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斑驳》象牙斑驳

11、十一

　　第二日早上，我刚进教室，就被钟言一把拉住。尽管四周没人，她还是压低声音，少见的严肃，问我：“你……跟周易是不是……真的？”我没有说话，不知该怎么开口。她接着说：“我昨晚上看到了，你们在回寝室的路上……”她看见我一下子变了脸，急忙补充，“我没有看到什么！我出去的时候你们已经接完吻分开了。”我脸色更黑了，“你……”我和钟言同时开口。我停下来，等钟言说下去。“我不会说什么的，你放心！”钟言认真地保证，我微微点头，轻声说了句谢谢。钟言眨眨眼，小声说：“会很辛苦的，祝福你们！”我突然想到跟周易交往花费很多时间精力，拍拍钟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钟言，高中好好学习，不要谈恋爱。”钟言瞪我：“就你最没资格说这话！”
　　钟言真的没有跟任何人讲我和周易的关系，对她的好朋友付然也只字不提。她善解人意，甚至再也没有当众开我和男生之间的半点玩笑。
　　周四傍晚，吃过晚饭，我和周易在校园里散步。我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你好，请问哪位？”我明知故问。
　　“你好，是高致泊同学么？我是他的妈妈。”我妈倒也配合。
　　“什么事儿啊，妈？”我奇怪老妈怎么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我给你说了你可别激动。”我妈试探。
　　“你说吧！”
　　“小泊啊，妈妈单位的工作告一段落，这周末我和你爸准备出去四川旅游呢！”
　　“那好啊！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兴奋。
　　“呵呵……不是咱们，是我和你爸。”
　　“什么！你们都结婚十几年了，还要丢下我去度蜜月？！”我义愤填膺。
　　“关键是来回得十来天，你要跟着该耽搁上课了，下次吧！寒假带你出去玩！”说完，妈妈果断地挂了电话。
　　我忿忿不平。周易好奇：“你爸妈要出去么？”
　　“恩，俩人要过二人空间去了。”
　　“那你自己……”
　　“我没事儿，周末还会有保姆阿姨来家里打扫卫生，给我做饭。”我自理没问题，就是不高兴他们扔下我出去玩。
　　“一个人无聊的话，可以来我家玩，我自己一个人住。”
　　“哇，怪不得你打扫卫生这么在行！”我感慨。
　　“我不喜欢保洁人员进我家动我东西，跟入侵似的。家务又不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周易，你真是……居家好男人。”
　　“……”

　　周五放学，我回到家，发现已人去楼空。茶几上留着一张字条，是爸爸的笔迹。
　　“儿子，对不住了！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出来放风！咱家这几天归你了。”
　　我看着冷清空旷的家，心情少许低沉。我稍带报复性地打开音响，声音调到最大，放一曲劲歌。我又打开家里所有的吊灯，壁灯，台灯，光束交错，一片金碧辉煌。本来保姆阿姨要来给我做饭，我不想麻烦她，便给推辞了，现在饿得饥肠辘辘，才想到自己做饭的手艺差强人意。我打电话给楼下的饭店叫了份儿外卖。一会儿功夫，就听到敲门声，我开门付了钱，接过晚餐，味道香得诱人。
　　吃饱喝足之后，我懒洋洋地在房间里散步。现在已是秋末冬初，大概因为家里只有我一人，气温显得更是寒冷，我在各个房间都在来回走动，便打开了家里所有的暖气。惬意的时间没有享受多久，突然一瞬间，灯光全灭，鸦雀无声。邻居家的灯还亮着，不是停电，应该是我家电费快用完了，停电警示。黑灯瞎火的，我找不到家里的电表卡在哪个抽屉里，只能明天想办法了。我郁闷透顶，什么也干不成了，回到自己房间早早睡觉。
　　我一觉睡到天亮，太阳高照，我才睁开眼睛。我拿过手机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手机上未接电话、短信一堆。我打开看，大都是爸妈发来的，讲他们吃到的特色，沿途看到的风景。电话是周易打来的。我拨回去，响了两声接通了。
　　“你终于起床了？”
　　“周末还不多睡会儿。”我揉着眼睛。
　　“吃早饭了么？”
　　“没有，家里停电了，电磁炉、微波炉都用不成了！”
　　“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周易诱惑我。
　　“哎？当真？”
　　“恩。”
　　“不合适吧？”
　　“要是过意不去的话，那你买束玫瑰过来！”
　　“要买也是买一把百合菊花。”
　　“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啊，不过你要管吃管住。”
　　周易爽快答应。
　　刚挂了电话，我就收到了周易的短信，那地址详细的我看着路标自己都能走过去。
　　我装了几件换洗衣服，又拿上几本书。一个小时后，我坐车到了周易住的小区。周易在小区大门口的巨型石雕旁等我，笑得像向日葵一样灿烂。他家住三楼，走进房间，他拿出一双棉拖鞋给我。他环视四周，略带抱歉地对我说：“我房间有点乱，你多包涵。”我听了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这还叫乱，那我家不就是杂物间了？他的房间打扫的井井有序，地板一尘不染。我到处转悠，一百多平米的套房，他自己一个人住多少有些浪费，三室两厅，他一间卧室，剩下的是书房和健身房。他的书房一侧是古香古色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另一侧放着一架黑色钢琴，优雅美丽。他的健身房陈列简单，一架跑步机，一个杠铃。家中的装饰品不多，但布置细致。客厅里淡色的墙壁上挂着绚丽昆虫微距照片；长长的阳台上，摆着两把藤椅，和一张的藤条做的小圆桌，我本以为这只是摆设，但是看到桌上摆着一套瓷器，里面泡着半壶的浓茶，我才知道自己猜想错误。他家客厅里的玻璃茶几下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在上面无比惬意。
　　我坐在他家沙发上看电视，忍不住问他：“你有必要用这么豪华的家具么？”周易端着盘子从厨房里出来：“毕竟把这里当家了，收拾好点住着舒服啊！”他把盘子放在餐桌上，冲我招手：“过来吃饭！”我瞪大眼睛：“你真的做饭了啊？”
　　“你不是没有吃早饭么？”周易反问。
　　我拉椅子坐下，“你不吃么？”主人没有动筷子，我不好意思先下手。
　　“吃你的吧！现在都几点了，我早吃过了。”周易坐我对面，把一碗粥向我这边推来。
　　我低头吃饭，手艺不错，饭菜也够丰盛的，早上起来竟然还煲了粥，火候掌握的挺好，喝起来黏黏的。我一扫而光，腆着肚子大赞周易做饭好吃。吃完饭，我去主动去洗碗，周易去刷那几个带油迹的盘子，画面真是温馨。
　　做完家务，我到周易家的书房上网，他沏了壶茶，坐在阳台上捧着一本书看。我悄悄走过去，猛地一拍他的肩膀，想吓他一跳。周易合上书，懒懒地抬头：“我看见你了！”我探头拿过他的书，是英文原版《The Catcher in the Rye》，上面圈圈点点，我仔细一看，周易画住的全是粗俚，我不解地看向他，他解释说，想记下一些实用的短语。我咂咂嘴：“你让我很压力啊，你在这里看书，还记粗俚，我电脑玩不踏实呀！”
　　“那就学习去，别都等到考试前才抓紧。”周易喝着茶说。
　　“成绩不错就行，过程怎样都无所谓！”我在他面前走来走去。
　　周易拉住我，示意坐下，递来瓷杯：“福建大红袍，尝尝看。”
　　我一饮而尽，故作深沉地点头：“好茶好茶！”
　　周易眼睛笑成了月牙：“泊泊，我给你的是清水啊！”
　　“你耍我！”我眼睛眯起来。
　　“哈哈哈哈，给你给你，我是怕你不爱喝茶！大红袍甘而不涩，你喝点吧！”说着周易把自己的茶杯推给我。
　　我不屑地拒绝，端起精致的茶壶走向厨房。周易紧张地问我：“你要干嘛？”我不作答，放了一大勺糖在壶里，给周易拿了回去。周易皱着眉头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欲哭无泪：“高致泊……你还我茶水……”
　　我嘿嘿奸笑：“放糖好喝啊！甜而不腻。”说着我一溜烟跑回书房。
　　我从书柜里翻出一本高中数学，拿了几张演草纸，静心计算。这些题目真棘手，需将零碎的知识点集合到一起才能解答。我埋头苦干了两三个小时，周易进来，看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练习书和布满公式的纸张，了然。他拍拍我的胳膊安慰道：“那些是竞赛题，做起来会有难度，不用灰心！”
　　“谁灰心了？我都做出来了，你该告诫我说，你也会做，要我不要骄傲才对！还是说你对这些题根本没有思路呢？”我戏谑。
　　“少得意了你！那都是我做剩下的题。”周易白了我一眼，“休息会儿吧，中午想吃什么？”
　　“那不都听周大厨的安排么！”
　　“你不挑食？”
　　“不吃猪肉，不吃韭菜，其他来者不拒。”我想了一下。
　　“那好，今中午吃水饺。”周大厨公布菜单。
　　“好啊！”我举双手赞同。
　　“就吃猪肉韭菜陷的，荤素搭配。”周易系上围巾走进厨房。
　　“等等！你开玩笑的对吧！”我赶紧拦住他。
　　“那你把我壶茶给喝了，我就不做这个。”周易提条件。
　　“你……太狠毒了吧？”我嘴角开始抽搐。
　　周易关上厨房的玻璃门，把我隔在外面。抽烟机轰隆轰隆响着，我冲他喊什么都无济于事。我忐忑不安的盯着那杯放糖的茶，思索是喝这个还是吃猪肉韭菜。
　　半个小时后，我紧张地看着周易拉开厨房的门，赔笑地说：“我帮你端菜吧！”周易把盘子递给我，我大松一口气，是炖鸡，还有两盘炒菜，西兰花和虾米芹菜。
　　我们面对面坐着，我献殷勤，从炖鸡盘里挑出一大块放进周易碗里：“辛苦了，多吃点吧！”周易夹起放回我碗中：“你做题费脑力，多补补！”我准备再夹给周易，被他忍无可忍地吼回来：“一块白芷咱俩至于这样让来让去吗！”我悻悻低头。沉默一会儿，我好奇问周易：“一小会儿时间鸡肉怎么这么烂？”周易鄙视我：“你以为高压锅是装饰啊？”
　　一顿饭我们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个小时，总体来说吃得还算和睦，至少我们没有在餐桌上扔鸡骨头互相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