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安多》空茶

4、还是洪宇晴

　　礼拜五下午我就接到洪宇晴的电话，他说：“你出来吧，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呢。”我表示不解：“不是说周末出去吗？”“我周末有事不在苏州，你赶紧出来吧，我带你去金鸡湖看音乐喷泉。”
　　刚好孙明强打球回来，看我要出去就问：“吆，去哪玩啊？”我说：“金鸡湖。”“哇塞！”他的反应那叫一激烈“行啊你，才来几天就上手了？”我被他诈唬的莫名其妙:“上什么手？”“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嗬”，我冲他笑笑说：“你想多了，一男的。”
　　“你当我三岁小孩呢？俩男人没事跑金鸡湖罗曼蒂克去？”我说：“我保证，你绝对有四岁了。”
　　“你等着！”他说着就去开我衣橱，然后拿出来一个格子衫说“我那天见你穿这个老好看了，今天你还穿这个去，保证把你马子迷的七荤八素，然后你就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我说：“真不是。”转身准备下楼，他赶紧一把抓住我说：“是不是你都打扮一下，这总没错吧，来换上。争取让你家安素素明年升级当奶奶。”

　　我出去的时候正看见洪宇晴靠在车上叼着棒棒糖玩手机。我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他抬头看了我两眼说：“不至于吧？你跟我出个门还穿的人五人六的，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在心里把孙明强骂了一百五十遍，嘴上说：“是，自从上次一别，我是日日思君，爷爷念君呐。”
　　他把车发动了说：“其实吧，我挺喜欢你的。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跟你肯定有话聊。我就喜欢谁长了一张臭贫的嘴。”我说：“那谁要是让你喜欢上可真是不幸。”“哈哈”，他笑了几声又问“你喜欢男的吗？”
　　我觉得这问题太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说：“你可别误会，你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喜欢胡军那一类的，再不济也得是施瓦辛格那样的。我一看你就知道，咱俩只能成为情敌，不能成为情人。”我说：“你还挺会看。”
　　他笑了笑说：“说来也奇怪，我这个人平时没什么朋友。和谁在一块都找不到话聊，特别是一看见生人更是浑身不自在,没个一年半载的跟谁也混不熟。但是就那天在平江街一看见你在那坐着，我就觉得咱俩肯定能交朋友。更奇怪的是，我过去和你说话的时候一点也没不自在。就跟从小一块长大的似的。”
　　我说：“我也觉得奇怪，平时我不跟人说话的。军训都结束了，我们班我还是只认识我室友一个人。那天你上来就问我‘想家吗’，我还心说这家伙跟人搭讪的方式够新颖的。”
　　他笑的七仰八叉，说：“咱这叫一见钟情还是叫臭味相投呢？”我说：“那肯定是臭味相投，我和你可没什么情可钟的。”
　　就这样一路侃到金鸡湖。倒是挺开心。洪宇晴还说：“在咱俩成为情敌之前就先当几天哥们吧。”我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喜欢男的？”

　　其实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我是不是喜欢男的。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喜欢我那个叫王可的同桌。我也曾经一度以为他是喜欢我的。因为他每次去打篮球必须拽上我，我不会打就坐在旁边看。他个子高高的，打起球来满场跳。就算把衣服弄脏了看上去还是觉得干干净净的。每次一进球他都会转过身来咧嘴冲我笑，有时候还会比个V型手势。
　　他每天早上买早餐的时候都是买两份，一份他自己吃，一份给我留着。因为我每天总是掐着早读的点进教室，他要是哪天没给我买我就得饿肚子。但是三年高中我就真没饿过一次肚子。中午午睡的时候别的同学都个子趴在课桌上睡，他总爱把我摁到他大腿上，说桌子太硬……
　　但是高三那年他和校花好上了。有一次我发高烧请了几天假，回来以后他就再也不拉我看他打球了。只是早饭还一样买，中午还是把我摁在他腿上睡觉。但是我总觉得心里突然缺了一块，尤其是看到校花坐在旁边看他打球的时候以及看到他用自行车带着校花回家的时候。然后我就赌气每天早上第一个到教室。没一会他就拿着两份早餐过来了，看到我已经到了，就笑呵呵地坐下来捏我的脸。然后把早饭摊开说：“吃吧。”我又把早饭推给他说：“我吃过了。”他不再笑了，愣了一下，然后问：“要不再吃点？”我说：“我吃撑了，你拿去给你女朋友吃吧。”他二话没说拿起早饭“嘭”扔到了教室后面。
　　后来他再也没有给我带过早餐，也没有再把我摁到他大腿上过。我们还是同桌，只是几乎连话都很少说了。直到高考完吃散伙饭的时候，大家都喝的有点高，又跑去KTV唱歌。在KTV里几个男生又喝了起来，没多会他就醉的哇哇吐，然后就挂在我身上说：“安多，你别生我气了，那天早上我不该冲你发火，你别不理我。”我让他说的心里又委屈又难受，就借口上厕所，然后关上厕所的门对着镜子自己抹眼泪。
　　然后就是他和校花一起上了南京的一所学校，我来了苏州。彼此交集就少了很多，只是偶尔在□□上碰到还会聊两句。也只是很生疏的寒暄，他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很少问他怎么样，因为有校花在他身边，我不想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音乐喷泉七点四十开始，广场上就聚集了很多人。我和洪宇晴坐在最前面，喷泉有时候喷起几十米高的水柱，这个时候就有水雾打在脸上。还有时会喷起大火，这个时候就有热气扑在脸上。洪宇晴说：“我就喜欢坐这看喷泉，一会凉一会热的，就跟生活似的，挺操蛋的。”
　　那天洪宇晴跟我讲了很多他的故事，比如他怎么和家里闹翻，又怎么从家里逃出来，又怎么被男朋友劈腿。一直讲到很晚，讲到金鸡湖边上没有人。我们并排坐在湖边，他脱了鞋把脚放到水里。我转过身看着他专注的侧面在昏黄的路灯光下有一种很美的感觉，不知道这样说他会不会介意，我是打心眼里觉得他很正。除此之外我还觉得他和我很像，说句文艺点儿的话，就跟披着不同皮相的一个人似的。只不过他比我勇敢，做了很多我想做没敢做的事情。
　　送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记住我一句话，趁着还剩点青春就抓紧时间挥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