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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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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德叔怔了怔,不明白还有谁要带进来,适才他一看洪章是负伤而归,就跟在一旁进了院,没注意后头还有谁在。
洪章不是...把事情解决了么?
弟兄们听怀木这么发令,赶紧将道让了出来。
石头和春雨一将倪青押进来,德叔就变了脸色。
留守寨里的弟兄们不约而同都僵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阿青?
洪章见德叔扭头看向自个儿,知道他是想问什么,三言两语就把话说开了。
本来我也想私下见见就好,但是寨里恁多双眼睛,难保不会有谁看见,再说了,这兔崽子这回闹出来的事端没少劳师动众,总归要给弟兄们一个交代不是。
德叔便把话压回去了。
也许他早该料到洪章会这么做,现也就不会如此措不及防。
当家的,这不是阿青么?他怎么会在这?
嘿,你让他自个儿说,要不回头他该怨我冤枉他了,到时候再补我几刀,我可受不住。
满座皆惊。
适才的愤愤不平此刻化成了难以置信,弟兄们面面相窥,一时还真有点儿消化不来。
德叔一烦躁就想点烟,结果擦了半天都没将火镰擦出点星子,索性就捏着烟杆坐在台阶上,一声不吭。
莫文还没见过他脸色这么臭过。
倪青打进来起就一言不发,闷站在那任寨里弟兄议论,看都不看洪章一眼。
洪章到也不急,差怀木替他松绑。
怀木听了,顿时面露犹豫,当家的,您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来者即是客,哪有把客人绑着的道理不是。
倪青在听洪章称他为客时终于抬了头,双眼里的恨意浓烈得杀气腾腾。
还不快去?洪章扭头催道。
不是,我觉得这有点......
有点不妥是么?洪章轻声一笑,眼角瞄两下德叔,你放心吧,他都成这样了,就算再能耐,寨里也还有大把兄弟在呢,更何况,你忘了现还有谁在这?他不敢造次。
怀木心里嘀咕这不是怕倪青明的不行来暗的,要耍些什么阴招可就又得忙活一场呢么。
怀木给倪青松绑的时候全然能觉到他身上散出来的寒意,宛若一个死人站在自个儿面前。
他知道倪青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一定在想,洪章有什么资格称他为客,整个苍山都该是他的。
洪章才是地地道道的客。
总有些人不愿好好过日子,呆在过去里出不来。
不要以为不说出来我就听不见你在心底里骂我。
倪青突然小声冲怀木嗤了一声,冷漠至极。
怀木眼珠子一斜,正眼都不想给他,那还真抱歉,我在骂一个叫洪青的渣滓,您不是姓倪么?
倪青的脸顿时就绷起来了,盯着怀木如视大敌。
怀木将麻绳缠好了丢一旁,退到了堂下,没再理他。
来呀,给倪将军看座,别让人干站着。
倪将军?阿青当将军了?
弟兄们交头接耳,实在不明白现下到底什么状况。
春雨手脚给摆了张靠椅,倪青却迟迟不肯落座。
洪章又朝春雨知会了声,也去搬张给莫文坐,要啊包替他看看脚上的伤。
春雨应声下去,小会提了张矮点儿的凳子来。
啊包是有些意外的,他真没看出来莫文也受了伤,小子还挺能藏。
莫文觉着他一会铁定得喊疼,还得喊得能掀砖破瓦,这这么多人在,实在不适合上药。
当家的,我还是回房去弄吧。
说着就要站起来,让洪章按着肩膀又坐回去。
不听话回头收拾你!
......
莫文没辙,只得老老实实呆着,洪章这才又有了笑脸,看着堂下站着的倪青道,将军怎么不坐?是嫌椅子太小,还是嫌这寨子不比将军府体面,辱没了您?
倪青瞪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洪章,开门见山,废话少说,我没那闲工夫跟你浪费时间,你拉我上这来,就是为了跟我扯些有的没的?
哎呀将军怎么这么大的火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将军你叙叙旧罢了。
你我之间无旧可叙。
我是无所谓,只不过你跟德叔,也无旧可叙吗?
倪青嘎一声没了话。
洪章还想再开口,沉默至今的德叔发话了。
当家的,我让石头去弄碗药给你喝,你先回屋休息吧。
洪章嘴一抿,往堂下扫了眼,果不然弟兄们个个都神情严肃盯着自个儿瞧。
这是德叔第一次当众人的面要洪章回避。
德叔又说,我会说清楚的,你放心吧。
洪章没吭气儿,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倪青下意识抬头一瞅,洪章正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负了伤的洪章依然有着锐利如刀的眼神,那一刻倪青觉着浑身上下如有芒刺,洪章仿佛能从他的眼睛一眼望进心里,那么些尖利的刺儿跟着牢牢扎在了心窝上。
当年洪章就是这么站在堂上,以一寨之主的身份,让他出乎意料至极。
倪青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
这些本该是他的,全都该是他的!
有什么话不妨当所有人的面摊开来讲个明白,没必要藏在人后,怎么?他不是你们寨里的当家吗?居然还不能让他知道?
德叔皱着眉头没回答他,旁上蛮子忍不住了。
果然是将军当惯了,好大的气焰,只是脑子还跟以前一样蠢,这当口还有心思跟当家的挑衅,连德叔这是在给你留面子都看不出来。
倪青遭蛮子一番嘲讽,不怒反笑,面子?这东西你们谁给过我?恐怕在场的数一数都数不出几个来吧?
够了阿青!德叔突然厉声一喝,直把场面震得悄声无息,你还嫌不够丢人是吗?!
倪青依然顶着张笑吟吟的嘴脸,眼里透出来的视线冰凉得让人毛骨悚然。
人我已经丢惯了,多丢这一次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只要洪章不给你丢脸就行了,不是吗?
闻言德叔抄起台阶上的烟杆狠狠就摔向倪青的脸,险些一口气上不来,鼓得胸腔剧烈起伏个不停。
莫文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脚上的疼都忘了,下意识抓着洪章的手掌。
德叔一直少有动怒的时候,还不曾见过他如此失态。
洪章摸着他脑袋小声道,镇静点。
烟杆不偏不倚砸中了倪青的额头,立马擦红了一片皮。
莫文心想坏了,倪青的脾气这么臭,德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该不会冲上来把德叔杀了吧?
而让莫文大感意外的是,倪青什么也没干,只抬手摸了摸给德叔砸了的地方,没还手也没破口大骂。
我就让你这么生气么?
倪青定定地瞅着德叔,吐出句不似之前跋扈的话,眼神里忽然有了万千伤心与不甘。
莫文一愣,膛目结舌。
这、这,这变脸也不带这么快的,不是他铁石心肠不为所动,而是照倪青之前那脾性看。
这真叫人无法相信。
德叔气得浑身发抖,半句话都说不出。
倪青弯腰把那根烟杆捡起来,那是德叔十几年来都不离身的东西,平日里珍惜得不行,如今却拿来砸在他身上。
哪怕是在几年他闯出那样大的事端都不曾受过如此对待。
倪青往前走了几步,蛮子想挡,却看见他搁德叔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把那烟杆塞回德叔手里。
看到我回来,你不是该高兴吗?
我走了这么多年,你应该很惦记我才是,怎么一见面就打我?
莫文让倪青诡异的突变整得心里发毛,又不好当着倪青的面问洪章怎么回事,心里此刻又特想知道,百爪挠心得坐立难安。
德叔压着火,不咸不淡笑了声,是么?不知道当初是谁说一个人也能在外头闯出片天,死了都不会再回这破烂地方,怎么?这才几年呢,就迫不及待赶回来斩草除根了?
倪青依然声色不动地回答他,我是闯出点名堂了,我当了将军,特意回来告诉你这好消息,你开心吗?
你对老六也是这么说的吗?
倪青脸色微微一变,却仍是笑脸迎人,提他做什么,我不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扰了咱们团聚的气氛。
打小一块长大的兄弟叫无关紧要,我这把老骨头看来也是一样。
倪青突然止了笑意,一本正经拉起德叔的手。
这怎么能一样呢?你别怕,我伤害谁都不会伤害你,你知道的,我怎么会像对他那样对你呢,你怎么老是忘记。
我可是您的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