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贱（JayWoo）》乌冬四个圈

25、。25 。

　　有些人其实分明已经看见了真相，却故意犹疑着让自己回避。
　　如果真相是过分的残忍，或许一直沉溺在假象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玉泽演端了水回到桌前，任瑟雍接过去喝了几口，便放在手里握着，整个人开始发呆。
　　他知道任瑟雍其实是心不在焉的。
　　那杯水大概有至少一半是开水，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蹙着眉头训他，“夏天哎，水兑这么热怎么喝。”
　　现在却没有任何反应。
　　从李俊昊出事那晚之后，这一天一夜他其实一直心不在焉。
　　忍不住就出声劝道，“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任瑟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苦笑着说，“也许你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没办法真正感受吧。”
　　内疚，自责。不能自已。
　　“是我下的命令呢……”任瑟雍低下头去，双手捏紧了杯子，声音变得很闷，“从头到尾，是我亲自下的命令。”
　　玉泽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按向有些微颤的杯子，握住杯子的人也因此止住了情绪的进一步激动。
　　任瑟雍松开手，向后仰靠到椅背上，仰起头，背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过分强烈，闭上眼睛依然觉得异常耀眼。
　　“如果我不是课长，我也想像灿成那样，打死那些混蛋。”
　　本该是恶狠狠的语句，从任瑟雍嘴里说出来也永远是温润如水。
　　抬起手背搁在额头作为遮挡，被切断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郁的影。
　　“……真希望现在死的人是我。”
　　玉泽演很想说些什么劝慰，开口却依旧无言。
　　这个世界早已为所有人设定好了位置。
　　在一定的位置，就有一定的责任。
　　除了自己永远没有旁的人知道，背负着那些责任是如何的疼痛。
　　玉泽演看着眼前这个心力交瘁的人，忽然也就想起了张佑荣。
　　因为了解着任瑟雍颇有些双面甚至多面的人生，同时试图了解着张佑荣外冷内热的脾性，从来不觉得这两个人有太多共通点的他此时忽然有些心绪冗杂。
　　或许仅仅是同样把真正的自己慢慢封闭这一点，就足以使他预见张佑荣可能的未来。
　　他希望将来有一天，在他面前卸下防备的人，会是张佑荣。
　　但同时，却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卸下防备的同时，也会看到张佑荣力竭如斯。
　　而他自顾不暇，无力拯救。
　　就像李俊昊这件事，在张佑荣最痛苦的时候，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就根本不可以去陪在他身边，连一个中午的慰问都显得多余。
　　而横在这中间的朴宰范，实在扎眼的很。
　　“哥，”终于玉泽演几乎是赌气一样，忍不住便开口问了任瑟雍，“交通部的宰范哥…当初在警校是你的同学吧。”
　　任瑟雍没有出声，玉泽演当他是默认，反正这也是朴宰范档案中的一部分，多数人都知道，便继续追问道，“他是为什么第二年就忽然中辍？”
　　“移民。”任瑟雍重新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他说，“怎么，你想查他？”
　　“……”玉泽演怔了怔，移开了视线，“就是忽然想到了而已。”
　　“他没什么可疑的。”
　　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倒让玉泽演很不满。
　　“那是你个人感情影响下的判断吧。”重新转回了视线，一高一低两份同样强硬的眼神撞击到一起，略微带出了一丝剑拔弩张的氛围。
　　“现在还轮不到你来教我什么叫公私分明。”任瑟雍伸手在桌上弹了两下，像是在提醒他的越距。
　　“……好吧，”玉泽演点了点头，也就顺便收起了逼人的目光，“那么我问你另外一件事。”
　　“你可以问，我不见得要说。”任瑟雍低头去拿水杯，声音里已经又一次收起了所有感情。
　　玉泽演叹了口气，做好了决定一次摊开说个明白。
　　“当初韩亚银行的主犯，为什么直接击毙？”
　　“那是当天狙击手自己的判断，问我干什么。”
　　“没有你的允许，狙击手怎么会随便选择一枪毙命？”
　　“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干涉狙击手的行动。”
　　“你是案件的总负责人，你没有这个权力谁有？”
　　“玉泽演——”任瑟雍忽然厉声地打断他站起身来，看向玉泽演的瞬间，本是斥责的眼神却忽然有些软化，“……别问了。”
　　玉泽演愣住没有接话的当下，任瑟雍低下头去，一句喃喃自语听来近乎是央求，“不要连你也这样……”
　　……这样逼我。
　　过激的冲动被忽然间涌上心头的抱歉冲淡，玉泽演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一件过分危险的事，刚准备说些什么来补救，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屋里的两人同时抬头看过去，站在门口的尹斗俊脸上带着些生硬的尴尬，像是在反悔自己敲门敲得不是时候。
　　任瑟雍坐回了椅子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地问道，“斗俊你怎么会过来？什么事？”
　　“……啊…是…佑荣说，瑟雍哥你找我……”尹斗俊自己说完，忽然有些幡然醒悟似的，“——呃，看来我是被那小子骗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终于任瑟雍无奈地笑了出来，手撑着额头叹气道，“跟他说别坏了规矩的……”

　　审讯室里，张佑荣拿起遥控器关了墙角的闭路电视，接着把所有隐藏的监视监听设备关了个干净，笑着对坐在审讯桌那头的犯人说，
　　“总算是可以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