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于世，琉璃于拂。》三四。

7、刺杀。

　　在李家庄，相安无事的几天。
　　无人来扰，客房清净，修养的最佳圣地。
　　善拂除了去拜见过老庄主以表收容他们的谢意之外，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房。流离很奇怪居然没有看到李仙女翩然而至，来纠缠善拂。
　　平静的日子，流离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喝药，除了喝药就是接受善拂的运功过渡。她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流掉孩子。今日经老大夫二度把脉后，说是胎儿已安稳，不会再有小产危险，他们才安下心，决定隔天就离开李家庄。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晚，便传来李家庄老庄主遇刺的消息。
　　前来贺喜的宾客们全被召集于大殿。老庄主的遗体搁置在大殿中央，哭红了眼的李夫人以及两位李家小姐和未来李家大姑爷吕箫一同站在主位，身侧是李家弟子们。大殿内不断发出不平声，一人一句。什么李庄主侠肝义胆，却被奸人所害。什么李庄主英雄豪杰，到底谁下的毒手。威严的大殿瞬间变成了嘈杂的菜市，你一来我一往，说的都是些无意义的废话。流离觉得无聊，打算回房补眠明日好早起离开。垂泪的李嫣然见她飘然而过的黑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姑娘，可是妳下的手？”
　　一句话，轻而易举的制止了众人的喧闹。所有人有志一同的朝声源处看来。
　　“姑娘，是不是妳？”李嫣然再问。说是问，其实根本是肯定的语气。是的她怀疑她。从大夫那里听说她体质阴寒，极可能是练了什么魔功，再加上那次在客栈里见她展露的骇人内力，黑发黑衣飞舞，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魔头的样子。她当初没有与她计较，甚至同意让她进入李家庄，也不过是看在善拂的面子上。他太过重视流离，若不让流离留下，恐怕他也不会留。
　　“姑娘看我的眼神已经是看凶手的眼神，既然如此确认，那又何必多此一问？”她冷笑。怎么？想展现一下武林正派的风范，说没有冤枉好人？
　　“二妹，为何有此一问？”说话的是吕箫，成亲之日本是明天，他早就把李嫣然当作妹妹看待，私下两人以二妹姐夫相称也有段时日。只是他不明白二妹怀疑流离的理由。
　　“她会魔功。”
　　一句话，轻易引发在场江湖人士对她的讨伐。
　　“一定是她！”
　　“把她抓起来，杀了以慰李庄主在天之灵。”
　　一群人迅速的亮出武器，做好架势要拿下她。
　　看吧，这就是所谓的武林正派。只要你练的武功非名门非正派，所有奸淫掳掠的坏事就一定都算在你头上。
　　她冷笑两声，暗器已握在手上。正要出手，有个白影却挡在她面前。
　　“不是她。”善拂说。她不解释，那他替她解释。
　　人群中有人受过善拂的恩惠，有人认出他来，立刻劝道，“善大侠，莫要维护她。快离那个妖女远些，否则怕要被偷袭。”
　　妖、女？
　　他面色一凝，口气已变坏，“不好意思，你口中的妖女，是我的师妹。”谁也不可以说他流儿的不是，谁也不可。
　　“师妹？那怎么可能呢？善大侠武功盖世，怎么可能会有个会魔功的师妹？”众人发出质疑。
　　“有何不可？”他仅用四字带过，对于师门，他明显不愿多谈。“这几日她日夜都与我在一起，没离开过一分一秒，杀老庄主的，不是她。”
　　“不是她，还会有谁！”李嫣然愤然的跳出来。“她是你师妹，你自然是维护她！”
　　日夜都与他在一起？没离开过一分一秒？
　　这些话多么的刺耳！他们的成双成对让她这几日的独自垂泪看起来像场笑话。李嫣然几乎想尖叫了。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对流离的憎恨是因为她杀了她爹，还是因为她得到了善拂的心。这个妖女好本事，居然可以让一向正直的善拂为了她而颠倒是非黑白！
　　他冷冷看她一眼，“妳说是她，可有证据？”
　　……没有。
　　在场的人都寂静了几秒。
　　“请各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定会交出真凶。”善拂承诺道。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流离毫不领情。
　　“善大侠，你看见了，这妖女的态度实在太坏了。根本没必要等三天——”
　　“要！三天后，若交不出真凶，不只她，我也随你们处置。”
　　“这……”
　　众人面面相觑。
　　实在是很不想答应。只是欠他人情的欠他人情，打不过他的打不过他，又怎么有立场反对？
　　最后，还是吕箫站出来主持大局——
　　“好，善大侠，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若是交不出人，还请把你师妹交给我们。”
　　无聊。流离相当不屑的佛袖而去。
　　而得到允诺的善拂则开始检查尸首。剑伤，宽莫约一个尾指的长度，从背后没入，穿出胸口。看伤口，此人内力不高，以老庄主的武功，应该是靠从背后偷袭才成功的。看伤口杂乱的程度，应该不是有预谋的刺杀，而是匆忙间刺下去的。
　　很好，线索已足够。
　　他要赶快回到流儿身边。现在整个李家庄无论主人还是宾客都想对她不利，她怀有身孕，不如平时，若是跟人动起手来，后果不堪设想。越想越不安，他干脆用轻功。气一提，脚一点，转眼便到达客房。
　　平静摇曳的烛光，安宁的气氛。没有不速之客的迹象。
　　还好。
　　他放下心，朝床边走去。
　　“流儿，我明日做一些机关在妳四周。妳也记得放些毒物。”这样他出去查探才能安心。
　　“多管闲事。”她还是这句。
　　“流儿，妳的事，对我来说绝非闲事。”而是头等大事。
　　她侧着身，不想理他。
　　“流儿，杀出去并不是最好的主意。妳一旦动手就会变成默认。”他在床沿坐下，耐心十足，道理哄劝一起来。“我知道妳身手了得，可是毕竟他们人数众多，而且妳忘了孩子吗，若是妳一个一个的去交手，难免又会动到胎气。而且，即便妳成功了，之后的日子也会一直伴随着各门派的追杀，何苦呢？还不如找出真凶，一劳永逸。”
　　她仍是侧着身，手掌却不安的抚上了小腹。
　　她太冲动了。那当下，她居然把孩子的事完全的给抛诸在脑后。
　　她觉得后怕。若是善拂没有挡住她——
　　孩儿，娘对不起你。
　　她欠善拂一句感谢，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她别扭的扭动身体，想起身，又犹豫，犹豫完，又想起身。起也不是，躺也不是。这样来回反复，形成一副滑稽的画面。
　　他被逗乐，忍不住笑出声。
　　她背脊微僵，恼怒于自己方才的姿态落入他眼中。
　　“歇吧。我知道妳想说什么，我已经收到了。”醇厚的男嗓，带着醉人的微醺，让人迷醉。从小到大的相处，让他早已深谙她的一举一动所代表的意义。
　　他孩儿的娘真可爱。
　　娃儿，你说是不是？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