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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流氓会武术,谁也拦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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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wenty Five 流氓会武术,谁也拦不住
『难寻归路。』
「您客气了。」
黑发女孩微笑着给予了非常东方式的回应,眼神清澈热忱不含一丝杂质,「欢迎光临『La Notte Bianca』,我是咨询台001,莲。很高兴为您服务,文德先生。」
从近处看来,她面容是这般稚嫩,应该不超过十五岁。
不过出乎意料,原来这里的经营并不如文德预想的那般尊重隐私,莲如此轻易地在公开场合叫出他的真名,让他稍稍有些诧异,真心对此种做法很不以为然。但好在四下只有稀稀落落一些散落在小吧台上的客人,且各自陷在自己酒杯或美梦的世界里,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你好,莲小姐。」
文德知道,此时礼貌的做法应该是至少向对方坦露一下眼神。而他本就不习惯与人坦诚相对,今天更是刚一得知云雀出事的消息就匆匆披上风衣跑出门来,尚未来得及乔装,故而越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墨镜是万万不能摘的,便只是拉下领子露出了半张尖尖的脸,唇角尚含着恰切礼貌的笑意。
「恕我直言,对于初次涉足店里的客人,是不是稍微给点消费引导比较好?」
莲笑得戒备,「这自然没问题。如果您只是想要花钱而没有特定目的的话。」
「莲小姐在说笑话么?即使真有这样空虚闲散的怪人,也一定是穷的只剩下钱了吧。」
「您才是取笑了。」与纯真无邪的外表不同,莲的微笑却很有分寸,「我们可是有足以媲美皇家骑士学院课程清单的超长超豪华消费价目表哟。」
「哦,媲美彭格列骑院的课程清单?」
文德对这个不专业的比喻发自内心觉得好笑。骑院的那点课程——他再不知道几斤几两吧。Reborn那家伙对外吹得神乎其神,说到底充其量也不过是最基础的那些项目罢了。每年小孩们入学以后,大喊坑爹者大有人在呢。
「……如若不是你夸大其词,那可真是值得好好参阅。虽然我不否认对你所说的价目表很感兴趣,不过我还以为你会推荐你们这里最富盛名的那项服务呢——」
「我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莲明明白白在装傻。实际上,文德也没指望她和盘托出。若在平时,暧昧心战确实是文德习惯且欣赏的谈话方式,然而今天他实在耐不下性子。
「『La Notte Bianca(夜如白昼)』——店名不是这么写的嘛。那么,性贸易也在白天做不是么?我从『某人』那里听说,这可是贵店的『特权』呢。」
为了提高全球人们的工作生活质量,使人们获得更为健康高效的生活节奏,联合国生活组织曾发出的文书中明确提出过「仅允许娱乐场所在晚间和夜间进行性贸易」的倡议,随后各国纷纷响应,先后增修了此类法律。
但意大利却不大以此为意,专门给几个重要城市留下了个别特权地点——譬如罗马城中心的这家『夜如白昼』。
「……是哪位客人出去到处乱说这种事,真是……」莲无奈地扶额,忍不住在心里将这种不靠谱的客人好好问候了一番。
「阿嚏!!」
不远处,一枚金灿灿的胶囊里,趴在两臂间的白衣男人从烂醉如泥的状态里抬起头来,双目无神地狠狠打了一颗喷嚏。
迷糊的眼和邋遢的脸,一副标准猥琐大叔脸。
他举起手里喝了一半的酒,咕咚一声倒进喉管,用力用指节揉了揉鼻子,轻轻呢喃了一句「真是的,哪个宝贝谁又想要我疼爱了哦呵呵」,又重新将头埋回臂间沉沉醉去。
「这您可难着我了。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咱们店里还偏生格外讲究。如果没有老板认可的『引荐人』,是不能第一次登店就带您去体验VIP服务区的。虽然做生意的还这样说不大像话,可我一介打工妹,除了按老板说的办确实也没办法帮您更多了。」
莲一脸难色,「俗语说入乡随俗,不然您先看看我们其他服务?总会有那么一两样是您感兴趣的吧,等消费了足够的金额,到您第三次登店时,不用您说我自然就引您进『城』了。」
鼻间溢出一声不明意味的哼,文德没接话。
见文德没有退让的意思,莲加重了语气,「初次登门就该有初次登门的礼数,咱们东方人最重视这个了,您说呢文德先生。」
莲故作为难的咬着唇眨了眨眼睛,又透出她与外表不符的八面玲珑。不过照文德看来,这样的姑娘更懂分寸也更使他乐于相处。而且从这话里听,仿佛莲在暗示她也是来自□□的人。
丝毫没准备被她带走注意力,文德不徐不疾地继续问道,口吻依旧没有锐气,却威胁意味十足——
「哦?要是我一定要进去『不夜城』呢?」
从文德嘴里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词语,莲很意外。
所谓『不夜城』,是这家『夜如白昼』的内部娱乐区。『夜如白昼』的会员制度是有名的繁琐,因而他家的会员身份也是有名的尊贵,但这名字向来并不为外人道,连经常出没于此的客人们也只是知道,这里的VIP专区是一座『城』。当然,谁都明白,就算夜如白昼的占地面积再怎么霸气,也不可能称得上一座城。会这么叫,也不过是老板自己的爱好罢了,别人跟着吹捧几句,也乐得大家都面子足。
她盯着文德的墨镜足足十秒,像要看透这男人的真实企图。
「看您的气质就知道,您并不是什么风月酒色之徒。这么迫切地想去『不夜城』——怕不是为了享乐吧?」
「哦,莲小姐倒是爽快~实不相瞒,我的确另有紧要之事。不过区区一介打工妹就这么厉害,贵店着实格调不凡。小看了贵店,我还真是失礼了。」
「先生过奖。」
因为文德不置可否的态度听不出真意,莲只好把话讲明了,「……那这样吧。明人不说暗话,您就实言以告,到底有何目的?实话说,在罗马地皮上做事,您这样身份的贵客咱们可是得罪不起。我们老板向来信奉『与人为善自己方便』,只要您的目的不会找咱们店里麻烦,可以的话我给您通报一声,看老板能不能另开条路给您。」
门口身份验证机的资料库与意大利国家情报局建立的动态资料库相连,几乎没有漏洞,更难以作假。而莲口中所指文德的「身份」,是从门口的身份验证机里调出的文德的详尽资料得知的——『彭格列王朝九世皇帝特约健康顾问』,国籍是『□□(弃民)』。
这可以说是一个很接近皇帝的差事。虽然名义上没有实权,却有着向皇帝吹耳边风的机会,不可否认有着微妙的立场。
届时,□□正实行尴尬的严格闭关锁国政策,帝国当局并不允许任何国人流亡海外,注意任何出国者从离开国界那一刻起皆是「流亡」,不论原因——即一离开便视为被祖国驱逐,不再承认其合法民众地位。在取得其他国籍之前,这些华人往往便与其他国家被逐出国境的罪人一起,成为了国际上很看不起的无国流民,被剥夺了很多机会和权利,处境很不好。彭格列九世还能雇用他,一定是真心赏识他的才华。所以相应的,他的话语应该做影响力不小推论。
「那倒是不用了,『那家伙』没你想的那么好说话。」——尤其是对我。文德省略了后半句。
脑际浮现出那家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脸,文德一阵反感。内心暗暗补充,要是别人有求于他便罢了,换了我,只怕不仅不会行个方便,还要冷嘲热讽一番记上一笔债——毕竟我有多穷他清楚得很,对于没有竹杠可供他敲的人,按照那家伙一毛不拔的个性,怎么可能给行方便。
莲有些费解地眨了眨眼睛,琢磨着这男人怎么说得一副他自己和老板很熟的样子——实际上连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如果只是呆在基层,也不知道老板是何许人也。
在这个时代,个人信息已经被当做非常重要的隐私写入国际公法进行保护了。甚至是国家领袖和演艺人,只要是在公众认可接受、工作内容允许的范围内,都可以保持个人一定的隐私性,更不要提生意人。
「我比你了解他。虽然说我和你们老板关系并不好。不说他了。」文德自嘲地摊了摊手——
「我是要找个人,马上。他刚又失恋,一定是在你们这。」
「你这家伙——怎么到会出现在这儿……!」
还没等文德张嘴说出这关键人物的名字,不远处那个(前文已经出现过了的无比可疑的)金色胶囊突然弹开了盖子,坐在里面的醉汉霍得站了起来,指着文德大喊道。
还没等文德给出反应他就又坐下,揉着乱哄哄的黑发,「我一定是喝多了才产生了这种纯属虚构的幻觉……」
「……」
文德仿佛一下陷入了石化状态,足有五秒才找回声音,僵硬地发出了个单音节,「嗯。」
莲感到很难将这两个完全风姿两极气质迥异的男人联系到一起,而且聪慧如她总觉得此时的气氛有点微妙。于是权衡再三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两位是相熟?」
文德没有马上吱声,看起来似乎心灵上正经受什么了不得的交战。莲只觉得他悲摧的目光简直透过那黑乎乎的墨镜射了出来。
而文德其实是在反省自己的冲动和愚蠢。若在平时,这么简单的可能性绝不会被他轻易忽略掉。果然关心则乱吗……就算是事关恭弥,也决不能再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了。文德暗下誓言。
最后理智和淡定还是占了上风,文德就先回答了莲的疑问——
「我要找的,就是这个男人。」
莲顿时被这狗血的情况搞得各种囧。
虽然莲十分不愿意正视这个事实,但那男人……不得不承认她是认得的,而且是不得不认识……
一年前。
莲来到这里上班的第一日,这老男人就从门口以笨鸟先飞的恶心姿势扑到了莲面前。莲身为一名女性的自保本能使她毫不犹疑地按下了胶囊关闭按钮,结果是这男人的头果断被夹在了胶囊的缝隙中——莲打赌那一定不是一般的疼。
这大叔梨花带雨地望向她,以一种正太才可以HOLD住的表情,撅起了嘴唇,嗲着腔调蹦出句「小妹妹你夹死叔叔我了~~」。
莲顿时满脸通红,于是这男人贱透了地挑挑眉毛,用了然的声音续道「哎呀你想到什么奇怪的事了……思想真复杂呐小妹妹~~」。莲当即就疯了。
——结局是这老男人开始了此后每次光顾对莲乐此不疲的调戏。
当然很快莲就意识到了这家伙只是喜欢调戏女性而已,并不是追求自己。这个发现是如此值得庆祝以至于她欣慰得当晚多吃了一碗饭(……)。
回忆至此,莲长叹扶额。
后来了解到,那醉汉是罗马土生土长的本地老流氓,名叫夏马尔,人称「Dr. Shamal」。职业据他自己说是只为女性服务(亮点)的『天使(疑点)流浪医师(重点?)』。莲总结说不过是只到处乱转骚扰(真相)女性的过街老鼠。
莲甚至觉得,这已经不仅仅是夏马尔的兴趣了,简直化作了他的生活方式……即使是在意大利这样奔放的国度,夏马尔其人流氓程度依旧闻名遐迩,自称「女性之友」,而在针对女性受众的网络调查中却名列「罗马城十大公害」(……)。
「今天多有打扰了,莲小姐,失礼。」
文德礼貌地打断了莲的思绪,也算是个强行结束会话的信号。
「啊,完全不会……」
接待惯了各种刺头客人的莲完全不觉得文德有什么错。何况,这么文质彬彬的斗智还是让莲很享受的——但客气的话还没说完,文德就已经转向了醉汉,语气平稳但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你跟我出来。」
文德说完和莲点个头,便自顾自地踱出了大门。
夏马尔无可奈何地起身伸个懒腰,随便整理了下一团糟的衣服走出胶囊,边朝门口懒洋洋地走过去,边耸了耸肩向着莲挤眉弄眼道,「别理他,那家伙就这样性格改不了了,装逼,懂吗?嗯嗯,一天不装就会浑身不对劲的。」
内心狂吼你才装逼你全家才装逼文德先生比你强多了有木有啊啊啊啊,莲各种不情不愿地接腔,脸部的假笑已经快坚持不住,「啊?文德先生?……没有啊,还好吧。」
「Oh,nonono~~这么温油都不像你了,一定是那家伙吓坏你了吧我的亲亲莲宝贝~~来吧安慰的Chu~~~~」
夏马尔突然以炉火纯青的熟练度一个急转弯向莲冲过来——
当那张高高撅起严重影响人类食欲和生存欲的嘴越来越近时,莲终于忍不住第N+1次违反了职工行为规范——
又一拳精准地揍上了夏马尔的脸。
虽然只有一瞬间,莲脑子里工资条上那鲜红的扣款还是败给了捍卫人类尊严的使命感(……喂!)。
「……去死!!」(/”≡ _ ≡)/~┴┴
我们可以从中总结出一个真理:
当面对真正的恐惧时,理智在本能面前总是不堪一击。
当然,一瞬间之后,理智回归,工资条上扣款项那触目惊心的负号顿时占据了莲的灵魂,并且全体转化为对夏马尔无尽的怨念。你说人家一介外国幼女学生在你们这崩坏的国家打个工容易吗哥哥叔叔伯伯爷爷们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