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异城》墨晓水

18、恶魔顾旭

　　段涛他们吃完饭时大概已经一点多了，易晨趴在沙发上睡了好一会儿了，为了和顾旭较劲，顾旭吃哪个菜，易晨就跟他抢哪个，结果他们吃到一半，易晨就撑得受不了了。苏小保持着矜持的淑女形象，一直陪着段涛和顾旭，慢慢地、小口地吃着。
　　顾旭、段涛的口味一点都不一样，顾旭只吃自己喜欢的那几样，什么可乐鸡翅、红纱排骨、醋溜土豆、辣椒溜包菜，还有几样易晨说不上来名字，反正都是重口味的菜式，要么辣的哈气，要么酸的咧嘴，而其余的菜，顾旭则连筷子都不抬一下。段涛则偏好口味淡一些的菜，每一样都会吃一点，不多，夹一两筷子而已，吃得很少。所以桌子上的菜式汇聚了各种口味，易晨吃了一半就饱了，便倒在沙发上小睡，待段涛他们拉开椅子站起来，易晨半眯着眼扫了眼餐桌，心中暗叹：“真是浪费！”然后往一边挪了挪，给苏小让出大大的空间，抬头看看墙上的古式自鸣钟，又重新趴在胳膊上，嘴里说着：“睡会儿吧！还能再睡会儿！”
　　顾旭看着易晨胳膊上红红的压痕，拿起靠枕没好气地砸在易晨背上，嘴里骂道：“吃了就睡•••你猪啊•••”
　　易晨满不在乎地拿过靠枕，垫在胳膊下，头往里埋埋，更加舒服地睡着，像只小猫，慵懒而闲逸；顾旭坐在沙发里，很没形象得往后靠着，脚翘在茶几上，脸上盖着杂志；苏小半靠在沙发边上，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腿并成一字形，斜向一边，手放在胸前；顾旭精神很不错，独自坐在着窗子上，看着手里的杂志。
　　阳光透过米黄色的窗帘，温柔的洒在每个人脸上，屋子里安静的只剩墙上钟表走动的声音。
　　“叮咚咚，啦啦咪•••”段涛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段涛扭过头看看睡在沙发上的三个人，迅速接听电话，小声地应着，“喂•••恩，吃过了•••阿茂都安排好了•••”
　　段涛嘴角挂着好看的笑容，声音小而温柔，不似平时的客套，反而带着浓浓的感情。易晨想，应该是段妈妈打来的吧！头更加往靠枕里埋着，不想想那么多•••
　　“恩，我让李叔回去了•••不用等了，就要去上课了•••恩，顾旭吃了，阿茂手艺很好•••好，你也睡吧！”段涛合上手机，走到沙发旁，把手里的杂志顺手放在茶几上，端起茶，漱着口。
　　顾旭在杂志下问：“干妈打来的？”
　　“恩”段涛放着鼻音。
　　“李叔呢？”顾旭保持着不变的姿势，有一音没一音的问着。
　　段涛吐出嘴里的茶，说：“回去了，没让他来•••”
　　顾旭没吱声，把杂志往上扶了扶•••
　　易晨听着，感觉很奇怪，他俩说话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像是隐瞒了好多秘密，不想告诉别人好多事，只要和他们家有关，就更是迷雾团团。易晨一直疑惑，顾旭和段涛是什么关系呢？他俩似哥们却更似兄弟•••顾旭只说过他干爹干妈，却从没提过他爸爸妈妈怎么的•••
　　易晨虽然一直疑惑这些，但不曾问过，毕竟这些都是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一处死角不容许他人触及，并且极力隐瞒着，不是不信任，不是很隐私，更不是无法启齿，但就是想把这处死角埋葬，埋在心底•••

　　阿茂进来时，墙上的古式自鸣钟刚好走到两点，钟摆“咚•••咚•••”敲了两下，沉重而悠长•••
　　段涛抬起头， “两点了！”
　　顾旭拿下盖在脸上的杂志，扔在茶几上，伸着懒腰，用脚踢着易晨、苏小睡得沙发，嘀咕着“起来了！晚了！”然后站起身，手指向下捏着茶杯边沿端起，喝了一大口水，漱着，又重新吐回杯中，盖上盖，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整个动作是那样的慵懒而优雅•••
　　顾旭接着阿茂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下嘴角和手，便弯身拿起搭在一边的外套，看着段涛和易晨，吹着口哨。
　　易晨没理会顾旭的不耐烦，甩了甩刚洗过的手，拿起桌上的苹果吃着，苏小从卫生间走出来，易晨微笑着递过来一个红苹果，苏小摇摇头，没接，面无表情地拿起桌子上的书包背上，走向一边，看墙上的壁画。
　　易晨尴尬地收回手，把苹果轻轻地放回果盘里，一边挎上单肩包，一边啃着手里的苹果。
　　段涛接过阿茂手中的湿毛巾，擦着手上的水珠，然后放到桌子上，转头对顾旭说：“走吧！”顾旭没吭声，直接转身往门外走，易晨跟在后面，苏小对段涛温柔地点点头，段涛温柔得笑着，手往一边小幅度一挥，做出请的手势。
　　苏小偏过身，捂着乱跳的胸口，走出吧间，跟在易晨身后，却故意保持着距离。段涛走在后面，没有加快脚步，也没有刻意去追苏小。阿茂拿着顾旭和段涛的背包，走在最后，谦卑而恭敬。

　　走出‘无意间’，顾旭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站在打开了的车门旁，无聊的摆弄着裤子上的刚链，时不时抬头看看太阳，眯着眼睛，眉头紧锁着。
　　易晨装作没看到，直接钻进车里，挪到最里面。顾旭瞟了眼苏小，满不在乎地转过身，打开前门，坐了进去。段涛等苏小坐好，正欲进去，突然转身对阿茂说：“阿茂，能拿些水果吗？还有，再拿两瓶苏打水！”
　　顾旭闷声地喊道：“我不喜欢苏打水！”语气强硬而死板，带着微微的不高兴。阿茂听着顾旭的抱怨，带着些孩子气，微微笑着，好像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每次都会这样。
　　“那也不能喝可乐！”段涛说着，带着命令。
　　阿茂把书递给段涛，段涛正欲伸手，苏小忙从车里探出头，接过顾旭和段涛的背包，抱在怀里，像圣女抱着圣物。阿茂惊讶得看着苏小，又看向车前面的顾旭，停了一秒钟，对段涛说：“等我一会儿！”说吧，转身往酒吧里跑去。

　　“包，给我！”声音从车前座传来，像个恶魔，充满着邪恶和隐忍的愤怒。易晨吃惊地从观后镜里看着顾旭，顾旭脸上写满了阴沉和烦躁，冰冷而倨傲的下巴紧绷着，眼睑下掩，遮着眼神，但全身散发着无法靠近的冷漠和可怕。
　　顾旭，为什么会这儿样排斥别人？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许别人碰吗？对你不相信的人就这样残忍地排斥吗？
　　苏小似乎也感觉到顾旭极度的不悦，忙把顾旭的包递到前面去，顾旭僵硬地伸出手，拽过自己的背包，砸到车前储物空间里，头没抬一下，姿势也不改之前。
　　苏小尴尬地看着顾旭的后背，又看看段涛，一脸的无辜和受伤，像是在说：“我没做什么啊•••这是怎么了•••”
　　段涛没说什么，只是对苏小轻轻笑笑，转过身把车门锁上。

　　阿茂从‘无意间’走出来，手里提着装着水果的塑料袋，从前窗递给顾旭，顾旭只是伸出手，面无表情地接过塑料袋，往地上一搁，又继续摆着死人样，眼睑下掩，看不清眼里写着什么。
　　段涛对阿茂说了声“走啦！”
　　车开动起来，缓缓的向前，阿茂立在原地，仍保持着半弓的鞠躬礼。直到车开出好远，易晨才看到阿茂走进‘无意间’，身材修长，脊背直挺•••
　　这是怎样的一种恭敬？易晨有些想不通，谦卑而虔诚的半弓鞠躬礼•••
　　阿茂和段涛之间又有怎样的一段故事？能让这样一个小男生对他生出发自内心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