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一梦中》细细戏言

20、二十、子欲养而亲不在

　　二十、子欲养而亲不在
　　我自从死后就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饭，更别说和人一起吃饭了，这一顿吃得我神清气爽，心花怒放，也就没计较小夏对我的调戏。不过真要说起来，我也没法对他怎样。
　　曾记得，苏北心血来潮，某天夜里好好对我关心了一番。
　　“明月，托梦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我不会。”我要是会，上次也不会和Steven折腾大半个晚上了。
　　“那鬼打墙呢？来，打一个给我看看。”苏北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就像看着骨头的小狗。
　　“……”我茫然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眨眨眼睛，“什么是鬼打墙？”
　　苏北默了默，抚额：“你说你不像《家有仙妻》里面的伊莎贝尔一样拥有魔力，也不像《人鬼情未了》里的森一样能手刃仇敌也就算了，可是居然连鬼自带的各种技能也不会。活着的时候不能造福人类，死后也不能把鬼的声名发扬光大，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这句话严重打击了我作为一只鬼的自尊心，是绝对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任由苏北占尽上风的，“我会穿墙术！”
　　“那个除了偷窥，还能用来干嘛？”
　　“我，我还会会隔空取物！”为了证明我的确会这个技能，我伸长了手，穿过苏北房间的墙壁，将客厅桌子上的一盆桃子拿了过来。
　　“不过是伸长了手而已，只能算是穿墙这个技能的延伸部分。”苏北拿起桃子咬了一口，“说到底，你只会穿墙。”
　　“……”我倍感丢脸，欲哭无泪，欲辨已忘言——是哪个混蛋传出的留言，说鬼一定要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悲惨的回忆结束于我看到照片的那一刻。
　　小夏的房间布置很简单，所以我从门口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床，然后就看到了床头柜子上的照片。
　　因为反光，我只看到照片上隐隐有一男一女互相依偎。
　　那是，小夏的父母么？
　　我飘过去，刚拿起那张照片，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夏的声音：“那是我的爸爸和妈妈。”
　　而就在同一时刻，我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看清了照片上两人的相貌，男的剑眉星目，英挺俊朗，女的……
　　我只觉得手一抖，相框差点从我手中掉下去——女子的面容清丽如纯白的栀子花，娇而不艳，媚而不俗，青丝如瀑，肤若凝脂，笑容明丽似春风拂面，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似乎四周都浮动了淡雅的清香，直映得身后的百花都失了颜色。
　　芙蓉如面柳如眉，当真当得起“一笑倾城”四个字。
　　我见过她两次，却从没见过她有这般灿烂的笑容。
　　也没有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在脑海里一晃而过的念头，居然成了真。
　　“小夏，”我握紧相框，拉了拉身边他的衣摆，皱着眉抬头看他，“你……介意说一说你母亲的事么？”
　　那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
　　就如电视小说里讲的那样，异国他乡，才子佳人相遇、相知、相爱，共结连理之后，好得仿佛蜜里调油。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红颜薄命，只来得及看自己刚出生的儿子一眼，便香消玉殒。
　　这就是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相遇之后接踵而来地就是分离，不同的只是相遇与分离的时间——有的是几天，有的是永远。
　　小夏一手握着相框，娓娓道来，声音淡淡如平静无波的湖水，另一只手却不自觉地在照片上轻轻拂过，微微出神。
　　我想，不管他表面上多么平静，心里还是希望能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的吧，可以承欢膝下，可以略尽孝道。
　　“虽然你母亲过世了，但你们总算还是在一起，相比其他那些失去亲人的孩子已经好很多了。”我出声打破沉默。
　　“还在一起……”小夏愣了一愣，回过神来看着我，“什么意思？”
　　不会是说错话了吧，我暗暗吐舌，却只能硬着头皮开导他：“你母亲不是经常在你旁边看着你么？虽然阴阳相隔，但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在一起’吧。”
　　小夏直直看着我的眼睛，像是没听懂我的话，又像是在确认我说的话的真实性。
　　他的语声缓慢不连贯，一字一字：“你说，我妈妈经常在我旁边看着、我……？”
　　我亦是呆了一呆，不太能够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对啊，我看到过几次，就在你身边。”顿了顿，我心中一惊，想到一个可能，“你……没有看到过吗？”
　　小夏愣愣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声喃喃：“在我身边……？”
　　许久，他才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却只握住了空气——神情急切不敢置信：“现在呢，在不在？”
　　我被他吓了一跳，看了看周围，然后摇摇头：“不在……”
　　他眼中、脸上的失望是那么明显，手慢慢松开拳头垂下，看得我一阵阵不忍，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为什么小夏看起来像是没有见过他母亲的样子，他明明是阴阳眼啊……
　　小夏又是许久不说话，久到我心里一阵一阵地打着鼓。
　　“明月，你能说说你见到我妈妈的情形么……”
　　我连忙点头，将高考考场和孔雀园见到他母亲的事情一点一点细细道来。
　　“明月，为什么苏北是个普通人，却偏偏看得到你；为什么我有阴阳眼却惟独看不见我的妈妈？” 他低着头，声音没有起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
　　世事就是这么难料，命运就是这么难测，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一瞬是不是自己生命里的最后一刻。
　　所以，不要轻易说以后，不要轻易许诺说下一次。
　　“我想，你的母亲很爱你。”我只能这么告诉他，“一般来说，死了以后不去往生投胎、强留在世间的魂魄会遭受极大的痛苦，十八年了，你母亲依然在你身边，你要知道她是真的很爱你……”
　　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哪怕千年前亲手终结我生命的我娘亲，也是一样的。
　　“我知道。”小夏点点头，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满满的都是黯然和伤感，映衬得那黑色的眸子更加深邃，“我只是想看看她，抱抱她……”
　　我眼睛一热，急忙低下头，无声叹了口气。
　　顿了顿，我清清嗓子，故作轻快地拍拍他的肩：“别垂头丧气的，下次我看见她就告诉你。”
　　小夏点点头，对我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微笑：“好。
　　离开小夏家的时候，我原来明快的心情不禁带了几分沉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苏北，他也沉默下来。
　　走出电梯，站在花坛前，我回头看向小夏家的窗户，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收回目光的时候，我一愣，一个没忍住便尖声叫了出来。

　　PS：说起来，这两章都是新增的内容，本来没打算写的，可是觉得小夏同学的戏份太少了，看在他那么风华绝代的份上就加一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