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湮》伊一依

3、砂蛇的诅咒

　　大漠的夜异常寒冷。远远的能听到沙狼的嚎叫。
　　花湮独自坐在沙地上望着漫天的星斗。
　　由于气候的关系，那些星星出奇的亮，也出奇的大，让人有一种会被压扁的错觉。
　　一种孤独绝望的感觉和着清冷的空气袭来，花湮收紧了双臂，夜空的压迫感越发使她透不过气。
　　她忽然很想冲到师父怀里大哭一场，听师父调侃她的胆小然后拿出好吃的哄她。

　　一件沙狐的皮毛披在了她的身上，泽雅在她旁边屈身坐下。
　　仔细观察着花湮的神色，泽雅歪着头看着她，忽的开口，“你想家了吗？”
　　“有师父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大漠太过广大，似乎什么都能吞噬，太过的东西，我总是不喜欢的。”
　　“不过，我倒是很想念我们住的神仙洞，在那里长年云雾缭绕,星子没有这么大这么亮。一到有月亮的夜晚，师兄便会做了好菜，师父会弹琴给我听，兴致好的时候，师父还会跳舞，我再也没见过比师父跳舞还美的人。”
　　抬起头，花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不过，我也没见过很多的人。”
　　泽雅也回以她一个明媚的微笑。
　　花湮注意到他的牙齿很洁白很整齐，于是很认真的说，“泽雅，你笑起来真好看。”
　　红霞瞬时间布满了蜜色的脸庞，泽雅暗自庆幸这是夜里，不过还是用手轻轻挡住了红透的脸。
　　没有发现他的窘迫，花湮的眼睛比星子还亮，“其实你跳舞也很好看的，像一阵风。”
　　“明天我带你到处转转吧。”泽雅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你会喜欢上大漠也不一定。”

　　次日，在泽雅和娜露的陪伴下，花湮终于见到了十年前墨染帮助吉尔亚找到的水源。
　　那是一方清澈的湖水，周围的沙地呈现出一种暗红色。
　　看着两个人在前面说说笑笑，娜露在后面远远的跟着不禁有些气恼父亲。
　　一条金黄色的小蛇从沙地里钻出来，像一道漂亮的光圈向湖水行去。
　　“该死的砂蛇！”娜露厌恶的骂了一句，顺手掏出短刀把小蛇展为两段。

　　三三两两的吉尔亚族人分散在湖边，似是在寻找什么，其中一个人大喊道：“找到了，找到了，荷，还挺大！”
　　众人都围将过去，竟然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砂蛇巢穴。
　　巢穴中无数手指粗的小蛇盘曲扭动着，嘶嘶的吐着信子。
　　一个族人拿了火把和松脂扔到了洞里，群蛇惊慌逃窜，来不及逃走的被火烧的吱吱直叫更加疯狂的纠缠翻滚，有侥幸逃出洞的都被拿刀的吉尔亚人砍成小段。
　　夹杂着腐肉烧焦的味道倒和蛇血的腥臭味中人欲呕。微微蠕动的肉块四散，大量的蛇血迅速渗到暗红的沙地里浮印出不详的血色。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花湮拉住泽雅的袖子，这惨烈的一幕让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一会我给你摘一些荆棘果，吃下去就会好起来的。”泽雅的眼里满是歉意。
　　“他为什么要屠杀这些蛇？”
　　“为了保护水源，你知道，这个水源是我们吉尔亚存活的根本。”
　　“砂蛇本身并没有强烈的毒性，但是它的毒液会使人产生幻觉，而砂蛇的卵是产在水里的，带着蛇液的卵会污染水源，所以我父亲和族里的长老就想了这个办法来消灭一部分蛇。”
　　感到一股凉意从脚下窜上来，花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就可以这样屠杀这些无辜的蛇？
　　都道大漠无情，原来生长在大漠里的人也是无情的啊。
　　花湮心思单纯，心里的事情都摆在了脸上。
　　“妇人之仁！”看见花湮的神色，娜露尖酸的话语插了进来。
　　“不杀这些臭蛇，难道要我们去喝带着迷药的臭水不成，像你这种娇弱的大小姐是受不得这大漠里的苦的，还是快走吧啊，吉尔亚不欢迎懦夫！”
　　“娜露，不得无礼！”泽雅听妹妹越说越过分不由出声喝止。
　　“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就算你喜欢她，她的心里也只有她师父，他们师徒二人分明就是——”
　　“闭嘴！”
　　见一贯温厚的哥哥为了这个女人训斥自己，娜露恨恨的跑了。
　　“对不起，娜露从小被宠坏了……”看着花湮惨白的小脸，泽雅拉起她的手喃喃的不知该说什么。

　　远处墨染在蜜泽族长和族里的几位长老的陪同下慢慢走来。
　　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花湮飞速的跑到师父身边，“师父，他们……”
　　安抚的拍了拍小徒弟颤抖的手，墨染的秀眉微微皱了起来，心里知晓这沙地的暗红必定是吉尔亚人长年累月的屠蛇造成的。
　　感受到脚下不同寻常的轻微震动，墨染知道有些东西因着这浓重的血腥味开始蠢蠢欲动了。
　　几个吉尔亚人快手快脚的的挖出一个很深的洞，把零碎的蛇肉掩埋了。

　　接下来的几天，花湮都躲在帐篷里不肯出来也不肯吃东西，满地的鲜血和蠕动的肉块都在她眼前久久不能散去。
　　娜露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与泽雅的无动于衷都让心里郁闷不已。
　　泽雅来过几次，有时在帐外跟她说说话，有时送来几个荆棘果，每一次都得不到花湮的回应黯然离去。
　　娜露也来过一次，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无非就是说她们杀蛇也是不得已，花湮这样大惊小怪的很没有礼貌。
　　墨染端来一碗羊奶放在桌上，拉过小徒儿的头发细细为她编着少女的发髻，“湮儿，为师这次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为师答应你找到了就带去中原玩。”
　　“师父骗人，分明是师兄不在了没有人做家事，你才带着湮儿出来游历的。”花湮扁着嘴，“湮儿不喜欢这里，师父你好偏心，明明准了师兄去了中原玩的。"想起师兄临走时候的洋洋得意，花湮恨得牙痒痒。
　　"为师让你师兄去追查一件事情，可不是让他去玩呢。"
　　看着小徒弟的嘴撅的能挂油瓶，墨染叹了一口气，“也罢，在有三天，不管找不着的到，师父都带你去中原找你师兄。”
　　三天后。
　　花湮换了一身杏色长裙走出了帐外，看清了外面的景象不由叹了一口气。
　　短短几天，吉尔亚部落竟然变得如此萧索，几乎每家的帐篷上都挂了引灵的白番，人人面色惶惶，如临大敌。
　　从三天前，族里负责打猎的人开始一个一个消失，最初大家并没有在意，当是出去玩耍捂脸归期，后来消失的人开始变多起来，族长这才意识到严重性，遂召集了十个壮年吉尔亚人编成队伍出去找人。
　　十人回来的却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一会惊恐的喊着怪物，一会又惊叫着说砂蛇来报仇了。
　　消息不胫而走，族里的老人纷纷说着这是砂蛇的诅咒，一时间整个吉尔亚被恐怖不祥的气氛笼罩着，身为游牧名族，不打猎便没有食物，但是一旦离开吉尔亚驻扎的范围，危险便会降临。眼看食物支持不了几天，派出去找人的人也都没有回来。

　　花湮知道师父被请到族长那里，便快步像族长的帐篷走去，走到门口，便听见泽雅略带焦急的声音从帐篷中传出来，“父亲，昨天拉查尔大叔出去打猎，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莱姆大娘哭着闹着要出去找，族里上下人心惶惶，孩儿请求带一个队伍出去寻找!”
　　撩开布帘，花湮走了进去，“我也去，师父，可以吗？”
　　几天光景蜜泽族长便像老了十岁，听花湮这么说，他干涸的双眼忽然亮了起来。
　　花湮的武功他是见过的，哪怕是族里年轻一辈的最勇猛的勇士都没有这个娇娇弱弱的女郎厉害，有她帮忙真是最好不过。
　　不过此去凶险难料，如没有墨染的同意，他并不敢做这个主。
　　狭长的眼睛微眯，墨染知道自己这个笨徒弟一旦作出决定就不容更改，就算不让她去，她也会偷着跑去，在大漠里不辨东西到时候单独一个人更加危险，泽雅这个小子对湮儿颇有情义，真有什么危险也一定会护着她的，况且自己对湮儿的武功还是很有自信的，不妨让他们去查查也好。
　　“湮儿，此去一定要小心，不管找没找到人都要在日落之前回来。”不然劳动为师亲自去寻你后果自负。
　　“我还要和蜜泽族长商量一些事情，你要乖乖的跟住泽雅不得擅自行动。”跑丢了，看为师怎么收拾你。
　　“是，师父。”长久的相处，花湮把师父话里话外都听个明白，想起师父的处罚不由一阵哆嗦。
　　再三向师父保证日落必归，以泽雅和花湮为首的五人队伍终于在吉尔亚驻地人们的目光中行远了。
　　这时有族人惊慌的在蜜泽族长的耳边说些什么，蜜泽恨恨跺了跺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作者有话说

　　55555555555肿么都没人看呢，太打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