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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   每次我们寝室四个人出去吃饭,总到打铃前最后一刻才能回到教室,这次也是一样。于舟站在教室门口抓迟到,在我们进班后才听到打铃,他惋惜地摇摇头。班里的规矩,打铃后进班要生吃三瓣大蒜作为惩罚。
      我心不在焉地数学题,一对答案竟错了一大半。我把笔扔到一边,颓废地趴在桌子上。我座位靠窗,一阵阵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却懒得伸手关上窗户。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北方的城市步入冬天,夜间温度达到零下,寒气逼人。我睡觉不老实的毛病总也改不了,一翻身就把被子踢了,以至于现在刚一降温没几天,我鼻子就不透气了。
      朱文卿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把窗户关上,回头看我:“高致泊,你要不要加件衣服?”我无精打采地说用不着。那个女生和周易亲昵的画面挥之不去,我懊恼自己心境不平,为这点小事儿魂不守舍。
      手机震动,我懒洋洋地看了一眼,是周易。
      “泊泊,不要误会,我不会和别人怎样的。”
      恩,只是挽个手散个步而已,不会怎样。我在心中嗤之以鼻。
      我没有回复,收起手机。抬头对上章一鸣的目光,我错开,埋头纠结写的一塌糊涂的数学题。
      放学,章一鸣过来问:“你还要等周易?”我望向教室门外,没有周易踪影,回答:“不用,一起走吧。”
      一整天,除了那一条短信,我和周易没有任何交流。
      次日早上,我故意拖拉着,但一直等到七点,也没见周易来叫我一起吃饭。章一鸣催促:“快下楼吧!宿舍马上就要锁门了。”我有点不甘心,动作慢腾腾的。章一鸣把我拽出来,骂道:“你要想跟他一起吃饭,就找他去!一个人在这磨蹭什么!”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找周易。
      跟章一鸣一起走去食堂,路上碰到周易寝室里的胖熊,章一鸣不客气地叫住他:“喂,胖子!周易那小子跑哪去了?”胖熊眯着眼审视章一鸣:“是你呵!上次打球的事儿咱还没解决吧,恩?”章一鸣不耐烦:“少罗嗦,我问你周易呢?”“昨晚上他回家了。”胖熊一脸莫名其妙。
      问完之后,章一鸣不再多说,拉着我走开。
      我自嘲地想,就算在交往,周易也没必要去哪里都向我交代。
      中午的时候,离放学还有几分钟,付然两眼放光地盯着我,她的热切把我吓了一跳。坐她旁边的钟言指指我身后,我才转身看向窗外,周易微笑地注视着我。我看了眼讲台上讲得激情的老师,不着痕迹地把窗户打开,小声说:“等一会儿,马上下课。”
      下课铃响,我走出教室。周易拍拍我的肩膀,心虚笑着:“昨天我……”我做出满不在乎样子,甩甩手:“过去了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去吃饭吧!”“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周易还有点纠结昨天的事儿。
      我点点头,宽容地笑了,只是内心也有一丝酸涩。
      我们一起走向食堂。天空阴沉沉的,聚集着大团大团灰色的云。我仰起头,想舒畅一下心情,却变得更是压抑。
      晚上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我估计周易没拿伞,一放学便去他们班门口等。周易很快出来了,我得意地冲他挥挥手中的伞,但是看到跟在他身后的小个子女生,我微笑变僵了,是昨那日与周易散步的女生。周易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生:“丁明,你怎么走?”丁明忧虑地望了望外面雨连成线,略带撒娇地对周易说:“我没有带伞,部长能不能送我到女生宿舍?有关艺术节的事儿还可以在路上再商讨。”我在心里冷笑,要不要我把伞留给你们,自己在雨中奔回寝室?周易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开口对他说:“要不把伞留给这位同学吧?咱们跑回去也没什么。”丁明立刻拒绝,关心的腔调对周易说:“现在这种天气,淋雨肯定会感冒的!还是我们一起走吧!”我把伞塞给周易,准备去和周扶摇拼伞,却被周易一把拉住:“你们班都锁门了,大家肯定都走完了。我们三个一起走。”我抬眼看去,我们班确实一片漆黑,周扶摇他们估计早走了,只能默不作声,和周易还有那女生共打一把伞。
      周易在中间撑伞,他很照顾女生,伞向她的方向斜倾。我走在边上,大半边身体在伞外,淋湿一片,刺骨的冰冷。丁明兴趣盎然地跟周易谈论演出跳舞穿什么衣服好看,周易回答得很有技巧:“其实你穿什么都挺好看的。”随后他又小声加了一句:“反正大家看得是舞技。”
      我们走得很慢,三分钟的路程愣是走了十几分钟。我冻得跳脚,终于到了女生宿舍,丁明甜甜地冲我们喊:“谢谢!再见!”周易礼貌地摆摆手。
      她一离开,周易发现我已淋湿大半,赶紧把伞撑在我头顶,另一只手紧搂住我:“冷不冷泊泊?”我牙齿打颤,不想被他发觉,便没有说话,轻轻地摇摇头。
      周易在我的寝室门口跟我说再见,约好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
      我进了寝室,放下包,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等洗手间闲置下来去洗漱。良久,章一鸣拿着牙刷走出来了,看到我湿漉漉的头发很是惊讶:“你不是带伞了吗?”
      “当了回护花使者,送一女生回宿舍。”
      “你没跟周易一起走?”
      “在一起,是周易的同学。”
      “你快去把衣服换下来!”章一鸣皱着眉头把我拉起来。
      我马马虎虎洗脸刷牙,爬上床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
      早上是被吵闹声震醒的。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就为送一女生把高致泊淋发烧了哈?!”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哼,你最好趁早把你周围的暧昧不明的女生给清理干净!他不说出来,并不代表他不介意!”
      “我的事儿你少多嘴!”
      “周易,我告诉你,就你这样,迟早你们会玩完的!”
      我浑身发热,用胳膊支起上身爬起来:“你们都给我停下。”说话时我声音沙哑,嗓子火辣辣地疼。这要是两个女生因为我争吵我,我肯定受宠若惊,但是看他俩我实在没心情。
      “你们都快上课去吧!章一鸣帮我给于舟请个假。”我说完重重砸在床上。
      “你别等我们回来,发现你死寝室里了啊!”章一鸣冲我吼了一句。
      “咱能积点口德不?没那么严重,我睡一觉就好了。”我不满地回答。
      “泊泊,回家歇着吧!”周易担忧地摸了摸我的额头。
      “假惺惺。”章一鸣一脸嫌恶,摔门离开。
      周易倒了杯水,放在我床头,拿出手机准备拨号。我看出了他的目的,马上阻止:“周易,你不用留下来陪我,别跟班主任请假了。”周易放下电话,不放心地注视着我。我宽慰他:“一般感冒我都是闷头睡觉,你在这里也没用,我跟死猪似的根本用不着别人照顾。”
      “可你是在发烧啊!”
      “没什么。”
      劝走周易之后,我沉沉睡去,中午迷迷糊糊被摇醒。章一鸣不容分说拉我起来:“发烧越来越严重了,别再在寝室里躺着了。”
      我裹紧被子,但愈发觉得寒冷,口干舌燥,头疼欲裂。我爬下床,觉得四肢轻飘飘的,章一鸣扶住我:“你父母不是出去旅游了,回来了吗?”我有气无力地摇摇头。章一鸣当机立断,拿起大衣,披我身上,对朱文卿交代:“我跟高致泊去趟医院,帮我们给老师请假!”
      “等等……”我犹豫。
      章一鸣打断:“周易那兔崽子被学生会的事缠着脱不开身,我带你去就是了。”
      “不是,你会不会耽误上课?”
      “切,这最不需要考虑!”
      我到医院挂了一瓶点滴,服下的感冒药有催眠作用,看着挂瓶里一颗颗水珠慢悠悠地落下,我不一会儿就困意大发,靠在章一鸣背上睡得死沉。醒来时,章一鸣的外套盖在我身上,他坐在我旁边,姿势还是我睡前那样,没有挪动,唯一的改变是他用手握住输液管加温,以避免太过冰冷的药液流入我体内。我看他只穿这毛衣,便把盖在身上的外套拿起来,瞬间袭来的冷空气,让我打个哆嗦,但仍然坚持让章一鸣穿外衣。章一鸣鄙夷地撇嘴,看我因寒冷而微微缩蜷,把大衣扔过来:“你老老实实盖着吧!”
      输完液后,天已将黑。医院离我家很近,我邀请章一鸣去我家做客。他看我走路还略微摇晃,点头同意。
      我拿钥匙打开门,一片漆黑。我顺手开灯,不亮。
      章一鸣惊讶地看着黑咕隆咚的空房子,半晌,满是同情地说:“高致泊,我没想到……我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你了!”
      “滚!拿电表卡刷一下就来电了!没你想得那么凄惨。”
      章一鸣恍然大悟。
      我打电话给我妈问电表卡在什么地方,在书房的抽屉底下翻到了。妈妈听出了我严重的鼻音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说没事,打完吊瓶烧已经退了。她越发担心,说明天就回来。我立马劝阻,她反驳说她又不是后妈,儿子生病哪还有心情旅游。
      挂了电话,我到门外电表那里刷了卡,房间重新恢复光明。
      章一鸣环视我家,问道:“你爸妈是搞艺术的吗?家里布置好有特色。”
      他算是有礼貌了,曾经有个小学同学来我家,大呼小叫:“高致泊!你怎么住在原始森林里!”
      按我爸的观念,家应该回归自然,家具全是原木,我经常盯着带虫眼的茶几问我爸:“高辰山,你说咱家家具是不是把树砍下来就运到咱家了?连清漆都没有上?”更夸张的是我妈,在阳台上、客厅里、餐厅全摆上密密麻麻的绿色植物,阳台上走路都要用手拨开叶子藤蔓。
      我陷在沙发里,懒得动弹,“你想喝点什么自己倒就行了,晚饭我叫外卖。”
      吃过晚饭已经快八点了,我留客:“章一鸣晚上住下吧!”章一鸣不搭话。我继续挽留:“这个点回到学校晚自习也差不多结束了,明一早儿我们一起上学好了!”“你说实话,是不是不敢自己一个人过夜啊?”章一鸣嘴角一抹坏笑。“老子好心收留你,你还敢猜忌我的用心!爱留不留!”我嗡嗡的声音让这话显得很没力度。
      最终章一鸣还是同意留下来。
      我准备早早睡觉,九点一过,我就拿出两床被子,收拾我卧室床铺。章一鸣站在门口咳嗽了两声,我回头看他。他挠挠头:“你不会想咱俩睡一张床吧?”我理所当然地点头:“这么大的床不够么?”
      “换个人肯定够,只是你的睡觉实在不老实,恐怕大这二倍的床也经不住你翻腾。”
      “我跟你睡过?”我诧异。
      “话不是这样说的。”章一鸣微微抽搐,“你睡我对头,我见识过你半夜四肢狠狠勒住枕头的狠劲。”
      我从橱子里又抱了两个枕头摆在中间:“谁哪里超线就剁谁哪里,如何?这样你放心了吧?”
      章一鸣勉强点头。
      他在我卧室转悠,好奇地指着架子问我:“上面放的是你的吉他么?形状好奇怪。”
      我岔开话题:“别管它了,睡觉吧!”
      章一鸣不依不饶,拉开琴套上的拉链,那乐器立刻映入他的眼帘。章一鸣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问:“这是……琵琶么?”
      我极不愿意地点了一下头。看他还在震惊中,我把琴从章一鸣手中接过,重新放到架子上,解释:“我妈喜欢琵琶,小时候非让我学,初三就不再弹了。”
      章一鸣喃喃自语:“你给我的震撼还真不小。”
      我熄灯,睡下,却被电话吵醒了。
      “泊泊?”听这称呼,绝对是周易。
      “恩。”我睡意很浓。
      “发烧好点了吗?”
      “打过针了,退下了。”
      章一鸣也被吵醒了,不高兴:“这小子现在才想起来吗?”
      周易听到了章一鸣的声音,问:“章一鸣在你家?”
      “他陪我去医院挂完吊瓶已经不早了,我留他住下了。”
      周易还想说什么,但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周部长,没什么事儿挂了吧?学生会的活动还没商议完呢!”我认识这个甜腻的声音,是丁明。
      不等周易说话,我先抢先道:“周易,你忙吧,有事以后再说。”我不停答复,闷闷挂了电话,关了机。
      章一鸣拿过我的手机,放到离我很远的床头柜上,让我安心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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