”周易喜形于色,夸张地蹂躏我的头发。我歪头,看到章一鸣也露出一排白牙,几分得意地打了个指响。周扶摇不明所以,嚷嚷:“到底怎样威逼利诱让高致泊屈服了?”朱文卿也是一脸惊讶。
我为自己默哀,只祈求不会有太多人观看这次艺术节。
接下来的周末,我闷在卧室,刻苦练琴,常年不动,有几分生疏,花了一上午时间才找回感觉。我妈在外面嘀咕:“怎么突然想起弹琵琶了?是不是想追哪个小女生,在人家楼下弹琵琶啊?”我拉开门大吼:“追女生弹的是吉他好不好!”
我选了曲目《大浪淘沙》,经过一整天地反复练习,听上去终于有点了磅礴浩荡的气势。我按弦的左手磨得发红,稍一碰指肚,我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周三,艺术节开幕,我呆在后台,我透过窗口向楼下张望,看到人山人海的同学鱼贯而入,我对着周易回头破口大骂:“我被你骗过来了!你老实交代,一共多少人来?”周易把我按在椅子上:“上台前情绪别大起大落的,不利于发挥。”我拍桌子:“你少转移话题!”周易退后几步,小声道:“校领导挺重视这次活动的,全校师生都参加。” 我气得火冒三丈,随手把琵琶粗鲁地丢在一边。周易还在卖弄口舌:“这正是你才艺展示的好时机啊,让老师同学记住你,有利于以后发展啊。”
“那你怎么不亲自上?”
“我已经是策划了,忙不过来啊。”
我强忍着不在后台和周易干上一架。
钟言和章一鸣抱着一堆东西,轻快地向我走来。章一鸣说话时有些心虚:“高致泊,把衣服换了吧!”他头转向一边,把一件大红色绸衣递给我。我疑惑地接过,展开看了一眼,再也冷静不了。
“你们都长没长眼?这是给女人穿的啊!”手中的古代服装精美华丽,裙腰高系,纹理花俏,我近乎咆哮。
章一鸣干咳一声,说道:“周易的意思,说这样穿弹琵琶更有吸引力。”我双目喷火,寻找周易。这小子机灵,已经撒腿跑开了,还不忘回头大喊:“我去前台转转,一会儿回来找你!”
“我不穿这个!”我把衣服摔在桌子上。
“别闹脾气了,一会儿演出就要开始了,快去换衣服!”钟言声音柔和,跟哄小孩儿似的。
在后台等待的其他演员纷纷看向我们这边,钟言冲他们友好地笑笑,指着我说:“他平时不会这么耍大牌的,只是今天被潜规则了。”
我听了恨不得拿布塞住她的嘴。钟言狡猾地咧嘴一笑,小声说:“你要是再不换我就故意扭曲事实,坏你名声。”
我还没回话,便直接被钟言推进换衣间,衣服也被塞了过来。我砰的一声关上门,气急败坏地扯衣服上的轻纱。犹豫半晌,我脱去上衣,换上这件长裙,真是……不堪入目。
我一脸阴沉走出换衣间,手里拿着没有系上的腰带和玉佩。
钟言看到我出来愣了一下,随即拉我坐下,从身后拿出一团长长的黑色假发套在我头上。我立刻跳起来:“老子只是表演个琵琶独奏!不是来玩反串的!”钟言轻轻梳理假发,一边敷衍我:“我知道,我知道,你卖艺不卖身。”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堆化妆品。
我不可置信地大叫:“你们还要我化妆!”钟言解释道:“舞台上灯光太强,不化妆会难看死的。”我抿着嘴,一言不发。钟言拍怕我肩膀,安慰:“你底子好,简单打理一下就好,不会太麻烦。”说着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准备给我抹隔离霜。我自暴自弃:“你给我画浓点吧!别人认不出来我是谁,到时候让主持人报幕说我是高一C班周易。”钟言已经开始给我上粉,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那是不是太便宜章一鸣了?”我疑惑:“他怎么了?”“他和周易的同伙,一个骗你答应上台表演,另一个选女装让你穿。”我勃然大怒,转身找章一鸣的身影。钟言把我的头扭回来,继续上妆:“别找了,周易一溜,他也跑了。”我气瘪,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钟言在我眼睛上涂涂抹抹,口中念叨:“啧啧,眼睛真漂亮,睫毛又长又卷。”我黑着张脸:“钟言,你的眼线笔快戳死我了。”
经过几十分钟折腾之后,钟言得意地拍拍手:“好了!你看怎么样?”我眯着眼看镜子,眉头皱在一起。钟言审视了一下,道:“你不满意么?我觉得挺好的啊,虽然是穿的是古装长襟,但我觉得一点也不女气。”我大骂:“都妩媚成这样了还不女气!填上□□我就是能进青楼接客了!”
钟言捂嘴偷笑道:“当个俏小馆倒还差不多!”说着她还欲给我戴上耳环别上珠花,我坚决拒绝,披着一头长发已是我的极限,钟言见我脸色不善,不敢再勉强,松松地帮我把腰带系上,又给我挂上宫绦。
我站起身,下摆曳地,盖住了鞋子。除去了衣服上的轻纱花边和环绕的绸带,宽大松散的衣袖,加上英气的玉佩,让我有点富家公子哥的模样。我的头上没有插步摇,乌黑的长发飘逸垂下。这假发没有刘海,我的整张脸都可以露出来,通过脸部的棱角勉强可以看出我的性别。我恨恨地对钟言说:“你给我点颗朱砂痣吧,那就真成妖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