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斑驳》象牙斑驳

10、十

　　周一来到学校，同学们都纷纷抱怨腰酸腿疼，上课大家都以周末时间太短，没有休息过来为借口，睡倒一片。课间的时候，我在走廊路过，看到邻班几个女生对我指指点点，然后相对会心一笑。她们脸上一副“我们什么都了解”的表情让我抽搐一下。我快步走回教室，找到钟言，把她逼到墙角，单手支在墙上。钟言诚惶诚恐地仰头看着我，身体顺着墙壁往下滑，我居高临下，凶神恶煞地恐吓她：“你一天之内把传言给我收拾干净，若再让我听到半点风声……”我不再说下去。钟言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我放开她，她大舒一口气，和我拉开距离。她有几分不解：“高致泊，你的反应真的有点激烈耶！”我转身准备走，听到这话不免一僵，我装作理所当然，反问她：“废话！要是你的照片被传网上，众人围观，还被隔壁班的女生怀疑性取向，你还这么平静？”钟言摇摇头：“你该知道那都是闹着玩的啊，以前说你和朱文卿他们，你都是乐呵呵的，为什么提到周易你就跟我们急？”我不再说什么，话越多漏洞就越多。
　　中午放学，我甩开周扶摇他们，去C班教室门口等周易一起去吃午饭。他们班老师拖堂，我靠在窗户边，无聊地登陆手机人人，发现钟言已经在她的主页上澄清，说我和周易之间只是很好的朋友。几分钟后，老师刚一离开，周易就跑出来了，一把拉住我轻快地往食堂跑去，口中大叫：“快走泊泊！饿死我了！”拐角的时候，我扭头看到不远处钟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们。我挣脱掉周易牵住我的手，微微拉开距离，小声对他说：“会有同学注意到的。”我心中有点忐忑，学校没有规定，可一旦我们的关系被发现，我觉得就不单单是早恋的问题了。周易看出我的不安，不顾我的反抗，与我十指相扣：“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温暖的手掌传递着执着的信念，我被他的坚定感染，看向他宽心一笑。
　　我们安安静静地吃午饭，没有过多的交谈，亦没有亲昵的举动，周围的气氛却是默契，和谐。
　　晚上，我坐在教室里上自习，老师不在，班里闹哄哄的，我虽是纪律委员，却也懒得维持，插着耳机自顾自地看书。不料今天却是学生会突袭检查纪律，我们班中了头奖，被评为晚自习最闹的班级，纪检部让我们班长过去。不幸班长今天请假，这挨骂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的头上。其实我这纪律委员当得很水，班里的纪律管理全被班长包揽下，我一次都没管过。这个职位也不是我主动要求当的，是刚开学那会儿，被于舟指定的，好在对我来说只是挂名而已，我便也没有反对。
　　我被叫到学生会办公室，敲门进去，看到学生会的几个成员忙忙碌碌地起草着什么文件，有一位高年级带黑框眼镜的男生看到我，回头冲一堆人大喊：“纪检部的人都出去了，谁过来跟他说说他班纪律检查的情况？”没人搭理。那男生又喊：“懒死你们了！周大部长带个头，去简单交代几句！”我看见一个身影不情愿地起身，嘴里嘟囔：“丁主席，我知道你器重我，可也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让我干了啊。”我暗自好笑，看着那人低垂着头向我走来。“泊泊？”站在我面前才抬头的周易看到我后满脸惊讶，小声叫了出来。他不好意思笑了，随即转身装模作样地对他们的主席说：“D班问题不可小觑，我们出去慢慢谈谈，你们先忙。”
　　“没这么严重吧？”丁主席疑惑。
　　“当然有啊，D班因为纪律不良，导致学习成绩整体下降，可见其危害甚大。”周易义正言辞。
　　“D班这次期中考试进前一百名的不少啊？于舟老师还被评为‘优秀班主任’呢！”
　　“您是只看到了表面，而忽视了其内部腐烂，照这样发展下去，整个D班就废了，我们学生会不能这样坐视不管呐！”周易语调痛心疾首。
　　我在心底骂他，我们班也就今晚上活跃了点，哪有这么不堪？
　　主席半信半疑，示意我们出去好好商讨如何整治。周易眼睛里带着一抹笑，还是严肃地对我说：“同学，跟我来。”他关上会议室的门，一边走一边对我说：“这次纪律抽查，高一D班晚自习喧嚷吵闹最为严重。你作为班委，有责任在老师不在的时候监督同学们安静学习，这是你的疏忽啊！”周易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已经听不到，不再假正经地训话，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手搭在我肩上，把我带到走廊尽头。
　　大家都在上晚自习，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透过窗户，看到星罗棋布，我心旷神怡。周易靠在墙上，安静地凝视着我。慢慢的，他站直身体。吧唧。他在我脸颊琢一下，然后轻快地跳开。
　　在班，我坐回座位上，章一鸣立刻过来坐在我旁边，审视我：“不会吧？学生会的把你吵这么厉害？到现在耳根都是红的？”说着用手想碰碰我的耳朵，我避开他的手，推着他说：“快回自己座位上去，还没下课呢！”章一鸣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哇，学生会洗脑还真彻底！”
　　我埋头做练习，想转移注意力，却总也集中不了精神，满脑子都是周易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头一次觉得学校禁止学生恋爱也许是有点道理的。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我拿起书包和章一鸣他们走出教室门，不出所料看到了周易徘徊在我班门口的身影。我收回搭在周扶摇肩膀上的手臂，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们先回去吧！”然后我朝周易走去。周易楼楼我的肩膀，我微微抗拒，虽然是晚上周围很少有人，可毕竟是实在学校，若是被同学看到的话，可就麻烦了。周易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开口：“泊泊，你如果觉得很勉强的话，告诉我，我不会死缠烂打。”我猛然抬头，皱眉看他：“你在说什么！”
　　周易摇摇头：“泊泊，其实我和章一鸣周扶摇在你心中的性质都一样，对不对？你自以为善良地接受我，却把我当成像他们一样的好朋友，你知不知道这会是更深的伤害。”
　　“你是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么？”我诧异。“我琢磨不透，你是把我当恋人，还是朋友。”
　　我向周易走近一步，我们俩的身体快要贴在一起。我拿起他的手，放在胸前偏左，低声问他：“若你是周扶摇，靠这么近我的心跳会是这样吗？”不等他的回答，我另一只手从他腰间穿过，攀上他的肩，搂住他，加进我们之间的距离，我声音沉闷：“相信我，好不好？”周易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吻上他的嘴唇。我感觉到周易愣住了，我伸出舌尖想要加深这个吻，动作生涩，小心。周易还是没有丝毫反应，我开始手足无措，已经撕下脸皮主动吻他，他还是无动于衷吗？我失落地离开他的嘴唇，就在那一刻，周易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脸，低下头，深情而又温柔地覆上我的双唇，他灵巧的舌头撬开我的牙齿，我不由自主微微张开嘴，他的舌头探了进来。我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紧紧地闭上眼睛，轻咬他的嘴唇，回应着他。我彻底沦陷了，在薄唇接触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对周易的感情已经无法自拔。
　　过了许久，我才反应过来，我们是站在幽暗的小路上，随时都有可能有人出来，我推开周易，分开了缠绵的长吻。我满脸绯红，低着头，无意间瞟到周易略带得意的表情，我明白过来，他分明就是假装深沉，诱骗我主动。我恼羞成怒，双眼喷火怒视着他：“周易，你就是个混蛋！”周易笑着稍稍弯下膝盖，与我平视：“我没有想到泊泊这么积极，我原本只是想你会解释说些什么，没料到你直接吻了上来。”我气急败坏地扭过去背对着他。周易凑上来，搂住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好开心，泊泊，你这么在意我。”我甩开他的手臂。周易拉住我，柔声道：“别闹，气氛好不容易这么好。” 我不理他。他轻摇我的手臂：“泊泊，不要这么绝情啊，初吻之后就对我这么冷淡。”我阴森着脸，不说话。“泊泊，你明明吻得那么动情，为什么现在在你脸上看不出一点恋爱的甜蜜？”我青筋暴起。看着情况恶化，周易放弃了调侃，站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黑亮的眼睛看着我：“泊泊，其实我没有故意耍你的意思，只是你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谁都捉摸不透你的想法，我只是想得到一点暗示，知道你有那么一点在乎我。”
　　“低能儿。”我撇嘴。
　　“那还请天才多指教。”周易不在乎我骂他，仍然笑眯眯地看着我。
　　“周易，刚开始答应你的表白，有一部分是因为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可是现在全变了，和你在一起，不是友谊，是爱情。”
　　接下来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矛盾化解，上演温情戏码。我们平和地回到宿舍道了晚安，回房睡觉。
　　章一鸣不高兴我一天到晚跟周易泡在一起，我取笑他就像宠物狗似的，不准主人给别的动物喂食。章一鸣一个枕头砸过来，吼道：“你少把老子跟狗相提并论！”我笑嘻嘻地把枕头扔回去，说：“你就是只炸毛的猫！”周扶摇听到了，不怕死地对坐在上铺的章一鸣大叫：“章小猫，你的PSP今晚借我玩玩！”章一鸣可算找到了发泄对象，跳下床，跟周扶摇厮打成一团，口中大吼：“你再叫一遍！你再叫一遍！”周扶摇撕心裂肺的声传来：“章……小猫！！！”
　　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周扶摇认准章一鸣下不了狠手，不屈不挠地喊章一鸣小猫，直到章一鸣活动手脚，阴森森地对周扶摇说：“其实，我家是开武馆的。”周扶摇立刻屈服，嬉皮笑脸地对章一鸣说：“大哥，以后小弟就跟你混了！”朱文卿鄙视周扶摇小人，周扶摇辩解：“大丈夫能屈能伸！”
　　闹腾了一会儿，便熄灯了，我睡得很香，是一夜无梦的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