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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策马·僵尸】 ...

  •   郭戎沁的屋子里很简陋,不过倒还干净,莫愁坐在椅子上东瞧瞧西看看,时不时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一刻消停的。
      郭戎沁从里屋走出来,把药放在桌上,正预备替她包扎伤口,莫愁抬手挡住她,反朝她乐呵呵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郭戎沁也不多推辞,方腼腆地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
      “恩公,多谢你了……”
      “呵呵,客气,再说我也没帮你什么,不过就是挨了一刀子而已。”莫愁满不在乎地扯开纱布来包扎伤口,那伤口处鲜血淋漓,不忍睹。

      “只是——”她包到一半忽的凑过去,向郭戎沁眨眨眼睛,好奇道,“那个穿白衣服的……是哪个?”
      “白衣服的?”郭戎沁替她斟了杯茶,又想了想,肯定道,“是新任的吏部尚书大人的二公子,君子逸,君公子。”
      “吏部尚书的二公子……”莫愁皱了皱眉头,吏部尚书?那是多大一品的官?
      “他是县太爷,还是知府?”
      郭戎沁摇了摇头:“都不是。”

      “不是?”莫愁挑眉,“那他来管这里的闲事儿做什么?”
      “说是钦差大人派着来的……”郭戎沁顿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问她,“恩公是哪里人?为何要来吉州?”
      “哦……”莫愁啄了一小口茶水,敷衍道,“我是来城里找朋友的……”
      郭戎沁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刚偏头却看见屋中那些惨白的颜色,心中又不由得一酸,怕莫愁看见,便悄悄抬起素帕拭了泪,言语中带着苦意:“这地方……恩公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莫愁没有计较她这句话,只不清不楚的“哦”了一声,忙着用纱布把手缠得严实。左右看着挺满意,便跳下凳子要跟她告别。
      “恩公,你就走了?”郭戎沁愣了一下,没料到她手脚这般快,好意挽留着,“不如留下来吃顿饭吧?”

      由于以前经常跟人打架落下伤,包伤口这等子事儿她比谁都在行。
      莫愁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家里才出了这么些事情,我就不打扰了。嗯……你还是别叫我恩公了,我叫莫愁,你叫我莫愁吧。或者,叫小西也行,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听着她如此亲切的话,郭戎沁心中满是温暖:“好,小西姑娘。我姓郭,名戎沁。是郭家的大女儿。”
      “嗯,小郭姐姐!”这个称呼让她一瞬觉得很熟悉,但挠头半天又想不出来在哪儿听过。
      “那我就先走了。”莫愁转身朝她挥挥手。
      郭戎沁欠了欠身,微笑道:“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好了,我能帮忙的,自会尽力。”

      莫愁只乖巧地点点头,却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位大家闺秀实在太过薄弱,且看她适才与几个差役搏斗的模样就琢磨得出,不是个软柿子就是个沙袋,只怕作沙袋人家都还嫌……
      思及莫愁平日里的作风,她觉得不找她帮忙或许能还能让她多活几日。

      *

      夜,无声无息降临,吉州城里半点声响都没有。人们早早收了摊,上好门闩,把门掩得实实的。这情景倒像是在防什么东西似的。
      春才来不久,好些家门上还贴着春联,挂着灯笼,灯火忽明,微微弱弱。只是那都有些剥落了,顺着风,在空中瑟瑟发抖。
      这刻吉州客栈左角的阴暗处却还蹲着个人,手里捧着俩白花花的馒头,身子不住的颤抖。似乎是被冷的。

      不用想,此人正是莫愁。
      春风虽暖,可夜里也还是刺骨的。莫愁捏紧了手里的馒头,过了好久才狠狠地咬下去,忿忿地嚼碎了,怨念地往着身边那个大门紧闭的“吉州客栈”瞪了一眼,很形象地将它想象为手里的馒头。摸了摸兜里那仅剩的一贯多钱,便禁不住暗骂这物价暴涨的世道。
      原来客栈也不是一般人儿住得起的,一两银子……让客栈住她还差不多!
      她还真是千悔万悔,早知就听了郭戎沁的话,在她家中住一宿也好啊!她一向脸皮厚,今日却顾着面子上那点东西失了如此好的机会……还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又是一阵阴风吹来,莫愁抱紧了双臂,索性也不啃馒头了,换做呆呆看着手里的馒头,出神。

      她的命当着这么苦?花了接近一贯钱才买了仨馒头……这这这,这叫她以后怎么活?典型的通货膨胀啊,这是!
      一边想着又准备往馒头上咬一口。还没下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门口传来,由远而近。倏地,只见一个巨大的灰黑影子从她面前飞过,马蹄溅起的尘土让她吃了一嘴的泥。
      “咳咳咳——”莫愁禁不住咳起来,掩面扫扫灰,朝着那个黑影小声的呸了一口。

      才垂下头时,手里的馒头已然沾满泥灰,无从下口。她狠狠咬牙:“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当年摆地摊的时候,城管一来跑得最快的准是她,七年来无人破过纪律。没想到居然在古代混得这样差劲,若是能回去了,这事绝对不外传!”莫愁扔了手里的馒头,更加坚定了那句“家丑不外扬”的俗语。
      她还在唧唧咕咕地念叨着,眼前忽然摆了一对马蹄子,滴答滴答地正来回踱着。莫愁抬头一看,却对上一身白色锦衣华服,这身衣服极为眼熟而且极为碍眼。
      此人坐在马背上,手里握着缰绳,一双桃花眼微微虚起来瞧着她,脸色却不太好看。

      因为太过狼狈,又与这人有仇,不想失了脸面,莫愁赶紧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那高头大马的人说话有些结巴:“你……你不是白天那个……”
      君子逸轻轻拉了拉手里的绳子,沉下声:“怎么晚了,为何不回家?”
      莫愁看着地上那已经面目全非的馒头,倔气又上来了,咬着牙:“我回不回家干你何事?”
      君子逸轻笑一声,也不接她的话,似乎有些了然:“莫不是,小妹妹没钱住店吧?”
      莫愁愣了一下,刚想问他是如何猜出来的,立马又把话咽了下去。嘴上却还硬着,满不在乎故作豪爽道:“此言差矣,姑娘我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四海为家,现在我在我家后院乘凉来着。”

      “哦!”君子逸挑眉一笑,接着道,“那姑娘还真是好兴致,能把客栈马厩当做自家后院,实在是难得……”
      “……”
      莫愁默默地向前走了几步,转头一看,对面一匹枣红马摇了摇尾巴,正闪着亮晶晶的眸子也好奇地朝她看来。顿时觉得无地自容……
      君子逸瞧着她的窘样,心情忽然大好,展开扇子来,掩嘴狂笑。

      莫愁自是看在眼里,没好气:“你笑什么?”
      君子逸抿了抿唇,仍是止不住嘴边的笑意:“笑,当然是要笑一些很好笑的事情了。”
      “你……”

      忽的,耳边传来几声轻微的响动,就像沉沉的锁链声刺激着耳膜。
      君子逸徒然收了笑脸,敏感地转头盯着前方,眉梢微蹙,沉声打断她,口气略带命令:“上马来!”
      “上马?”
      莫愁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却徒然一花,天旋地转之后,她有些不稳的趴在马背上。腰间还缠着不粗不细的一条皮鞭。

      “喂,我……”未等她控诉,君子逸扬鞭一挥,只听马儿嘶鸣一声,撒足狂奔,沿着这条还算比较宽阔的街道一直往前。
      骑马?她小时候跟着祖父倒骑过几回。这还算了,现在她可是横趴在马背上的!这马奔驰起来一上一下剧烈的起伏着,马鞍冲击着她的小腹,隐隐生疼。莫愁只觉得白日里吃的包子都快尽数呕出来了,眼前只闪着君子逸那握着马鞭的手,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寂静的街道之上除了马蹄声之外,突然响起很是凄惨的一声叫。
      “小丫头!你居然敢咬我?!”君子逸怒目瞪着右手上的那几排锋利的牙齿,恨不得现在就把手里这只跟野兽有的一拼的人丢出去!
      莫愁的獠牙紧扣在君子逸的虎口处,这力道大得几乎使出了她吃奶的力气,大有咬不死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君子逸因抓着马鞭又不好动弹,只好忍着痛,策马飞驰。好容易到了医馆门口,才像丢垃圾一样把她扯开。
      莫愁却不放口,直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才略微松了一些。瞅着这当儿,君子逸忙忙抽回手来,不由得抽了口凉气。
      莫愁一抹嘴角,倒是毫不在意他的伤势,只皱皱眉,问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带我来这里到底目的何在?”

      君子逸推开她的头,小心翼翼地审视起自己的右手来。虎口处一排牙印,其中最深的是两个小洞,此人尖尖的小虎牙已经咬得快见了骨头。他气愤抬起头,却看见某人撅着嘴,俨然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敲门进去!”他指了指医馆的门,不耐烦地低声道。
      “不要!”莫愁拒绝得很干脆,朝他伸出五指来,扳下两指,一本正经道,“不进去的理由有三:第一,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相交甚浅,我没有要听你话的理由;第二,出于伦理与道德,你我皆是未婚男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我清白。当然,你若是成了婚那就更麻烦;第三,月黑风高,寂静无人,你采用如此暴力行为将我掳来是何意图我尚未问你,怎么还能没头没脑的走进这不知深浅的房子里呢,我又不是傻子。所以,出于这三点理由,我是绝对绝对不会进去的!”

      君子逸头疼地抚着手上的伤口,四周看了看,才慢慢道:“这吉州城夜里……不太平。”
      “嗯?”莫愁一副深究的模样地歪头看着他,“如何不太平了?”
      她刚问完这话,鼻中就飘来一股令人作恶的腐臭味。莫愁正在奇怪,扭头却瞥见街前,一股暗红色的液体缓缓淌出来,在今夜皎洁的月光下分明异常。
      “这……这是血?!”她一个激灵,刚才那气势半点也没有了,几步跳到君子逸身后,外带还拽着他的衣角。
      君子逸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越皱越紧,他转身抬手急促地敲了敲医馆的大门。
      “余老伯!余老伯!开门!”

      莫愁看着他一脸焦急的模样,又盯着那街角,总觉得这似乎是还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样。
      果真不出所料。
      东街口处,几个歪歪倒倒的人影从各个阴暗的角落里面走出来,脚下“啪嗒啪嗒”作响,像是踩在泥沼中行路一样。
      “那是什么?”莫愁拍拍君子逸的肩,好奇地问道。

      只见那些人毫无生气一般机械地缓步前行着,渐渐离莫愁他们越来越近了。
      君子逸没有接她的话,的额上显出几滴汗珠,他愈加大力地敲着门。
      “余老伯!余老伯!!”
      一道月光洒在那些人影上,莫愁赫然看见了那暴露在空气外的腐肉。尸体腐败的恶臭扑面而来,已经没有血色的烂肉旁,一群又一群嗡嗡叫唤着的苍蝇在盘旋着。

      莫愁微微蹙了蹙眉,倒是毫不害怕:“是死人?”
      正在这时,月光不偏不倚地转移到莫愁的方向,而这一瞬,那些僵尸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行动突然迅速起来,仿佛上了电池的机器,飞快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扑来。
      莫愁一愣,本欲躲开来,脚却不听使唤,僵得要命,动也动不了。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那群僵尸快要逼近莫愁的时候,她偏偏脚下闪了一下,差点没摔一跤,手臂上却被人用力一拉,猛地推进了一个光亮的地方。
      “砰”一声重响,那群僵尸便被阻截在外。但莫愁对着这木门,似乎都还能听到那种类似于指甲在刮划门板的声音。

      屋中传来一个声儿。
      “君少爷。”
      “嗯……”有人低低应着。
      莫愁转过身时,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翁立在门前,衣衫挺素,还带着浓重的药香味儿,倒消散了她鼻中那些恶心的腐臭。
      这老翁便是余伯,吉州城中“济世药堂”的大夫。自然,这家铺子也是君家的产业。
      君子逸揉了揉手,漫不经心问道:“那只猫怎样了?可还有得救?”

      余伯忙笑着答道:“南侠福大命大,老朽看过,已无大碍,只是暂且昏迷了而已。”
      “哼,什么福大命大,没听说过猫有九条命么?”君子逸冷笑道,“他倒是安逸,把麻烦事儿都推给我了。”
      “少爷!”余伯一见他手上的伤,脸上颇为惊异,“您这手……”
      被他这么一问,只觉得疼痛又加剧了些,君子逸抿抿嘴,咬牙切齿地瞥向莫愁:“某个黄毛丫头咬的!”

      余伯这才瞧见立在门边的这个年纪尚小的小姑娘,后者则是满不在乎的四处观望着。
      “这位姑娘是……”
      “我捡来的。”君子逸随意拿了些药往手上涂去,又把药瓶在桌上放好,“我去县衙里一趟,这丫头你先照看着。”
      “少爷小心!”
      “知道了。”

      走到门边,莫愁很乖巧地闪到一边给他让路,一副识相的样子。君子逸狠狠地看向她,本想发火,只见她笑得一脸无害,却又仿佛是自己欺负了她似地,一时找不出话来说,最后只得隐忍着摔门出去。
      “砰”一声重响。
      等他出去了,莫愁才抽抽鼻子,办了个鬼脸。
      余伯看着莫愁的表情,撮着胡须微笑着点头。这丫头倒是可爱机灵得紧。
      他转过身把桌上的药瓶收拾好,往药柜里头放去,一边还朝莫愁笑道:“姑娘去西厢房歇息吧,在房子里头那些东西是不会进来的。”

      莫愁不解的眨眨眼:“老伯,你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么?是死人?”
      余伯摇摇头,又点点头:“差不多算是。”
      什么叫差不多算是?
      莫愁迷茫地皱皱眉:“是僵尸?”
      “……算是吧。”
      僵尸么?
      莫愁一下子来了兴趣。

      “难道是这地方风水不好?或者是风水突变?”
      余伯眯眼微笑,从药柜里又取了些药草出来:“这鬼神说……老头子不太信。”
      又补充道:“不过,却有人流传,说是咱们知府大人惹了地仙。所以,遭了天谴了。”
      “知府?”莫愁走到余伯旁边,讨好地倒了杯茶递在他手里,一边还不住探究地问道:“他是如何惹了地仙的?”
      “这个么……”
      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从里间房中传来,余伯一听,慌忙放下手里的茶壶,把手边的捆好了药草一抓。

      “是展大人醒了,我得去看看!”说着便往里间房中跑去。
      莫愁愣了一会儿,随即跟上去。
      “我来帮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展大人的出场,俺继续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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