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之莎拉》风雨月

38、第三十六章

　　呼－
　　撒加带着我穿出了幽深的甬道。

　　刹那的强光让我缓了半天才睁开双眼。
　　这儿就是我们下到海神殿的地方，斯尼旺海岬山崖之上的废墟。

　　此时，已是暮色时分，殷红的晚霞为层层海浪，为银白的沙滩，为神殿废墟里倒塌的白石柱，雕花石板，以及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亮丽的金红色的边。

　　世界仿佛在熊熊燃烧。

　　望着那片血红，我忽然沉默了，撒加也是。

　　海风扑面而来，湿润而热烈。
　　它从远方的海浪间带来了饱满的湿气，穿过了细腻的沙尘，吹弯了我的眼睫。

　　沉甸甸的。

　　那一刻，我忽然握紧了撒加的手，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也紧紧握住了我的，那片温热让我有一瞬的脆弱，我立刻背过了身。

　　“我们都会没事，我们的世界也是。”他在我身后轻轻开口，声音融化在了呼呼的海风中。
　　我点了点头，没想到那微小的震动却让我眼中炙热的液体决了堤。

　　用力的抿了一下嘴唇，我才将几乎泛到嘴里的酸楚给压了下去，“把狄蒂丝救回来，撒加。”
　　“……嗯。”
　　“现在，走吧。”

　　没有动静。

　　“走啊！”我忽然暴怒的吼了起来，狠狠的甩开了他，“你要这里看着这个世界毁灭么？！”

　　他抬手握住我的肩头，忽然把我扳了回去，力气大的无法反抗。

　　我有些诧异的瞪着他，透过那飞扬的发丝，透过眼前那层薄薄的水雾，我看见他也在瞪着我，那双海蓝的双眼里慢慢燃起了名为愤怒的烈焰。

　　我不禁用力抹了一下湿透的双眼，可是，那炙热的液体却怎么也抹不干净。

　　见鬼！

　　握着我肩头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几乎要捏碎我的骨骼。

　　“别哭！”他咬着牙开口。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哭？”我也咬着牙顶了回去，却忽然顿住，紧紧捂住嘴，将额头抵进了他的胸口，“只是……只是……这见鬼的海风太大……”
　　“我还在，莎拉。”他一字一顿的说道，粗糙的手一下下的抚摸着我的头发，“你休息吧，剩下的，让我来。”
　　“就凭你那蹩脚的战术么？”

　　摸着我的头发的手忽然顿住，我几乎都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他那愤怒瞪眼的模样。
　　那幅画面让我忍不住在死寂中笑出了声，带着泪。

　　“你就这么不看好我么？”沉默了一会儿，他咬牙道。
　　“你甚至连我都打不过……”
　　“你是认真的么？”
　　“……你的力量很强，毋庸置疑，但是……”
　　“你也承认，我很强，不是么？”轻轻的，他将我推开了些。
　　抬起头，第一次，我在他的眼眸里看见如此认真严肃的神色，那种神色感染了我。

　　“你很强，撒加，”我用手拂开他的额发，郑重的望着他的双眼，开口，“你的力量不逊于神明，假以时日，你必定能穿上黄金圣衣。”
　　“那么，我会用这不逊于神明的力量来守护这个世界。”

　　那个如同承诺的回答让我不由得点了点头。

　　“我也会用这不逊于神明的力量来守护我的兄弟。”

　　我不禁笑了。

　　“还有你。”

　　我愣住了。

　　那种感觉真奇怪。
　　在我的面前，敬畏，依赖，憎恨这些情感都很正常，可是，我却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要守护我。

　　是因为我已经成为了一名没有丝毫力量的普通人么？
　　本能的，我觉得我该为他的冒犯而发火，可实际上，我却连一点也没有发火的苗头。

　　呼－
　　海风将他的发丝吹上了半空，他垂头看着我，有点儿小心翼翼，“你愿意相信我么？我发誓，我会达成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
　　“我会超越史昂殿下。”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收回了手，“我相信。我会在这里看着……”

　　“恐怕你不能呆在这里！”不期，一个洪亮而充满威严的嗓音突然炸响在了我的耳边。

　　转头，一个身影从我们身后废墟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漆黑的衣袍在海风里猎猎作响。

　　当我看清楚他的时候，不禁后退了一步，“胡里班大人。”那个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咔咔咔－
　　铁靴声仿佛踏在我的心上。

　　撒加用肩头将我撞到了一边，“胡里班大人，您……”
　　“走开，撒加。”胡里班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那双精亮的眼睛死死锁在我的脸颊上，“被黑暗蒙蔽双眼的叛徒，你还在妄想逃避惩罚么？！”

　　我不禁咬了咬嘴唇，“老师他……”
　　“你叫谁老师？！”猛地，金色的小宇宙如同飓风迎面压来，将我朝后逼了好几步。

　　“胡里班大人！”撒加立刻挡到了我前面，肩膀下沉，似乎在竭力抵挡胡里班身上传来的压力，“关于食灵，我有事情向您禀报！”
　　“食灵？”胡里班微微皱了一下眉，随后，那双阴鸷的眼睛越过撒加的肩膀，又落在了我的脸上，“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处理了这名让圣域蒙羞的叛徒！我不希望当我们面对着食灵的时候，后方起火！”
　　“胡里班大人！这种时候，不应该……”
　　“走开！”
　　“……我拒绝！”

　　轰－
　　金芒猛然爆发。

　　转眼，胡里班已经拖着残影出现在了撒加的面前，被小宇宙包裹的右拳狠狠的袭击向了撒加的侧脸！

　　“当心！”我不由的大叫。

　　撒加似乎也吃了一惊，转身将我推到一边。

　　轰－
　　胡里班的拳头落了空，撒加早已轻盈的朝上翻去，海蓝色的头发与亚麻短衫在风中猎猎起舞。

　　刷－
　　几乎在同一时刻，胡里班的身影模糊了一下，下一秒，拳头竟然出现在了撒加的正前方方，他简直就是在那里等着撒加自己撞上去！

　　噢，那一下如果打实了，我想撒加半天都会起不来！

　　“躲开！撒加！”我盯着在半空里狼狈规避的撒加大吼，“看清楚他的行进路线，别让他猜到你的路线！”

　　那句话让刚轰然落地的撒加微微一愣，紧接着，又在胡里班的追击之下窜上了半空。
　　这一次，他没有笔直的逃窜，或是傻傻的迎接胡里班那虚假的拳影，他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毫无规律的在半空里转弯，直到胡里班的实影追到身后才出手回击。

　　砰－
　　小宇宙激起的光芒四射。
　　那一刻，我看见胡里班的眉宇更加紧皱了一分。

　　“就这样，撒加，胡里班大人不是你的对手！”我紧盯着那名脸色难看的老人，心里淌出了异样的快意，不由的恶意的补了一句，“毕竟，他已经老了！”

　　刷－
　　那双精亮的眼睛猛地盯了我一眼，下一秒，我感到似乎有一轮夺目的太阳从胡里班的身上亮起。
　　那一刻，我的瞳孔不由一缩。

　　“喝啊－”他身上的小宇宙剧烈的攀升，下一秒，那一轮金色的太阳被他揉进了高举在头顶的双手间，“星－云－”

　　“撒加！”恐怖的能量风暴让我瞪起了双眼，“躲开！那是星云爆裂！”

　　“爆－裂－”

　　轰－
　　白光突闪！
　　罡风四起！

　　我立刻用手遮住了那如同倾盆大雨的沙石！
　　飓风扑来，我弓起上身试图抵抗，可下一秒，那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我掀飞！

　　“嗷－！”

　　砰－
　　我感到自己撞到了废墟里那半根石柱上，脊背似乎都在撞击中折成了两段！

　　剧痛。

　　甜腥的味道在咽喉里盘旋，我忍不住朝外喷了口潮热的液体，随后，才贴着石柱缓缓的滑坐在地。

　　哗啦啦－
　　尘土微微下落，那一刻，废墟的那一头，我看见了一片空地。
　　黄沙已经被完全的从中驱逐，只剩下一地粉碎的白石瓦砾，而瓦砾间，只剩下一个站着的身影，他的漆黑衣袍在海风里猎猎作响。
　　而他的脚下，那头海蓝色的发丝在风中如同摇摆的枯草。

　　撒加？！

　　我挣扎了半天才站了起来，蹒跚的朝他走过去，越走近，他胸腹上那鲜红的血迹就越让我心惊。

　　“你杀了他？！”我咬牙切齿的吼了起来，“你把性命当成草芥么？！”

　　呼－
　　潮湿风将最后一丝余晖也吹散。
　　世界似乎被笼进了一片混黑的帷幔。

　　刚硬的老人回头森冷的望着我，那双眼睛就像冬夜最亮的寒星。
　　我不禁站住了。

　　咔塔－
　　石子在我脚下啼哭一声，咕噜噜的滚向了他处。
　　而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胡里班忽然从原地消失，下一秒，我感到一个坚硬如石头的拳头狠狠的揍在了我的腹上。

　　砰－
　　那一下，让我弓起了脊背，活生生的体会到了脏腑碎裂，肝肠寸断！

　　“……呃……”大片的炙热的液体涌出了嘴角，我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胳膊，跪在了他的脚下，“胡……胡里班……大人……”
　　“你太让我很失望了。”他在我头顶冷硬的开口。
　　我全身都在发抖，可是，愤怒的火焰却让我喷着血沫咆哮出声，“你憎恨我……但是，但是你也不该……”

　　话音未落，我忽然听见撒加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他朝我睁开了双眼，那双无神的眼睛是海蓝色的，“莎……莎拉……”
　　悬到咽喉的心脏猛的落回了胸口。

　　一阵死寂。

　　砰－
　　砰砰砰－
　　心脏在呼啸的风声中时快时慢的跳动。

　　抬起头，我忽然盯住了胡里班那张生硬的面容。
　　在那透亮的瞳仁里，我看见了自己此刻狼狈的模样，也看见了他眼底掩饰不住的深深的失落与痛心。

　　心脏莫名的一揪。

　　＊

　　思绪却不自觉的回到了许多年前，圣域的训练场上。

　　在那巨大的圆台之上，就是这名每日身着漆黑衣袍的老人，一次次的为我与奥加演示着星云爆裂的奥秘，直到我们可以理解那小宇宙中蕴含的每一分含义。

　　“这是我毕生的心血，”他傲然站在风中，衣袂上下翻飞，“学好它，我希望你们能用它去守护雅典娜女神，守护这片世界！”

　　＊

　　不知不觉，我觉得眼眶竟然有点儿发酸发热。

　　我怎么会忘记呢？

　　就是这名不苟言笑的老头，在我用星云爆裂轰平了训练场上的沙石时，那双寒冷的眼眸里也浮现过一丝笑意。
　　我还因为那丝赞许的笑意而暗自得意了许久。

　　也正是这名拒人千里的老头，他签下了那张我用来买命的天文数字的借据，可他从未问我要过一分一毫的回报。

　　他对所有人都很苛责，可是，苛责背后，却总有一些让人无法忽视的柔软。

　　＊

　　坚硬的拳头缓缓从我的双手间抽出，那一刻，我倒在地上，紧紧的抱着创口，几乎要缩成一团。

　　真痛啊。
　　仿佛是利剑在缓缓的从身体中撤出，仿佛是所有的血肉都在哭号。

　　“你一直桀骜不逊，不服管教，但是，我从未想过，你会成为一个叛徒，会对自己的老师痛下杀手！你简直无药可救！”
　　他毫不留情的训斥让我紧紧的攥起了拳头，“我并不想这样……咳咳……那一天……”
　　“现实是，你背叛了雅典娜女神！背叛了这个世界！背叛了所有人！你知道么？教皇陛下曾把你当作最得意的学生！”
　　“我……”
　　“在即将到来的圣战里，你难道不会为冥王哈迪斯毁灭这个世界？！你难道不会为冥王哈迪斯向女神挥拳？！你难道不会为冥王哈迪斯对昔日的伙伴痛下杀手？！”

　　我张了张嘴，忽然发现所有的辩解都苍白无力。
　　是啊，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睥睨了我许久，他忽然用力抿了一下棱角毕现的唇，似是极力压抑着难忍的愤怒，似是极力驱逐着心头最后的不忍。

　　“奥路菲，”他背过身，“把她关进海岬下的水牢，直到，死。”

　　最后那个词让我不禁后挪了一下，可是后背碰触到的那一片冰冷甲片又让我猛然僵住。

　　“您最好不要反抗，莎拉大人。”是奥路菲的声音，他裹着鳞甲的手指按住了我的肩膀。
　　苍白的小宇宙在我背后燃烧着，将我整个儿笼进了冰冷之中，就像一片我永远走不出的冰原，就像……就像我即将永远也逃不脱的，斯尼旺水牢！

　　永远逃不脱……

　　砰砰砰－
　　心脏忽然开始剧烈的跳动。

　　不！

　　“胡里班大人！”脑海里幻想出的那永远的孤寂与窒息的折磨让我叫了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惊恐，还是因为不甘，“我以为我们现在该齐心对付食灵！”
　　“我不信任你。”
　　“老师呢？！亚力士呢？！我可以和他们谈谈……”
　　“把你关起来，正是他们都意思。”

　　我愣住了。

　　“若是我，你现在已经回到冥王哈迪斯的国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