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秦》路远

6、姐姐

　　等到我可以不受香辞的啰嗦而自由行走时，天气已有些转凉了。
　　这日，阳光灿烂，微风习习，一派天高云淡之色，多日来养伤的萎靡情绪也被这秋高气爽所扫空，我只感到一阵舒畅，就让香挽给我搬了躺椅放在屋门口。看我只着单衣躺在门口晒着太阳，香挽又从屋内拿出一件桃红色夹层披风盖在我身上，我则舒适地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小丫头忙活。香挽才11岁，和我差不多大，做事却井井有条，不似我的丢三落四，也不像香辞聒噪个不停，难怪婶婶要让她代替香辞来照顾我。
　　“今天是八月初一吗？”看到院前黄绿夹杂的树叶，我问道。
　　“是的，小姐。”“哦。”我环顾下院子四周，猛然看见右边院墙外露着一个小脑袋，赫然是赵政。他和我对视了几秒，便消失在了院墙外。
　　我挑眉一笑，甚觉有趣，立马站起，回头对不知所以的香挽道：“一会回来，”便赶忙追了出去。沿着赵家母子住的庭院的方向跑了几步，便看见了赵政不急不慢的背影。
　　“赵政”，我加紧几步走上前，伸手想搭上他的肩，却见他一个转身，让我落了个空。这小子还挺灵活的，我心里嘀咕。“你想干什么？”小脸先是诧异而后恢复常态，显然未曾料到我会跟出来。
　　我看着他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又是一阵莞尔。“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吗？”“嗤，救命恩人？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从树上掉下来，倒是难为你还弄出个恩情来出来”，赵政昂头斜睨着我。
　　“你这话可是恶人先告状了。我站在树下又没怎么碍着你，你为何要弄我一身脏叶子？”我借着一点身高优势，闲闲地发问。
　　听我说完，他却不说话了，只是绷着脸盯着我瞧。我被他盯得心虚，“你看什么，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姐姐吗？”
　　“说吧，你想要干什么？”这小子转开脸看向别处，语气不复之前的敌意，倒是很闲适。
　　“哎呀，很聪明嘛！”我趁其不备，摸摸他的两个小髻，在他转身之前，又迅速收手。他却是一脸嫌恶，“你这女人，怎么老是动手动脚。”
　　“你这小子，怎么总是老气横秋，不懂礼貌”，我见他生气，越发觉得有趣。估计是几个月来闲的太久了，情不自禁想逗逗他，“我比你至少大了3岁，怎么也得叫我一声姐姐吧，乖弟弟，叫声姐姐听听。”
　　“嗤，你可真够无聊的”，赵政不屑一顾，瞟了我一眼后就转身离开。
　　“要是我可以带你出去看看呢？”我双臂环胸，轻轻道。这小子被关在蔺府即将两年，在府内行动不受约束，却不能出去。我两次碰见他爬墙爬树，赌他一定是想出去见见世面。依他少年老成的个性，又岂会甘愿呆在这高墙大院里。
　　等了几十秒钟，不见回答，我还以为自己想错了，正想开口，却听他问道：“你真有办法？”“那是自然。只不过，你可得乖乖回来。”我暗自高兴，看样子猜对了。
　　“那可说定了”，赵政人小气势却不小，说话一板一眼。我赶紧收起玩笑之心，正视他的眼睛，“一言为定”，大概是不习惯我这么正经的样子，他一时间有些发楞，却听我语锋一转；“叫声姐姐听听”，脸色变得又青又白，好一会嘴里才发出两声低而短的怪音。
　　我不肯退步，“声音大点”。
　　赵政看了我一眼，复又迅速低下头，却不肯再吱声。
　　两人就这样静默在带着点凉意的庭院里，只听见周围树上的叶子在风里发出“沙沙”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