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贱（JayWoo）》乌冬四个圈

27、。27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只是很多时候，越活得长久，就越活得和别人没什么两样。

　　以朴宰范的逻辑来看，愿意和他吃饭并打情骂俏，应该就足以说明，张佑荣已经不自觉地默认了和他之间的关系。
　　或至少，已经不排斥。
　　这一点还是让他比较欣慰的。
　　朴宰范在一边吸着烟，随口打趣，吐出的烟气都随着窗外的一点点微风吹走，这也是他们选择这个窗边聊天的最主要原因。
　　张佑荣转身正对窗台，拄着下巴，半晌却提出一个全然无关的问题，“你觉得警局里真的有卧底么？”
　　朴宰范侧过头去看他，愣了很久才说，“干嘛忽然转到这个话题上？刑侦最近在查这个？”
　　“你不知道吗？”张佑荣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只有我自己不知道呢。”
　　朴宰范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所以来到下一句对话中间的留白显得略长了一些。
　　“所以你昨天早上的失常，就是因为这件事？”片刻的思索之后，仰起头缓缓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低转过头去看着张佑荣默不做声的侧脸，朴宰范终于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他总算想明白，其实张佑荣于他，与其说是一见钟情，倒不如说是一见如故。
　　感觉总是熟稔，好像他本来就应该是他的什么人，所以想接近、想得到、想照顾、想保护，不过都是出自一种直接反应。
　　张佑荣给予他的回应也一直是直接而熟悉的——自我警惕的回避和不由自主的靠近，甚至还有自甘堕落的放纵，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现在在他面前的张佑荣，出口的话究竟只是随意说说、还是有意试探，又或者甚而言之是一种撇清，怎么忽然就分辨不得了呢。
　　在复杂的环境里，会有惯性回炉的思考程序，从而将所有问题一概复杂化。
　　“其实，追究这件事恐怕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掐了烟，朴宰范不再等待张佑荣的肯定，直接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反正与你无关，随便他们去查就是了。”
　　张佑荣抬起了压在窗棂上的胳膊，摩挲两下，回头看了看他，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
　　白白牺牲掉的人是李俊昊，能算与我无关么？
　　终究只是扪心自问，没有出口。
　　这样的无所适从的心情朴宰范没有必要知道。
　　真正无关的人，分明应该是朴宰范。
　　可是真的无关吗？
　　张佑荣忽然自顾自地摇了摇头，甩掉这个危险的想法。
　　就如同昨夜思考到韩亚劫案的部分，朴宰范和他的机车忽然闯进脑海时一样。
　　不敢再深入。
　　离真相越近，人越不好过。
　　他何尝不害怕深入下去会挖掘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真相。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这个真相或许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就像他之前对黄灿成说的那样，他或许不会有勇气亲手去揭开。
　　只是无论如何也总有一天不得不去面对再一次的失去。
　　不太自然地借口要开始下午的审讯工作，张佑荣就道了声别，留下一个人满是无奈狐疑的朴宰范，向着审讯室去了。
　　朴宰范叹了口气，掏出久未震动的手机，先看了看时间，才翻看那些未接来电和新短信的提示，全部都来自同样的号码，最后一条短信的内容还是——“你究竟什么意思？！！！”
　　“啧，这个麻烦的女人，说的很明白了就是你难相处嘛……”一边碎碎念一边按出礼貌的诀别短信，然后删号码、关机、换卡。
　　一开机却也正是短信提示，发件人是“管家婆”——以前存下的赵权的名目。
　　“今晚我不在公寓。你的钥匙落在玄关了。”
　　朴宰范这才意识到真的落了钥匙。
　　赵权又说晚上会不在，那…就是回不去了。
　　又才刚跟那个女人掰了……
　　看来今晚只能去你那儿了吧，张佑荣。
　　朴宰范带了抹笑容回复着赵权的短信——
　　“你早上才退烧，出去瞎跑什么！知道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然后不再有回音。
　　怅然地展展眉头，把管家婆三个字改换成赵权，收起了手机。
　　如果那女人也能像赵权这么通透……多好。
　　朴宰范自我安慰地想着，掏出烟盒，却只是把玩，没有取烟。
　　和张佑荣的感觉不同，在朴宰范看来，每每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似乎总是很漫长，不是那种无所事事难以消磨般的漫长，而是一种能让自己高速运转变换不断的人生暂且闲适下来的悠然。
　　他没有考虑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些疲于应对种种变数，渐渐有些向往着一个安定的栖身之所。
　　否则他也不会和赵权就那么开始了同居生活。
　　按理说，二十代中半而已，不应该是一个如此颓唐的年纪，也不该是个渴望安定的年纪。特别是像他这样天性中就带着反叛的个性，分明就无法接受一步步被制式化的人生，所以才会不断向责任制的规条挑战，随心所欲、任性妄为。
　　也是因此，他的这一段——现在应该已经算是上一段——同居生活终归是以失败告终。
　　有一番进退，自然就有一番取舍。
　　他分明应该乐此不疲。
　　可如今这般的矛盾和倦乏又该向何处归咎？
　　就像厌烦了和那些不明事理的男男女女周旋一样，他想要关机换卡，开始另一段生活了。
　　和之前的凌乱不同，真真正正、安定下来的生活。
　　只是毕竟也很难说放就放。
　　继续享受着来去自如的随意，却又持续着隐约的不安。
　　所以也就有了困顿之下的种种矛盾。
　　人生毕竟并不只有爱情。
　　盯着手上设计简单的KENT烟盒看了许久，朴宰范终于是抽出来一根点燃，接着整整衣装，结束了短暂的深沉。
　　吐出一口淡而无味的烟雾，想起昨晚小公寓里整夜未散的香草味道，他忽然带了些自嘲地笑笑，心里念叨着下次见面一定要建议李昶旻抽点符合他气质的烟，随之也就浅浅地低语了出来，“抽什么黑石香草，装小资啊~”

　　转眼夕阳。
　　又是提前撤下巡逻前线，回了警局换掉制服，朴宰范看了看时间，离张佑荣的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足够给他过去把人堵下来了。
　　探进刑侦二课的门，气氛是一贯的毫无波澜，而张佑荣不在。
　　不远处一个女同事看见他进来，走近了笑着说，“朴队长，又来找佑荣？”
　　鉴于这个女人容姿一般又体态干瘦该有的都没有，朴宰范记不得她叫什么了，所以故意笑得更加阳光，回了句“是啊，他怎么不在？”
　　朴宰范不是个特别敏感的人，所以没有注意到这屋里被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的其他人形色各异的复杂眼神。
　　“他——”女人尖细的嗓音忽然被厚实的男声打断。
　　“他应该还在审讯，”玉泽演从座位上站起来，冲朴宰范点头示意，“一课借了他过去，也许今天就不回来这里了。”
　　“这样啊，那我该去哪找他？审讯中能接电话吗？”
　　“……应该是在第三审讯室，不过——”
　　“谢了。”不等玉泽演说完，朴宰范已经掉头出门。
　　屋里的同事开始窃窃私语，玉泽演不用听也知道他们是在嚼朴宰范和张佑荣的舌根，自早上那个干瘦的女人从所谓目击者处带回了两人在天台如何如何的消息之后，这一天几乎就没有消停过。
　　玉泽演一方面被这些刺耳的声音搞得烦闷，另一方面也被生生给堵了回去的话憋得难受，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临走给全屋同事留了一句，“到点自己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