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好的》蓝婀

4、启程

　　突然降温了，早上出去就感到一阵冷空气迎面扑来，还好有跑操，两圈下来已是微微发汗。
　　“怎么样？还冷不？”轻云嘲笑一听说降温就穿得像夹心面包一样的兰草。
　　“不冷•••••••呼•••••••”兰草边喘边擦去额角沁出的汗珠。
　　“过两天就是元旦了，你今年回家吗？”轻云把跑得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绑起来，随口闲聊着。
　　这么快就元旦了啊！2007年就这么过去了，一年年春去秋来，芳华岁月在懵懵懂懂间悄然而逝，回首望去，竟似瞧不见一丝星光，，明明记得自己好努力好努力生活，为什么却仍是一片迷蒙？明明每天都好忙，明明每天都好累，可是却还是那么空虚，茫然四顾，才发现自己好孤独。周围的人欢笑哭泣，竟都是远处的背景，喧嚣世界，寂然孤独。
　　“大概不会回去。”兰草淡然答道。
　　“哦，今年又不回去啊，可是我今年不能在这里陪你了，我老妈下了十二道金牌严令我回家，不知道要干嘛，真是的。”轻云喃喃地抱怨。
　　“呵呵，可能阿姨想你了呗。”兰草被轻云脸上多变的表情弄地失笑。
　　“怎么可能，我老妈见了我就嚷嚷着我这做的不对，那做的不对，哪里会因为想我•，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呢。我还是不要回去好了。”
　　“好了啦，”兰草推推直皱鼻子的轻云，“小心阿姨杀到学校来。”
　　轻云家在本市，距离学校也不过四十几分钟的路程，偶尔轻云妈妈宣她回家，她不回去，有时候轻云妈妈打个电话埋怨两句也就是了，可有的时候，一时火大就会冲到学校来。那时候就能看到向来风风火火的轻云被更加风风火火的轻云妈妈给风风火火地带走，真是壮观呢。
　　两个人都想起了这些事情，一个窃笑，一个一脸懊恼。
　　“我还是回去好了。”泄气。
　　“要不留下来等阿姨来抓你？”好笑。
　　“兰草！”轻云跺跺脚，眨眨眼睛又有了新主意，“既然你不回家，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妈做饭蛮好吃的，总之，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仔细想想，完全可行啊，这样老妈也就不会太唠叨她了，真是两全其美啊，轻云越想越觉得完美，不禁一脸期待地看着兰草。
　　兰草满头黑线地看着她，吃香的喝辣的？轻云以前其实是小太妹吧？
　　“好不好？好不好？”轻云兴奋地问着，越想越开心。
　　“不了。”一桶冷水泼下来。
　　“为什么啊？”轻云还想再劝她，却被兰草打断了。
　　“一然要搬家，我要过去帮忙。”
　　“啊，这样啊！”轻云看兰草确实不想去，也就不为难了，只是••••••“那个何一然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上次你说是你哥哥，可是，那个••••••你知道的，你叫于兰草嘛，你们是表兄妹，或者干哥哥？”
　　兰草知道轻云一直很好奇，今天见她小心翼翼的，知道是她的体贴，微微笑了，望着轻云身后初升的太阳，说：“是亲哥哥，亲哥哥。”
　　“啊！”轻云看兰草眼神飘忽，也就不再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权说与不说自己的故事。有些事何必弄得那么清楚，开心快乐才最重要。
　　“去吃早饭！好饿啊！”兰草深呼口气，伸出双臂，向上高高举起，“努力！加油！”
　　“好！努力！加油！”轻云望着兰草有精神的笑容，会心一笑。
　　听轻云提起假期的事才想起上次一然问她回家与否的问题，下课后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一然仍然是温润如玉的嗓音，虽然听不出异样，但她想，一然多少会有些失望吧。想想这些年来，一然虽然表面并不逼迫她，但言语间也总带着劝她回家的意味，她不说不理解他的苦心，只是，她始终迈不过那个砍，总觉得在那里，她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当初自己是如何对待那个人的。
　　走在路上，发现街上许多店家都换了装饰，一颗颗缀着各色彩球彩灯的圣诞树都摆到了门前，走了一路，满耳朵的“铃儿响叮当”，兰草一直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西方节日竟然在中国如此盛行。曾经和轻云提起，她说这圣诞节可是仅仅次于情人节的大节日，从情人节到春节，再到儿童节、中秋节，甚至清明节，都是情人拿来庆祝的节日，圣诞节为什么如此盛行，除了商家的推崇外，情人们的功劳也是很大的。
　　兰草想这还真不是自己的节日。
　　进了百货大楼，发现处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兰草信步走进一家男装店，一排排精致的西装衬衫，端正稳重，平时看惯了一然穿西装，也没觉得所谓成熟、所谓好看，直到见了寻幽一身的西装革履，肃黑的西装配着他愈益刚健冷峻的脸，才知道西装真的是成熟的最佳标志，但也越显得冷漠。在她的印象中，寻幽牛仔T恤的打扮，虽有些冷清，却不是如今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一件黑色的小风衣让兰草停下了脚步，轻松雅致的剪裁风格，只在前襟点缀了几颗精制的纽扣，没有其他繁杂的修饰，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吸引了兰草的目光。店员见兰草停步，急忙过来为兰草介绍，兰草不好意思地看向店员，道：“我就是看看。”店员却不以为意，今天是圣诞节，多的是给男朋友买礼物的，都舍得花钱，便积极地劝着：“这款衣服是韩国知名设计师的杰作，昨天刚刚到货，圣诞节做活动，可以打八折呢！小姐，你看这款式，这价钱，物超所值啊，你男朋友一定喜欢！”兰草被她说得心动，糊里糊涂地结了帐，拎着衣服出了商场，才缓过神来，这衣服送谁啊？
　　正踌躇着，迎面却看到寻幽陪着个女人向这边走来，却是那日聚会上寻幽的女伴。兰草下意识地要闪避，那寻幽已看到了她，转头和那女人说了几句话，大步向她走来。兰草呆在原地，看他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手心竟紧张地直冒冷汗，握紧拳头才想起手中的纸袋，急忙向身后藏藏。寻幽的目光闪了闪，拉过她的手：“走。”
　　“啊？”兰草又是意愣，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去哪里啊？”
　　“上车。”寻幽拉开车门，直接把她塞到了副驾上。
　　“啊•••••••”兰草浑身不自在地坐在车上，偷瞄着自从上了车就一言不发的寻幽，只见他紧抿着嘴唇，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兰草几番揣度，却不知所以，这一闪神车子已经滑入了一个地下停车场，寻幽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向电梯走去，兰草站在车边，想问他这是哪又不敢，正犹豫着，看到寻幽回过头来看向她，一只手按着电梯门，对她说道：“过来，难道你想爬楼梯上去？”
　　兰草咬咬嘴唇，哦了一声，急忙跑过去。
　　坐了电梯上去，看到墙上的标识兰草才知道是到了市广播电台，寻幽工作的地方。身边路过的工作人员都有意无意地看向跟在寻幽身后的她，兰草尴尬地红了脸，疾走几步靠近寻幽，缩在他身后，好似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了。
　　在她靠过来时，寻幽的身子一僵，微凝了脚步，又向前走去，只是步子比先前慢了许多。
　　本以为去的是他的办公室，没想到直接进了会议室，兰草立刻感到强大的好奇目光向她压来，她僵硬地冲着满脸好奇的大家微笑下，心里慌乱地理不出头绪，猜不透寻幽到底要做什么。
　　“寻幽，这是？”坐在主位上的一位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也是一脸的趣味，一时猜不准寻幽为何这般阵仗。
　　寻幽被问得一愣，面上还是那副冷面孔，心里却也一阵烦乱，他只是看到兰草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男装LOGO的纸袋，一时气闷，只想着把她带在身边••••••
　　“我的助理，”寻幽揉揉抽痛的额角，话是顺口溜出来的，说出来后想想却觉得很满意，这样正好，可以把她留在身边，省着去给别的男人买衣服。
　　“哦？没听你提起呢！”在一众目光下，那位金边眼镜又开口了。
　　兰草错愕地看向他，她也是刚刚听说啊！
　　“恩，新请的，开会吧！”寻幽不想多言，几句就转了话题。
　　“好，”眼镜后的细眸闪了闪，决定放他一马，又转头冲着兰草笑笑，“那这位小姐也坐吧，不知芳名？”
　　“额••••••兰草，于兰草。”兰草下意识答道，完全条件反射。
　　“好的，于小姐，那么大家欢迎于小姐加入我们的队伍！”他带头鼓起掌来。
　　本来不以为然的众人也只好跟着拍了拍手，话说这会议室里坐的都是些名编辑和名主持，平时都是些骄傲有个性的主，对寻幽的感情是又妒又羡的，今天又见他公然带着个助理来，嘴上说着欢迎，心里不免有些怨妒，就是仗着台长重视呗。话语间不冷不热地暗暗嘲讽了几句，寻幽竟也不生气，只是用墨黑的眼光望过去，本来要借题发挥的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现在开会吧。”还是刚刚那个男人开了口稳住了场面，“今天做下最后的总结部署，元旦过后新节目就要开播了，各部门还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主任发话，所有人都摆出了专业形象，听各个部门都一一做了报告，主任边听边点头，最后转头看向寻幽，“你呢？还有什么问题吗？”
　　寻幽看了一眼坐在身边还有些茫然的兰草，说道：“我只有一点要说，以后所有节目，不再用寻幽这个艺名，改用蓝逸。”
　　主任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惊讶地看向他，寻幽正是事业中天的时候，这时候换艺名，一定会影响收听率，寻幽没想过吗？
　　“我决定了。”寻幽明白主任惊讶的原因，但是他已经决定了。
　　“怎么回事？”
　　“寻幽的本名就是蓝逸。”
　　“啊，怎么忽然换艺名啊？”
　　“谁知道呢!”
　　“刘姐知道吗？她也同意啊！”
　　“上边会同意吗？这可能会影响收听率的！”
　　一片嘈杂声中，蓝逸的目光直直落在正傻看着他的兰草身上，忽然温柔一笑：“因为，不用再寻了。”
　　那一天参加会议的人永远记得，在那一个圣诞节的下午，蓝逸那一瞬温柔的笑容，暖暖地明灭，却给他们带来了灵魂的震撼，那是怎样一番纯净的似水温柔，从此再无一见。
　　一场会议开得高潮迭起，一干人等出了会议室还在不停议论着。
　　蓝逸不理会人的议论纷纷，只是拎着听了他的话红了眼眶的兰草回到了办公室。
　　“坐吧！”蓝逸坐到办公桌后，松了松领带，看兰草傻傻地盯着自己，眼镜红得像只小兔子，也不坐，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她的不知所措让刚刚还有些紧张烦躁的蓝逸放松下来，莫怪人家说冲动是魔鬼，明明提醒自己要慢慢来，这次一定让她离不开他，可是一见了她，理智便远离了自己。助理？一向不带助理的他今天也有了助理，真是••••••
　　“坐吧。”见兰草依旧傻站着，蓝逸只好站起来，把她安置在沙发上，自己也随意坐在沙发一端。
　　“我••••••”兰草还停在刚刚的震撼中无法回神，当他说已经找到时，那样幽暗的目光，眼底荧光流转，让她的心紧得透不过气来，仿似他已寻找到了一生一世，这种震颤的感觉让她是心发酸，眼泪一点点凝聚，只能拼命热住。这会坐在沙发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蓝逸，破碎的哭泣声终于破口而出：“蓝，对不起••••••”
　　听到她的道歉，蓝逸自嘲一笑，“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
　　“我••••••”兰草似乎还要解释什么。
　　“不用说了，”蓝逸却打断了她，“不要说了，就这样吧。”
　　兰草看着他冷峻的侧面，不由得微缩眼眸，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害怕见到他，兰草蓦地起身：“我要走了！”
　　蓝逸眸光一暗：“你要去哪里？”
　　你又要逃走了吗？你又要离开我了吗？
　　“我••••••”兰草一时无言，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是我的助理，你想去哪里？”寻幽的声音更冷了几分。
　　“我不能做你的助理，”兰草从刚刚就觉得这很荒谬，她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助理，怎么做这份工作？况且她还是学生，需要上课的。
　　“怎么？”
　　“我要上课，恐怕没有时间和精力做好这份工作，况且，我也做不好。”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很好地完成的事情就不要去做，量力而行才是正道。
　　本来只是随意决定让她做他的助理，现在见她拒绝，心中一把无名火熊熊燃起，就这么不想呆在他身边吗？面上更加冷峻，目光直直地定在她的脸上，“没关系，你现在大三，课时也不是很多，没课的时候过来就成，再者，助理工作没那么复杂，我相信你一定能胜任。”
　　兰草看着他冰冷中带着莫名的坚决的目光，咬着嘴唇不知道如何拒绝，“我•••••••”
　　敲门声忽的响起。
　　兰草话语一顿，如受惊的小兔跳了起来，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蓝逸莫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如果再听到她的拒绝，他会如何，难道他还真能不顾她的意愿把她绑在身边吗？
　　想到这里，原本冷漠的声音更加低沉了些：“进来。”
　　“我有点事要和你说，”来的竟是主任李清风，眼神一转才看到站在沙发边略显窘迫的兰草，“啊，于小姐也在呢！我正想和你说呢，寻幽啊，哦，不对，是蓝逸，蓝逸，我已经安排人给林小姐置办办公用具了，你看这办公桌放在哪合适？”
　　蓝逸看着异常热情的人，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他张罗，明摆着就是来看热闹的，眸光闪了闪，“你看着办吧。”
　　“恩，这样啊，那我看就放在你办公室这边吧，这样也比较方便，我一会就找人安排去。”
　　蓝逸也不答话，只是看向一边欲言又止的兰草，李清风当然也看出两人间微妙的气氛，眼镜后的双眼闪过一丝笑意，过来看热闹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李主任，我••••••”兰草刚开口又被打断。
　　“啊，于小姐，再次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说着伸出收取，不理会某人杀人的目光仿似要在他脸上射穿两个洞，更加玩味地笑。
　　“谢谢••••••”兰草被他热情的欢迎弄愣了神，等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误上了贼船。
　　“好了，你先回去准备下吧，下周一开始上班。”蓝逸瞪一眼乐不可支的某人，直到他放开手中的柔荑，才冷哼了一声。
　　兰草郁闷地抿抿嘴唇，半晌道了句再见匆匆离开了。
　　见兰草出去了，李清风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戏谑地说：“别瞪了，快被你看穿了，怎么？什么时候想到用助理了？以前那么多资深老练的助理都不要，今天自个找个这么生嫩的？我记得当初要给你安排助理，你怎么说的？让我想想，啊对了，麻烦，你说麻烦，现在不麻烦了？”
　　蓝逸任他聒噪，直到听他板起脸学自己说话，才开了口：“你去做手术了吗？”
　　正一脸兴味的人愣住，“什么手术？”
　　“变性手术。”三姑六婆。
　　••••••
　　“李主任，你怎么了？”路过的同时看见站在蓝逸办公室门口嘴角抽搐的李清风，关心地问着。
　　“没事。”李清风僵硬地笑笑，心里暗暗骂着，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