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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一杯酒,一个朋友。”这是歌哥说的。
      “我要的,我自己会拿到。”这是三娘说的。
      “娘娘腔~~。”好吧,这句只有胡哥会说。
      水袖甩出激昂澎湃,贺小梅站在戏台上看戏台下的人,眉青目秀,翩翩佳公子,叫好叫到戏眼上,一看就是个懂戏的。再倒退一步,浅浅亮相,贺小梅咿咿呀呀的唱,心里却不知飞到了哪朵云后。
      自从应无求那厮终于如愿以偿的死在了歌哥的剑下,一枝梅也随之分开,是的,分开,没解散,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一枝梅就不会解散,何况,歌哥不过是和三娘要送老夫子去找一个没有战争又有一大块地的青山绿水重建一所书院而已;胡哥说要回去看女儿;自己则回到了爷爷,不是,是表姐买给自己的这所戏院子,重新粉墨登场。三个月了吧,虽然每次台下的倒彩声不绝,不过一个月前倒是出现了一个行家,重点是,还是一个出口成章,温文尔雅的行家。为此,贺小梅心里忍不住有点得意。不过,还差一点点,不知道差哪一点点,反正,就差那么一点。他想,如果这一点不知名的东西补上了,那么,每个夜晚他会睡得安心些,入睡也会快一些。
      今儿晚只有一出《苏三起解》,刚拾掇好头面,门帘儿外响起轻轻的叩门框声,一长两短,节奏感不错。不用看不用猜,贺小梅即知道是谁,是他最近这一个月来多出来的票友,也是他唱了这么久的戏来,唯一的一个,姓黄,是这小镇黄员外的三公子,黄励。
      门帘掀开处,黄励看着眼前的人,眼波流转,顾盼生姿,风情全在眉梢,风流尽堆眼角,纵然不在那三丈高台上,却依然万种风情千般情愫。不知道是否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还是自个儿出戏儿有些些的慢,黄励再一次的恍惚,只觉得胸口有些热,有些不舒坦。直到面前的人开口,“三少来了,请里面坐。”
      很熟悉却不自然的抬腿跨进高高的门槛,黄励斜斜坐在贺小梅专用的那张扶手摇椅边,初秋的夜晚,背心却出了一层凉凉的汗,是紧张也是激动,“贺先生好身段,刚那出苏三起解,尽得神韵呀。”
      “过奖了。”听到赞美,贺小梅免不了心中暗喜,却偏偏笑得客气,倒上一杯茶,不凉却也没了热气,毕竟,换帖同生死的,也只有那三人而已,即使是朋友,和生死之交是有区别的,何况,还不是呢。
      接过茶杯,黄励有些不知所措,来了几次了,也不止一次踏入这后台,只是有些隔阂依旧没有一丝丝的破损的迹象,好吧,先喝一口,再喝一口,润润喉咙,“贺先生,后日是我……呃,家父六十六寿辰,想……呃,想……。”
      “想请我唱一场堂会。”贺小梅拿出平日自用的药箱,慢慢摆弄着里面的瓶瓶罐罐,强行用平静压住心里的欣喜,唱戏这么多年来,说他唱得难听的海了去了,而第一次有人专程来请他唱一出堂会,虚荣犹如雨后春笋——节节高的往天上窜。
      使劲点头,黄家三公子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好了,似乎除了点头,他已无好口才去表达自己的诚意。
      “好吧。”贺小梅盖上药箱,用全身的自制力看向黄三少,“一出堂会两出戏,共100两银子,打赏的另算。不敬酒不陪喝。如果三少认为可以,我后日自会儿去,您也不用来接。”
      “没问题!!”黄励自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干脆利落的放在了桌面上,生怕贺小梅反悔似的,转身冲出后台,只远远飘来一句“黄励扫尘以候贺先生大驾。”

      有生以来第一次堂会,贺小梅十足真金的准备了两天,到了那日,天微明便已早起,待得收拾停当,晃晃悠悠走到黄家大门外时,也不过刚过早饭时辰。抬头看去,黄励一身簇新衣裳,人立在门边待客,眼神儿却实实在在对着自己表示出倒履相迎的热忱。客人已经断断续续有来,黄家三少最终没有抽出时间送自己心中的名角儿去暂时用做后台的厢房,只得挥挥手,招来个临时请来的下人,帮着贺小梅扛那不小的头面箱子和器具架子。
      待得贺小名角儿跟着那下人转过前院,偏过头漾起一丝笑容,“胡哥你怎么在这?啥时来了这小镇?也不来我那戏院子坐坐,咱们可好久没有喝一杯了。”
      右脚向后一踢,把滑向地面的银制长枪重新踢回左肩,柴胡兄非常高傲的哼哼两声,“咋了,这家人说这几天忙,出大价钱招工人,正好我女儿想要一张新的琴,最好尾巴还要烧焦了的那种,我这当爹的当然就得给她买。哪知道一来就碰到你个娘娘腔腔的,我说娘娘腔你好好在你戏院子里唱你的,跑这来干什么?你没看到那个站大门的家伙看你眼神都不对。你又缺钱啦!”
      “什么叫烧焦了尾巴?什么叫又缺钱?那琴叫焦尾琴不是尾巴被烧焦,琴有尾巴么?还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再多的银子在你手里呆不到一柱香时间就不见了。知道这是什么么?这叫堂会,人喜欢我的戏才会出大价钱请我!最后,人黄三少是我的票友,人那是专业的票友,每个戏眼子都懂的,谁像你。”说话间,已走进一间厢房,房间不大,却被一张床占了半间,剩下的地方,挤挤挨挨放了一张化妆台一个圆凳,再无其它。
      推开房间窗户,拉上湘妃帘,贺小梅指挥柴胡把头面和器具箱子放在梳妆台旁靠门边的位置,自然的把梳妆台隔离在了进门的视线范围之外。抬头看看窗外,一座明显才搭好的戏台子刚巧挡在窗前,戏台搭得颇为扎实,那出将入相的帘儿也用了上好的缎子,风吹过却硬是没有吹起一丝涟渏,初秋的早晨,生生的让这戏台有了一种沉闷,烦闷的氛围。
      胡哥是个实心眼的人,东家即出了不低的价钱请人干活,拿人钱财当要出够力气,没空和贺小梅叙旧,只是再三叮嘱小心,转身便去了前院干活。贺小梅随即打开头面箱子,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准备了。
      待得下午,草草吃完午饭的贺小梅,化好妆,品了一口柴胡刚拐进来斟的茶水,立起身来,轻舒水袖,登上台去,唱今天堂会的第二出戏,《贵妃醉酒》。

      提着茶壶立在戏台边的柴胡觉得有点不爽,台上贺小梅唱得十分诚意,台下众位看官却聊天的聊天,吃喝的吃喝,没有一分注意力投到了那台上。好吧,贺小梅那戏是唱得不怎么样,或者说,真TM难听,可好歹也得听听,随便叫声好又不费这些人什么劲,不知道这叫捧场么。实在看不下去了,柴胡决定去厨房或者柴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活可以干,反正那个老拿眼睛粘在娘娘腔身上的黄家三少也不在,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转身一步,抬脚走两步,待再转过一个人,柴胡突然听到一声“老爷”生生盖过了台上贺小梅的声音,然后待他条件反射回转身冲向那个最靠近戏台的位置时,除了在刹时间拥在一起的人群外,还听到一个声音大声喊,“让让!让让!我是大夫!所有人都让开!我是大夫!!”
      切脉,看眼睑,观舌苔,依然一身贵妃装的贺小梅收回那根扎在今日寿星公长长的人中上的银针,抬眼看向众人,有些低落的开口,“黄老爷,已经过逝了,死因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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