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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昆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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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虽是秋末,昆仑山顶早已积满了皑皑白雪。
茫茫天地,何处寻紫衣?
连绵不断的群山,在丫头的眼里已经没有了雄壮,有的只是茫茫然,留下满耳的轰鸣和绝望。
也不知道跋涉了多久,丫头只是弃了马,手脚并用,向东向东,眼前就是一片青青草原。深秋已经让草色泛了黄,远处连绵的群山,一望无际。
丫头再也没了力气,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只是一望无垠的天空,灰蓝灰蓝的,阴阴的向丫头俯下脸。
不知道多久,仿佛在黑暗中浮浮沉沉,想离去却又不甘心,想放弃却又争扎求生。直到缓缓睁开眼,耳边充斥着欣喜的笑声,却还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醒了醒了……”人生嘈杂,震耳欲裂。
丫头动动了干裂的唇,边上马上有人递上一块占了□□的湿布,丫头贪婪的吮吸着。眼前晃动的金星慢慢消散,丫头才看清一张美丽的脸向她俯下来。肤色较深,大眼灵动,鼻梁高挺,唇色鲜艳,满头小辫子,辫子上扎一个金环,金环上有缀小穗子。
姑娘一笑:“你醒了。”
她扶丫头起来,拿过一碗热热的酥油茶,喂丫头喝下。
喝完了酥油茶,丫头觉的身子温暖了一些,复又躺下,盖上被子。
屋外嘈杂声渐弱,丫头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丫头慢慢的爬起来,感觉浑身乏力,靠在床边休息,仔细打量周围。
这是一个牛皮毡的帐篷,地上铺着漂亮的地毯,花色艳丽,绣工精美。帐内的陈设也比较别致,看过去是一个女孩子的帐篷。正在打量的时候,帐帘一掀,上次看到的女孩笑盈盈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今天穿了件暖黄色的袍子,像极了太阳的颜色。
女孩冲丫头暖暖一笑,说道:“你醒啦?”声音俏皮,清脆,就像草原上的驼铃。
女孩挨着丫头坐下,把一碗奶茶递给丫头。丫头接过喝下,奶的浓香在嘴里翻滚,胃里暖暖的。
女孩偏头看丫头,问:“我叫丹珠,你叫什么名字?”女孩的汉语说的不错。
丫头笑了笑说道:“我娘叫我丫头,我没有名字。”
住了一日,丫头的身体渐渐回复。这一日里丹珠也陪着丫头聊天。
丹珠细细问了丫头的情况。
丫头不善于撒谎,但是此时也没了其他办法,于是支支吾吾的说:“我和大哥前来拉萨认亲,路上遭遇山贼,大哥下落不明,我四处奔逃,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这里。”说完低下头,不让丹珠看到自己眼里的闪躲。
丹珠倒是性子单纯,不作他想。
原来丹珠家住拉萨,年初的时候随父母去敦煌做生意,顺便走亲戚,路上耽搁了时间,回转时候加快了行程。在路上碰见失去意识的丫头,救下了她。
丹珠的妈妈很慈祥,手里拿着佛珠,经常口中念念有词。丹珠的爸爸络腮大胡子,粗狂豪迈,看丹珠妈妈的眼神很温柔。丹珠祖母曾经是文成公主身边的侍女,自从母亲嫁给了父亲后,丹珠的一家就信了佛。
丹珠一家要在大雪来临前赶回拉萨,邀丫头同行。
丫头犹豫再三,不敢询问紫衣下落。心想回到唐地界恐怕遭追杀,不如先随他们去拉萨,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家人携行李物品带上丫头上路了。一路上丹珠就把丫头当作亲妹子一样看待,丹珠的父母也和蔼可亲。
丹珠还告诉丫头,她曾有个小姨,就像拉萨城的日光一样,璀璨耀眼。当年的她可是吐蕃一等一的美女,无数的求婚者踏破了门槛。可是小姨的性子倔强,爱上了一个汉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相识的。那时候吐蕃跟唐还是关系紧张,自从文成公主死后,吐蕃总有一些贵族大臣看着唐土的富饶而眼红。祖父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说吐蕃人最讲究门当户对,那个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将领,而且万一日后两国打战,恐怕要落人话柄,活生生的拆散了两人。将小姨关了紧闭,另择了良婿。但不知道小姨用了什么法子,偷偷的溜走了,自此后小姨再也没出现。祖父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虽然吐蕃和唐在军事上经常兵戎相见,但是两地交界处民风淳朴,很多老百姓顾念文成公主的贡献,总是对汉人和善,加之两地常有通婚,故此百姓间还是和睦相处。
一日间就要行出昆仑,一行人马停下来休息。
丫头和丹珠分享着干粮,突然听远远的昆仑山上隐隐传来一阵歌声: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丫头奇异,在吐蕃地界,居然有人用汉语唱这首歌,出自《诗经•邶风•击鼓》,甚是奇怪。
一转头,发现丹珠妈妈也变了脸色,只一瞬间又恢复如常,非常怪异。
丫头心中一凛,暗自戒备。
歌声曼妙,如泣如诉,到最后几带悲音。
丫头不禁听的泪水涟涟。
几代有情人,遭遇兵戎相见。昨日执子之手,对镜贴黄花,今日与妻的兄弟对阵沙场。无奈,悲伤?
丹珠妈妈匆匆忙几口咽下干粮,催一家人上路。
走出几步,歌声一断,茫茫群山,更显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