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异城》墨晓水

17、阿茂的冰激凌

　　易晨看着吃的正香的顾旭，没好气地说：“哪有这样的主人？客人还没吃呢？”
　　顾旭像是没听到一样，自言自语的说：“我可不爱三请五邀！来的目的那么明确，干什么复杂？你们要不吃装矜持，可怨不得我！”顾旭继续夹着鸡翅，在碗里剥着，还抬头对一边的小男生赞叹道：“阿茂的手艺越来越精了！快赶上干妈了！”一旁易晨想继续放抗，可顾旭根本无视，更没将苏小的不安放在眼里。
　　顾旭的话看似无意，却伤到了苏小，她有些局促的看看易晨，可易晨现在只知道和顾旭斗嘴，根本没注意到苏小，更没注意到顾旭会话中有话，段涛还在看着杂志，自己不知道是去坐下来吃饭，还是继续坐在这里，只能一会儿瞟瞟段涛，一会儿低下头装作认真看书。
　　顾旭吃到第三个鸡翅时，又一个服务生进来又出去，桌子上一下子变得丰盛起来，不再是仅仅一盘鸡翅来忍受顾旭的摧残。小男生走到段涛身旁，俯下身轻轻地说了两句，段涛抬起头对他微微地笑笑，合上手中的杂志，站起身，看着易晨气氛的神情和顾旭满不在乎地样子，这才发现刚才又一场小地震爆发了，“吃饭吧！”段涛对易晨和苏小礼貌地说。
　　苏小赶紧站起身，走在段涛后面。易晨用花生砸着顾旭，嘴里念叨“顾旭就知道先开吃•••我看你吃饱了，剩下的都是我们的！尝都不让你尝！”
　　顾旭听后，用筷子指指易晨，在半空中画了个圈，转了一圈，最后筷子朝下用力一插，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拨弄着碗里的鸡翅。
　　易晨有些看不懂顾旭的动作，疑惑地问段涛，“什么意思？”
　　段涛整理着面前的桌布，看着易晨温柔地笑笑，像是没听见易晨的提问，说：“可乐鸡翅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要快些吃吧！”然后转过头，对站在身后的小男生说：“阿茂，你也一起来吃吧！”
　　小男生笑笑，“外面还有好多客人要照应，我不能在这呆太长时间•••”依然保持着半弓的鞠躬礼。
　　“哦•••”段涛给易晨倒着牛奶，又转过头向小男生介绍道：“这是易晨，那位是苏小，你认识认识！”然后对易晨她们说：“这位是阿茂，我的好兄弟！”
　　阿茂礼貌地对易晨和苏小点点头，“欢迎你们到‘无意间’，希望能喜欢！”
　　易晨看着阿茂半天，眼里写满疑惑，“你应该比我们还小吧？”
　　“嗯”阿茂腼腆得应着。
　　“你好厉害！我看见你调的鸡尾酒了，好漂亮，像一条彩色的围巾，在空中飘舞•••”易晨拍着手兴奋地说。
　　阿茂微微惊讶地看着易晨，嘴微微张开，像是要说些什么或是问些什么，但最后，嘴角还是拉成优美的弧线，“谢谢你喜欢！”然后对段涛点点头，走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顾旭拨弄鸡翅的声音，易晨没好气的看着顾旭，一股脑的将盘子里的鸡翅全夹道顾旭碗里，报复性得看着顾旭碗里的鸡翅堆得像小山一样，有一个鸡翅嫌同伴身上太多可乐了，就自个滑到桌子上来了。
　　顾旭看着易晨发疯的样子，没好气地说：“别浪费粮食好不好？这掉了，怎么吃啊•••放盘子里，让我慢慢吃呗•••”
　　易晨瘪瘪嘴，奇怪地问：“你还知道浪费？”
　　“现在知道也不晚！”顾旭强调着，漫不经心地往嘴里送着鸡翅。
　　易晨感觉和顾旭斗没什么意思，便夹着菜自己吃起来。顾旭夹起一个鸡翅，向易晨扬扬筷子，不怀好意地说：“要不要尝尝？”
　　“我才没你那么贪恋可乐•••全是碳酸•••”易晨往嘴里塞着香肠。
　　“有点爱好好不好？就勉强开下你的金口，品尝下哈！”顾旭奸诈地笑着，把一个鸡翅放进易晨碗里。
　　易晨抬抬眉，故意为难得看了看碗里的鸡翅，说：“勉为其难接受吧！”说罢夹起鸡翅，左看看右看看，嘴巴故意扯成难看的弧线，一边看一边念叨“这么难看该怎么下口呢？”鸡翅在半空中转了半天，易晨才塞进嘴里，嚼着，易晨故意装成很痛苦的摸样，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吃毒药，但渐渐地，易晨却开始真正得享受嘴里的食物，确实好吃！
　　盘子里，鸡翅一个都不剩，而顾旭刚刚可没有观看易晨的精彩表演，一直在埋头吃着碗里的鸡翅，现在只剩下两个了，易晨直起身子，想要抢走顾旭最后的储存，可顾旭像是故意的，在易晨的筷子还没靠近碗边，就用手掌盖在碗上。
　　“咱平分吧！”易晨和顾旭商量着。
　　“好啊！”顾旭爽快地答应，夹起一个鸡翅塞在嘴里。
　　易晨正欲夹走另一个，一双筷子直线下来，鸡翅又淹没在顾旭嘴里。易晨抬头看着顾旭，牙缝里发出冰冷的声音，“你耍赖皮！”
　　顾旭吹着口哨，把玩着手里的筷子，饶有兴趣地说：“好像刚才就有人说它很难吃，还有人说全是碳酸啊•••”
　　顾旭看着易晨阴沉得笑着，突然凑近她脸旁，嘴角挂着邪恶的笑容，阴声阴气地说：“我在救你！也不谢谢？”
　　米黄色的灯光细细地洒在顾旭脸颊上，顾旭有种不真切的阴柔感，尖尖的下巴割着妖娆和明媚，嘴角邪恶的笑容在左耳黑色耳钉的闪耀下，更显得妖媚，易晨有种不真确的感觉，看得有些醉了，这是易晨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顾旭，脸有些微微发红，眼神有些慌了，易晨忙挪开眼睛，装作满不在乎地瞟了眼顾旭，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
　　易晨漫不经心地夹着盘子里的菜往嘴里塞，心却还未平复，耳根微红。
　　顾旭注意到易晨的异常，有些惊讶，许久，张嘴大笑起来，继续漫不经心地吃着，嘴里嘀咕着：“小女生•••”
　　易晨低着头，装作没听到顾旭的话，耳根又红热起来，心里一直骂着顾旭，“死顾旭，臭顾旭，坏顾旭，垃圾顾旭，不是个东西•••”
　　段涛夹了一筷子鸡丁放在易晨碗里，温柔地说：“尝尝这个吧！”
　　易晨感激地看着段涛，仰着小脸说：“谢谢段涛！还是段涛好啊！”一边说着，一边眼角瞟向顾旭，做着鬼脸。
　　阿茂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礼貌地走到易晨身旁，轻轻地把托盘放在餐桌上，易晨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阿茂，阿茂嘴角噙着笑，对易晨点点头，将盘子轻轻地推到易晨面前，易晨也微笑着对阿茂点点头，看到面前的托盘，又疑惑地看向阿茂，阿茂没说话，只是看向段涛，易晨也跟着看向段涛。
　　段涛温柔地笑着，白的有些透明的手指，优雅地指指易晨面前的托盘，说：“炭烧冰激凌•••阿茂自个琢磨出来的法子•••”
　　阿茂示意地笑着，优雅地掀开盖儿，另一只手迅速的呈上一个精致的小勺，易晨看着盘子里的冰激凌呆了，机械的接过勺子，愣愣地看着盘子里的惊喜•••浅蓝色的冰激凌上淋着黑色的奇怪东西，可能就是这种黑色东西的作用，冰激凌像泡沫一样发胀着，慢慢地细细地往外逸着，像活动的熔浆，但不滚烫，也一直没有流出来，易晨看得发呆，有些不忍心下勺•••
　　旁边的顾旭不耐烦地催着：“快吃啊！凉了！”
　　易晨没好气地瞪着顾旭，转过头问阿茂：“给我的吗？”
　　阿茂点点头，优雅地笑着，作出请的手势。
　　易晨对阿茂阳光得一笑，眯着眼，说：“谢谢你！”转过头，勺子轻轻地插到冰激凌里•••
　　冰激凌送到嘴里，感觉热热的，还在蠕动，像新生的小草拔着节，易晨捂着嘴，看着段涛，兴奋地指着嘴巴里的东西，头不停的点着。冰激凌在舌上渐渐凉了下来，香草味迅速漫向舌头四周，一下子化为一滩细腻的滋味，还伴着丝丝的凉意，感觉嘴巴像一个冰工厂，加工着着细腻的液体，易晨细细地品着，感受这种不甜不腻的感觉，丝丝的细腻•••
　　易晨兴奋地转过头对阿茂说：“阿茂，太厉害了你！嗯嗯•••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冰激凌了！”
　　阿茂看着易晨阳光般的笑容，礼貌而腼腆得笑着，抬头对段涛示意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多年之后，当阿茂再像第一次见面，像对待每一位客人一样，只是礼貌，礼貌地为易晨盛上香草味的炭烧冰激凌时，易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
　　“阿茂•••能不这样嘛？”
　　“那应该怎么样？”
　　“这样•••礼貌得陌生•••”
　　“难道不是吗？”
　　“•••”
　　礼貌，原来是种距离，故意保持的距离。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多年之前，即使彼此礼貌相对，但气氛是和谐的，这种距离是可以逾越的；可多年后，相识、相熟过的人又以一种礼貌的、甚至是陌生的方式对你，那样的距离让你看着心痛却无能为力，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后，我们真的很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