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非天意》回塘

7、病来如山倒

　　次日，闹钟响了无数遍，三个室友都被吵起来了，林谷却仍旧没醒。陶蕊叫了她两声，却毫无反应。三个女孩就觉得事情不对——平日林谷是起得最早的一个，陶蕊去试了试她的额头，果然滚烫。大家忙把她送到校医院。
　　陶蕊给导师打电话帮林谷请了假，看着她挂上了点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同寝室的谢晓敏说：“怎么回事，昨晚上还活蹦乱跳的呢，一下子怎么病得这么厉害。”
　　陶蕊皱眉道：“昨晚上我看她坐在那儿发呆，后来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会儿，要不就是着凉了，要不就是出什么事儿了。”忽然想起来谢晓敏和另一个室友周蝶今天都是课满的，便说：“你俩去上课吧，这儿有我就够了。”谢晓敏和周蝶便先走了。
　　林谷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终于醒了过来，看见陶蕊坐在床边看书，咧嘴笑道：“陶大妈……”陶蕊在家里是长女，细心得不得了，平日最照顾林谷。
　　陶蕊又气又笑：“你有力气了是不？一睁开眼就拿我寻开心呀？”边说边给她倒了杯水。
　　林谷虚弱地笑笑：“我早该醒过来，看看你就有力气了。”
　　陶蕊扶她坐起来，在她背后垫上个靠枕：“别贫嘴啦，好好养病吧，我已经帮你跟导师请过假了。你平日里也不怎么生病，怎么一发烧就39度，真吓死人了。”
　　林谷翻了个白眼：“病来如山倒，治病如抽风啊……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
　　陶蕊剥开一个香蕉堵住林谷的嘴：“再贫就用香蕉噎死你！”

　　下午六点钟，陶蕊出去帮林谷买点吃的。林谷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突然觉得有一只大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额头，清清凉凉，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只有片刻的清醒，她旋即又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房间里黑漆漆的，林谷知道已经入夜了。她感觉自己应该已经退烧了，只是还是很虚弱。一抬手发现针头已经被拔掉了，自己的胳膊被放进了被子里。她猜陶蕊大概是在一旁睡着了——天太黑她看不见，便自己试着动了动，想倒杯水喝。
　　“醒了？要喝水吗？”林谷吓了一跳，竟然是魏晋的声音。
　　“嗯……你怎么在这儿？”林谷又钻进了被子。
　　一阵轻响，似乎是杯子被放在了桌面上，然后是倒水的声音。魏晋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安心：“今天彭彭放学想找你玩，我怎么打你手机都打不通，就去了你学校，你室友说你发高烧住院了，我就来看看你。”
　　林谷闷闷地说：“谢谢。”
　　魏晋嘻嘻笑了：“怎么谢？”
　　“……我就是说说而已，别往心里去。”
　　“……喝水吧。”

　　林谷小口啜饮着水，想着梦中那只大手。她本来以为是谢非清的，结果是魏晋。
　　她心里有点难过。原来她还在做着这样的梦。
　　还没等自己意识到，林谷已经脱口而出：“嗯……你大哥呢？”
　　魏晋没有立刻回答，月光太暗淡，林谷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心里在后悔自己的莽撞。
　　终于，魏晋的声音传来，语气耐人寻味：“怎么了？他找你要债了？”
　　林谷心里一惊，连忙道：“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哦。”魏晋不再说话。
　　哦？这可不像他的风格。林谷在心里嘀咕，这个话题有这么敏感吗？
　　“你对我大哥，了解多少？”正当林谷要在沉默中灭亡的时候，魏晋突然说。
　　林谷愣住了。
　　对谢非清了解多少？在众人面前显得沉稳冷静，在她面前却顽皮活跃，脑子里装着一部《不列颠百科全书》，遇到事情就说“来，你听我讲，这件事嘛……”，喜欢吃辣的，不喜欢吃甜的，从不看动漫，偶尔看看NBA……这些算吗？
　　可这些，只是他的习惯，不是他的性格，不是他的内心。林谷突然发现，和谢非清谈了两年恋爱，其实什么也没谈出来。她只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很开心，不了解他的家庭，他的过去，而且她相信谢非清其实对她的了解也止于表面。
　　多可笑啊，他们在一起两年，吹出了一片五颜六色的泡泡，盖住了所有的真实。
　　林谷张了张嘴，想说，“还好吧”，却说不出口，只能幽幽道：“我……不了解他。”
　　“你们不是交往过吗？”魏晋一语惊人。
　　林谷尴尬道：“你……怎么知道？”
　　“像我哥这种风云人物，情史肯定广为流传，问问你的情敌们就什么都清楚了。”
　　林谷泄气地往后一靠：“你干过狗仔队吧？”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掌握最多的信息的人，才有可能走在别人前面。”魏晋谆谆教导。
　　“在这个世界上，掌握越多信息的人，就有越多的苦恼。”林谷毫不留情地反驳。
　　魏晋嗤笑：“那只能说这些人太无能。”
　　林谷气得简直要跳起来揍他，却苦于没力气。
　　“行了，不跟你瞎闹了，快休息吧，明天还得挂点滴。彭彭还等着你病好了和他玩呢。”魏晋边说边过来结果林谷手中的杯子，待她躺好又给她掖了掖被角。
　　林谷受宠若惊：“哎呦大少爷，您回去行么，我心跳得厉害。”
　　魏晋恨恨道：“你就不能像个女孩子？嬉皮笑脸，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