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代》六*笔

4、第四回 香水

　　四
　　艾近岩一脸平静的走进来，坐在艾塔侧手边的沙发上，沉默了几分钟，还是开了口：“今天怎么样？”
　　“难道我说不好，你就送我回英国？”艾塔眯起眼，一副慵懒的样子。
　　“艾塔，你说什么？”他的心还是被深深的触击了，这个家她就这呆不下去吗，才一天，就想回英国了。但他还是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清，那就算了。”她怎么不可能不懂他眼里的悲伤，只是想躲，莫名的想躲。她站起身，向餐厅走去，“王妈，我饿，可以吃饭没？”
　　“小姐，好了，老爷过来吃饭吧。”王妈声音愉悦。这时候江盛端着大盆的汤从餐厅里走出来，原来她一直都在这帮忙的，不是只会做给她看。她心里的城墙似乎又矮了一截。
　　餐桌，依旧是极其安静的。就像是陌生人的拼桌吃饭。
　　“近岩，父亲呢。”江盛小声的询问。
　　艾塔这才发现，爷爷没有在。怪不得更安静了。
　　“跟许伯父打高尔夫了。对了，我差点忘了，明天中午，许凌峰他们夫妇请我们吃饭。”他平静的述说着。
　　“那好，我待会更王妈说一下，明天中午不用做饭了。”江盛接过嘴。
　　“不做饭，那我吃什么？”艾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你不去？这可不行，这顿饭可是借你的光才有的吃。”艾近岩慢悠悠的动着筷子。
　　艾塔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难道这么快就成了商业的传输，交流工具了。“我不去，以后这种事别找我。”
　　“你忘了他们吗，许夫人也就是容吟是你母亲在大学最好的朋友。”他看见艾塔脸上的神情明显变了，一下子暗淡了许多，心头闪过一丝心疼。“我们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别这样。”
　　江盛似乎什么都看懂了，连忙打圆场，往艾塔碗里不停夹菜，招呼她快吃。
　　艾近岩也便什么都没说了，饭桌再次惶然然的陷入死寂。

　　夜幕，盛大的覆盖了下来。
　　疏松的土地，在此时，也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白天负荷不了的热息，一吐而快。
　　窗缝里拥挤出来的风，一波一波的浮动海蓝的窗帘，就像是浪在海上不知疲倦的翻滚。
　　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母亲的音容。隔着玻璃永远触摸不到。
　　“妈妈…”眼泪簌簌往下倾泻，打在玻璃上，波及开一个又一个不大不小的实心圆图，承载的或许满满都是心痛的想念，才久久不能消失，直到一个又一个圆覆上来，慢慢模糊了照片中绾着头发，笑得甜美的女子，她永远停留在年轻的美貌上，不会老去了。
　　想到这，她笑了。她的妈妈永远都这么漂亮，就这么哭着笑着，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疲倦的侧着头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晨，因为脊骨的酸痛而惊醒，发现怀中还紧紧抱着母亲的相片。玻璃上的泪水也已经蒸发了，只是留下了淡淡的泪痕，纵横交错。她把相片小心的搁在床头，对着她，温柔的说：妈妈，早安。
　　随即，转身走进了洗漱间。她知道在凝视下去，眼泪还是会下来的，她很喜欢对着妈妈的相片哭，就像是妈妈宠溺的抱着她，让她把所有的委屈和不快都撒在她的怀里。
　　只是今天有饭局，不能肿着眼睛去。
　　慢慢走下楼梯，父亲跟江盛，已经在用餐了。非常普通的小米粥。
　　江盛抬头间看到站在转角的艾塔，面无表情，连忙招呼她：“艾塔，过来吃饭了。"
　　她也没答，缓缓走过去。
　　“小姐，喝小米粥还是喝牛奶？”王妈关切的问。却没注意艾塔的眉梢微微一皱。
　　这两样，她都不喜欢。
　　“王妈，把微波炉里的拿给小姐。”江盛小声吩咐着。
　　果汁，全麦面包，和煎蛋。这是她习惯了的早餐，她诧异的看向江盛。
　　江盛看出了她的疑惑，微微笑了笑，“我打电话，问小姑的，呵呵。”
　　“哦，她好吗？”艾塔拿起面包不紧不慢的咬下去。
　　“挺好的，好像就是挺想你的。”
　　艾塔没有接过话茬。那是像母亲的人，跟她生活了10年，如果说感情，那份感情早已超越了姑姑与侄女的亲情。
　　艾近岩倒是淡淡扫了一眼艾塔，眉头稍稍一皱。“你今天准备穿成这样？”
　　艾塔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一条简单的牛仔裤，白色D&G猫王纪念版T恤，好像真的有点太随意了。“怎么，有问题吗？”
　　“这么长时间了，第一次见别人，不好，去换掉。”他的声音低沉，不容反抗的命令。
　　艾塔，转身走上二楼，走进自己的储衣间，这些都是父亲让江盛准备的，她心头还是淡淡的一暖。随手拿起一件银灰色的小礼服换上。
　　下楼，江盛和艾近岩都用满意的眼光紧紧的盯着她。
　　“还要换？”她当然知道那是赞许的目光，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喜欢。
　　“很好看，别换了。”她这时才发现江盛也穿了一条素雅的紫色裙子，倒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
　　服务生推开门的一瞬间，艾塔看着两张完全陌生的脸孔，不知怎么打招呼的时候。
　　一个圆脸长卷发的中年贵妇，脸色煞白的走了上来，紧紧抓住艾塔裸露在外的肩膀，颤抖了几下，殷红的嘴唇微启，却是什么话也没说，一只手牢牢扣在她的后脑勺，艾塔明显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颈椎滑进裙子。
　　这时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走过来，双手揽住了妇女的肩膀，把她带离艾塔的身体。
　　她应该就是容吟。
　　“容吟，你这是干什么，吓坏了孩子。”男子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伸手摸了摸艾塔柔顺的长发。“囡囡，没事吧，你干妈是太激动了。”
　　干妈，这是干妈，她怎么都不记得。“没事”
　　曾经就像近在咫尺，却已是天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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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峰，你儿子呢，昨晚跟他说过的啊。”容吟不满的看了看左手边的空位置。“打个电话给他。”
　　许凌峰，也不避开，坐在座位上就拨通了。“你在哪？”
　　“父亲，我今天可能没法去，朋友出了点事。”
　　“你…”许凌峰的脸上浮起的怒意愣是谁都看得出来。
　　“K，怎么了，快叫医生啊。”他故意没挂断电话，就像是无意的，想让父亲相信自己是真有事。
　　许凌峰，无奈的挂断电话。
　　“他到了没？”容吟期待的问。
　　“他那些狐朋狗友出事了，可能来不了。”
　　“这个臭小子。我给他打电话”
　　“容吟，子峄应该真有事，让他忙吧。”江盛好像一直都这么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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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去逛会。”艾塔起身准备离开。
　　“囡囡，干妈陪你去吧。”容吟意欲起身。
　　囡囡，母亲以前也是这么叫她的吗？她的眼眶慢慢开始湿润了。
　　“干妈，不用了，你们慢慢吃，我一会回来。”艾塔当然会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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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打开了，艾塔只是低着头往外走。却是不经意撞上一面坚实的胸膛，淡淡的香水味。
　　艾塔抬头打量了一眼，一张很精致的脸，嘴角挂着不明义的笑容，hermes的蓝色开衫毛衣，当目光瞟到蓝色鞋子时，艾塔却是怎么也移不开目光，很熟悉很熟悉，或许是因为是CDG，她晃了晃脑袋，应该没见过。“对不起”
　　她就是艾塔。
　　她从身边走过，默然的表情，他不紧不慢的跟上去。
　　推开门，channel经典的香水味，已经开始不依不饶的触及着鼻腔里敏感的神经。
　　“小姐，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店员职业的笑容，走到哪里都是一样。
　　“拿一瓶coco。”她一直用的是这个，算不上贵，但她很喜欢那清新的味道。
　　门被推开，室外的喧嚣趁机灌了进来。导购员的目光都直愣愣的盯住了门口。
　　这时，一个店员笑盈盈的迎了上去，“许少爷，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吗。”
　　他注意到她一直坐在沙发上，白皙的手指在厚厚的杂志上一面一面滑过，只是一直都没抬头。他脸上出现的笑容，谁都读不透。
　　“把你们店所有coco系列，都包起来。”他的声音慵懒的很好听。
　　“这位小姐，也…这…”店员为难的看了看沙发上一脸冷漠的女孩，她看得出她还是个孩子，只是身上散发的气息冰冷的让人寒噤，让谁都不敢怠慢。不敢说下去。
　　“这什么？难道还每人限购？”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怒意。
　　“没，没，我这就办。”店员连忙转身走向柜台。
　　“小姐，不好意思，coco没货了。”店员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歉意。
　　艾塔，这时才抬头看了一眼站立在自己眼前的店员。没有温度的一眼，店员刷的低下了头。视线捕捉到那个修长的背面。原来是他，那件衣服，那双鞋，她清楚的记着，只需要一眼。
　　“如果我说不行呢？”艾塔盯着那个背面，话语里带着淡淡的刻意刁难。
　　这个人好像是有意，可是自己不认识他，为什么？疑惑在艾塔的心里陡然腾起。
　　“我出两倍的价格。”他没有回头，语气里带着坚定。
　　“许少爷，我们这是品牌店，明码标价的。”店员微微一愣，随即说出了职业操守，就像这是地位的彰显。
　　“那我出三倍。”艾塔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背后的人都没有看见，他的脸上掠过的一丝邪魅的笑容。果然，是富家小姐性格，没什么特别。他暗暗的想道。
　　“四倍。”
　　店员只好静静的看着两人冷静的抬杠。
　　“这里的香水，我都要了。”艾塔只想确定这个陌生的男子是不是有意跟自己过不去。
　　果然，“我出四倍价格，把所有都包起来。”
　　艾塔站起身来，脸上拂过胜利的笑容，只是随即暗淡下去，此人到底是谁?
　　“这位先生对香水的喜爱，我真的不好意思再这么夺人所爱了。”艾塔的语气里尽是戏谑，这里的香水加起来至少也得20万把。
　　这时，男子转过身来，脸上的诧异也掩盖不住流露了出来。
　　“许少爷，包起来吗？”店员适时问了一句。
　　包？这么多买去干吗？不包？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他咬了咬牙，手指揉了揉紧紧皱起的眉梢“包吧”
　　看来还是出乎意料了，本想耍她的，却被她给玩弄了。许子峄看着一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笑什么。
　　拐过墙角，她紧绷的背脊也慢慢放松了，那束剑一般锋利的目光终是离开了。只是心头的疑惑，却也像千斤石头，粗戾的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