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我离开地府》薛冰凝

4、真情告白

　　“霜儿。怎么了？”凉亭的柱子后站着一位男子。“没事”略带沙哑的声音。男子走向石凳后缓缓地环抱住女子。我听见了轻轻的呜咽声。“浣，咱们以后别再见了。”月光穿出乌云。男子抬起埋在女子肩上的头。不知不觉，我已走上凉亭。“凝儿？？”殷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眼里没有丝毫的不安与愧疚。是啊。他为什么要不安？他为么要愧疚？女子起身，向我行礼。“霜儿，没必要给她行礼！”是我冷漠而带有鄙视的表情激怒了他吧。“我不稀罕！”说完我就后悔了，我为什么会被殷浣激怒，我心里不是有很深的极限么？“对！你不稀罕！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冰冷！没有血性！你回去告诉你的殷叔，我这辈子就算不娶也不会和你成亲的！”说完，牵着霜儿离开。只听见莲叶丛中青蛙歌唱的旋律。没必要动怒，不是么？然而心却隐隐地疼了起来，原本打算回家的心沉了下去，终于可以不无聊了。我冷笑！风从荷叶中传来。衣裳飞舞起来。没心没肺？没血性？很久以前姐姐也这么说过我，不过她是用略带疼惜和关切的语气。而今……我转身。梓轩站在我的身后。“走走吧。”我没应声，也没反抗。我是讨厌梓轩的。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总被他看见。想不厌恶都难！
　　“其实也不能怪殷浣，他和霜儿青梅竹马，感情难免好些……”他似乎也辩解不了什么？他觉得需要给我一个解释？我需要么？哼！一路无语，或许他也厌恶我吧，有什么所谓的呢？加快脚步。我又该给自己理理头绪了。
　　回到清风阁很久之后，我在给小白兔理毛，一根一根绒绒的。摸上去像是我起伏的心平静下来。“小兔，姐姐说我无情，你说呢？假若我注定没有幸福，你陪我度此生，如何？”小兔眨巴着眼睛看着我，我淡然一笑，心境似乎并未因发生这些事而受到多大的叨扰。只是想起静河的水，静河的箫声，静河的诗歌……
　　“梓轩，哥，你们怎么来了？”清儿兴奋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我迷迷糊糊地被他们吵醒。“这么早，用过早餐了么？”清儿的声音好轻柔。凝儿？你又做不来，是不是？自嘲地笑笑。突然发现自己比以前会笑了。何尝不是个好现象呢？
　　“凝儿”。“进来！”清儿撩开门。梓轩和殷浣一同跟入。我放下小白兔。起身。屋里的静默让他们有些不安。清儿打破沉默：“我们出去走走吧。”我迈开步伐离开。我也不想知道他们清晨到来找我是为何事。也不想了解这些与我无关的是是非非。只是这里的安静让我很静心。我抬头看看天。不知道他们是否还在我的身后。“昨日太过冒昧，今日特来向姑娘请罪，还望凝姑娘海涵，原谅我昨日不逊之言！”殷浣在后面将这道歉之言说得不卑不亢。其实于我而言这也都是些不进心的话。没必要弄得这般谨慎。我想说：无碍！却心里哽咽得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丢下他们三不知所措了吧。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我总爱去那小湖边荡秋千，要不就去莲座上练练剑。突然觉得没有地府里一遍遍的哭喊声，觉得特别清净。特别惬意。偶尔碰上梓轩也只是擦身而过。像空气一般。殷正看过我两次。说母后知道我暂歇与此，很是安心。再有半月，汐儿和姐夫就回地府探亲。若我想回家见姐姐，便送我回地府。若我不想回去，大可在此多住些时日！似乎殷正也习惯了我的静默，说完后疼惜地拍拍我的肩，离去。很久没想起熙哥哥了。有些事情忆起是折磨，却还得义无反顾地去做。我想我还是回去见见姐姐吧。宁静的心绪这才起伏起来。在清儿的墙壁上取下一把剑。舞舞剑吧。心情或许会平静些。
　　清风阁的后门是一片竹林。我拿着剑抱上小兔。走入竹林。又练冥弦剑吧。放出剑，收缩的瞬间。身后响起了《清浣风》，那曲，那箫声？我舞我的剑有箫声何尝不好。收剑。箫声停下。“好剑法！”赞叹之声刚停，身后传来攻击之气。反剑转身，就这样和梓轩战了几个回合，最后一招剑刺封侯，他头一偏，躲过快剑，萧管上扬轻轻地打在剑刃上。我手一松，剑掉下。是的。我输了。梓轩谦逊地笑笑：“凝儿，承让了！”凝儿？我抬起眼瞪着他，他并不回避，只是转成了嬉笑。问道：“要回地府见萧熙？”我垂下眼睑，拾起剑。轻轻装进剑梢。抱起小兔，迈步离开。他突然夺过我手中的剑，我转身厌恶地看着他。他又抢过我怀里的兔子。轻放在地上。拉起我的衣袖，飞向竹林深处。
　　飞到竹林的尽头，竟是静河。那熟悉的氤氲。熟悉的雾气。应该是静河上游吧，水比流经地府的更冰凉，更清澈。我捧起静河的水，比流经地府的更清香。“凝儿，知道9年前静河发生过什么事么？”我回头，看着梓轩。眼里没有了厌恶。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眼神，很受伤。“我父亲也是莲藤阁的侍卫总管。父亲由岩主特许住入幽静的竹林。在竹林的尽头是美丽的静河。母亲是掌管静河的上仙。却爱上了我的父亲。与地间的下仙结合已犯天条。母亲生下妹妹后被押解回天庭。母亲走后。父亲对我和妹妹更加疼爱。她说我们是母亲送给他今生最大的恩赐。父亲爱带我们去静河。那时候父亲的眼神是最温柔的。10岁那年，我独自带着妹妹到静河玩耍。谁知道她一失足滑入静河。水深多少，谁也不知道，我慌了。跳下静河抱住妹妹。我们都不识水性。抱着妹妹我浑身疲惫却游不回对岸。我感觉我和妹妹的身体正在渐渐下沉。父亲闻声赶来。也跳入水中将我和妹妹往岸上推。等到我抓住岸上礁石的时候父亲已经精疲力竭。我是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妹妹顺着静河流向远处！”他沉默了一会。蹲在我身边。用手舀起一滩水浇向对岸“静河成了他们最终的去所。或许，他们现在正和母亲在一起呢！留我一人……”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后来我就沿着静河往下流找，每天、每夜就这样寻找。直到走累了，睡在静河边上。一天夜里。在昏睡中我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哭声。听到她哭得很无助。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停留在那个岸边。听对岸的女孩对着静河诉说她的倔强、她的心伤、她内心无法对别人倾诉的言语。有时，我听得难过了，就吹箫给她听。我知道她的心伤、她的倔强都是因为她作的那首诗：静河怎情深？箫声何如溪？眷溪不眷凝，孤留静河畔！她是太倔强了，是么？”他突然反问我，我盯着静河发呆：静河的水呀！你们就是这样出卖我的么？你们怎么可以转述我的秘密？你们还让我如何在人前伪装坚强？梓轩触及到了我内心最疼的那根弦。那些箫声，那些幻想。在瞬间，崩塌。“所以你知道萧熙，所以你静观笑话！”我很努力地挤出这两句话！他一愣，捧起的水从手间滑落。“笑话？我静观笑话？我静观笑话会把你从地府口救回来？我会通知岩主把你留下来？我会绑着殷浣去给你道歉？你果然冷血！清儿说得对，你就是个不知冷热的人！”我抽出他的剑，向他脖子刺去，他一闪，用萧将剑压在他的肩上。眼里闪烁出的是忧郁么？我抽出剑又向他的心脏刺去，招招致命。我知道我狠。但他岂不更狠。我差不多要复合的伤口，就被他无情地撕开。我无路可退。几个回合下来。我已疲惫。三哥，为什么我当初不努力地跟你学剑。梓轩用萧抵住我的脖子，顺势向下打掉了我手中的剑。那一刻，我知道我眼眶里充满了眼泪。我狠狠地盯着他，我恨！突然梓轩一把把我抱住，我睁开眼，脸竟贴在梓轩的胸膛上。梓轩双手环抱住我：“别那么让人心疼，好么？”我愣了愣。忽然不知所措起来。一股暖流袭上心来，委屈吧。为何眼前的是别人的人呢？对我是同情么？我凝儿不需要这样的同情！推开梓轩。“啪！”一巴掌打在梓轩的脸上。左手一挥，用狱力飞回了清风阁。
　　关上房门，小兔一回来，乖巧地挠着我的脚。凝儿，你不能哭！回家吧，姐姐也快回家了。离开莲藤阁！离开这喧闹的地方！看着小兔，我似乎没有什么是可以收拾的。抱起它。走出清风阁。遇上迎面而来的清儿和梓轩。两人笑得很欢。我向前说：“清儿，多谢多日来的照顾，就此别过了，这小兔我就带走了。”清儿脸上的笑容停住了：“凝儿，再多陪陪我呗，你若走了，这清风阁就不热闹了！”我想笑。我竟可以给清风阁带来热闹！多讽刺的场面词啊！“你也别舍不得了，凝儿姑娘怕也是想家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我勉强地笑笑，抬头看见梓轩的脸上微微泛着红，下手还不够重！低头，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