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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三次吵架 ...

  •   前两次吵架的具体原因不二已经不记得了,但那两次的后果是让他知道了,如果和手冢吵架,他会对吵架对象避而不见。
      最后一次吵架的地点,在不二的公寓。
      那是某个周日的午后,手冢事先约了不二,准备共品他新得的红酒。
      在按了一刻钟门铃没有人应答的情况下,手冢知道不二一定又在沉迷于某事之中,叹了口气,从公寓门口的小熊铭牌背后摸出备份钥匙自己开门。
      扑面而来的是一屋子的颜料气味。手冢小心地抬起一只脚向里跨了一步,不出意料地看到落脚处左前方三公分的地方,是一枝还没有洗过的画笔;在往前看去,是三三两两散落一地用过或者没用过的纸张以及各种颜料;房间被四、五根绳子横七竖八地分割成几块,绳子夹着几十幅等待晾干的完成画稿,然而环顾四周,独独不见房间的主人本身。
      那家伙,又熬夜赶稿了!
      手冢皱着眉,凭以往的规律推开卧室的门,果不其然,床上隆起一大块的被子显示出某人的存在。
      “fuji!”虽然明知徒劳,手冢还是试着叫了一声。
      被子突起的地方依然有规律的一起一伏,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
      手冢走到床边,把红酒搁在床头的矮柜上,动手掀开了蓝底印白云的棉被。
      被子底下全身赤裸、肌肤白皙、抱着大大的小熊抱枕,蜷曲着身体,睡得一脸香甜怡然的,除了不二周助又会是谁?
      手冢早已是见怪不怪,从床头拿起一本散文集,顺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竟是安然自得地看起书来。
      八分钟过去,等待多时的蠕动声终于沙沙响起,手冢抬起头,满意地看见床上的人有了清醒的迹象。
      “——嗯,好冷。被子呢?”终于慢慢从床上爬起的某人还是一脸睡眼惺忪,一手揉着脸,一手还抱着皱巴巴的熊枕,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那洁白润华的身体上,让人顿生耀目之感。
      从地上捞起乱七八糟的一堆衣服,手冢将之准确地丢在了不二头上:“快点穿上衣服!都两点半了!”
      “啊,tezuka,你已经到了?”看到房间中突然有人说话,不二也不吃惊,半是迷茫地微笑着,隐约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奇怪啊,我明明有把闹钟调到中午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呢?”
      手冢扫视了一下房间,不意外地在角落里看到曾经可以被称为“闹钟”这种东西的残骸:“我想,你需要一个新的闹钟。”
      不二呵呵傻笑着,左手穿过衬衫的袖子:“啊,那个我才新买两个星期呐,实在对它不住的很。”
      已经完全醒来的不二仍然是沙沙的嗓子,虽然温柔的如同细纱磨娑,手冢听在耳里还是有些别扭:“你——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不二扣了三粒扣子便已失去耐心,转而抓起裤子往上套,“就是太累了,嗓子有些疼。”
      手冢“啪”地一声合上散文集,原本微皱的眉头此时几乎快打结:“你昨晚几点睡的?”
      努力和裤腿奋战的不二还未察觉手冢情绪的变化,侧着脑袋回想:“呃,我调闹钟的时候,好像记得是八点半吧,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
      “所以说,事实上你是今天上午八点半才上床,到现在顶多睡了六个小时?”手冢着重念出“今天早上”一词。
      “嗯。”终于成功地差不多穿齐衣裤的不二忙着下床找拖鞋穿,踢嗒踢嗒地一路拖到浴室,“不好意思,等我洗漱一下。”
      手冢站起身来,跟着走到浴室门前斜靠在墙壁上,视线却停在角落摔坏的闹钟上, “……fuji,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上次的建议?”
      “啥磨卷一?(什么建议)”开始刷牙的不二口齿不清地答话。
      “请一个私人助理,替你打理日程和平时生活。”
      “活罗罗罗罗~噗~,我不喜欢陌生人参与我生活的一切,也不喜欢家里平白无故多一个人。”不二索性刷完牙齿,吐掉最后一口自来水才回答。
      手冢一阵静默,嘴唇张了张,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口的样子:“但是我记得上次你答应过我不再生活颠倒混乱作息无章的。”
      不二俯首冲脸的动作停了停,从面池中甩起头来,半长不短的头发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之极的弧线,和着四散的水珠形成极为动人的场景。
      但唯一在场的旁观者却没有心思欣赏眼前的美景,手冢看到的,是不二挽起袖子之后,明显细瘦了许多的苍白手臂。
      “tezuka,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我会注意的。”不二从镜子背后的置物箱中取出一根橡皮筋,把头发向后拢到后脑勺下方,抓成一个小尾巴固定,又重新拉开镜门,拿出剃刀和洁面膏,准备开始刮胡子。
      “你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也这么说。”手冢的声音冰冷沉静,却散发一股淡淡的火药味道。
      “是吗?我下次一定会注意。”不二将搓出的一手白色泡沫敷到脸上,拿起最原始的单片剃须刀动手刮脸,小小的银色刀片与不二柔软的手指意外地合衬。
      “等到你会注意的下次,你的身体早就被你自己毁掉了!”手冢最终还是让怒气显形于色,“fuji,为了你好,去请个助理来帮你打理生活吧。”
      “tezuka,我只是不喜欢在白天工作罢了,该休息的时候我自然会休息。”不二小心地用刀片在面孔上移动,“况且,我并没有忙碌到像一个明星那样需要一个保姆来照顾自己。”
      “去请个助理,你需要的。”手冢坚持己见。
      “我不需要。”虽然微笑依旧,但是不二的语气也坚定依旧——因为是自己个人的事情,他绝对不愿意退步。
      “去请个助理,你需要!”而不二的拒绝让手冢愈发恼怒,自己并不是喜欢干涉别人生活的人,但是对于不二,他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我不需要,我讨厌莫名其妙的人在我屋子里面走动!”
      “那么,”手冢的语气从怒极变为冷淡,“经常来你屋子走动的我是不是也很莫名其妙?”
      不二的动作停顿了。
      屋子中只剩下静默。
      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自己之于对方,以及对方之于自己,都是特殊而重要的存在,所以说话、态度都会超过对常人的那种客套,直接而坦率。
      说出那种话的手冢,并不是真正的在确认疏离,而是在利用这种亲近的放肆,来要求不二对自己妥协,妥协一种他认为对不二更好的生活方式。
      “呐,tezuka……那我又算你的谁呢?”不二没有转身,透明蓝的眼睛注视着镜中手冢的倒影,右手拿着刀片,停在左眼角下方的位置保持不懂。
      我又算你的谁呢?可以让你用亲近来反过来威胁我。
      既然你清楚这种亲近的意义,又何必勉强我去尝试我不喜欢的生活方式。
      ——你算我的谁?
      第一次听到不二口中说出这样的话,手冢一时间也有些懵然。
      事实上,自己之前从未思索过这个问题,不二周助,算是自己的谁?
      真是奇怪,可以冷眼旁观一切的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会对不二的作为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看到他伤害自己,觉得很愤怒;看到他笑得快乐,自己也会有幸福的感觉。
      生平绝无仅有的两次真正动怒,全部和不二有关。
      可笑的是,他居然已经不记得动怒的实际原因了,可见,并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
      不二周助,是自己的谁?
      这不是一个可以马上给出答案的问题,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不二对于自己,是极为重要的存在。
      不二应该很清楚这点,却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问题,故意为难他么?
      手冢冷笑:“——你说呢,fuji?”
      然而不二却是真正的迷惑。
      他的确知道自己对手冢的重要性,正如同手冢对自己的一样。
      但那又是什么呢?
      很重要很重要,是他所渴望全然给予的自由,还是手冢所希冀的生活的安定?
      很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可是手冢,却冷笑了。
      “你……生气了?”不二持刀的手渐渐恢复了移动,以极慢的速度刮掉最后一处短须,透露出主人在微笑背后的凝重。
      “是。”手冢回答的简明利落。
      “我们……又要吵架了?”不二放下刀片,以水沃面,冲去泡沫。
      “不是又要,是正在吵架。”手冢做出精确的修正。
      “你……又要不和我见面了?”闭着眼睛的不二在确定皮肤上泡沫被冲净的触感后,从面池里抬起头来,单手摸索着毛巾。
      “……嗯,也许——fuji,你干了什么?”因为无意间瞥过毛巾上的一抹艳色,手冢冲进浴室抓住不二的手腕。
      “诶?”不二睁开眼,不明白手冢莫名的激动,对方的面孔在一瞬间逼近自己。
      “你的脸——流血了。”手冢以大拇指拭过不二脸上仍在流淌的血,发现伤口是眼角下一道五厘米的沟痕,“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我受伤了?”不二疑惑地用手抹了抹脸颊,伸到眼前一看,果然是一手的鲜红,“大概不小心刮伤的吧,都没什么感觉。”
      那么深的伤口,怎么可能没感觉,怎么可能是出于无意识的疏忽?认为不二做出更加不自惜举动的手冢,心中被从未有过的愤怒占据:“fuji,即使你这么做,对于不喜欢被保姆照顾的你,我还是会选择给你一个清净的。”
      想要解释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制造伤口,不二却被那眼镜后面的温度吓到——那向来是双冷然沉静的眼睛,于是解释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辩解:“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你每次和我吵架,都会伤害你自己的啊——我不相信tezuka是真的为了慈善去做捐赠的,不然为什么每次都会在我们吵架之后才去医院呢?”
      手冢无言。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可以自己伤害自己,却不能忍受自己的珍爱被伤害。
      也许是自己太过冷静自持,也许是不二太过温柔恬然,每一次的争执,手冢总觉得心中有滚烫滚烫的火焰在烧灼,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对那个永远微笑的男子倾尽。
      并不是不想发泄,被怒火烧的脑袋发疼的时候,恨不得把触目所及的一切全部破坏。
      想要看到那笑容纯白的男子站在一片苍夷中是否还会泰然依旧。
      只是,这天啊,地啊,以及天地间的一切,又有哪一样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从小受的良知教育让他没有办法去动手破坏无辜的东西。
      所以能够破坏的,就只有自己了吧。
      责任心极强的手冢连发泄都找了一种最为隐蔽、不会让家人担心的方式。
      只有不二知道手突然两次器官义务捐赠的真相。
      手冢收回沾着血的手指,放入嘴里吮净,“再见,fuji,暂时不见。”
      那明明是个极暧昧的动作,手冢做来,却没有一丝恶心、做作抑或情色,有的,只是极度压抑的情绪而已。
      不二怔怔地看着手冢转身离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三次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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