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GL）》暮成雪

26、十一章 错错

　　又过了几天，已经临近五月。
　　迎来了劳动节。
　　凌上这日回家，看到大哥也回来了。
　　“快来，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呢。”凌辕站在饭桌边招呼着。
　　“今天怎么有时间回来？”凌上奇怪地问。
　　凌辕笑了下，看了看她的身后：“咦？云烈呢？”
　　凌上猛地转身，身后大敞的门口谁也没有。
　　“奇怪了，”凌辕挠挠头发，“上午回来的时候看到她，以为去找你了，所以想着是不是会过来吃中饭呢。”
　　凌上的呼吸似有暂时的停止：“你在哪里看到她？”
　　“你没看到她吗？”凌辕努力地想着，“就在门口，因为她已经走远了，是朝你们学校的方向。”
　　“你怎么没有追上去？”凌上丢下手里的东西奔出门外。
　　凌辕愣住，解下围裙，暗骂了自己几声，用力地关上门也追了下去。
　　等凌辕到楼下的时候，凌上已经骑着车出了路口转向了右边。
　　“真是，比我还心急！”凌辕苦笑。
　　会不会是——看错了？
　　“凌大哥，凌姐姐去哪里？伊姐姐呢？”隔壁家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仰头问他。
　　凌辕忙问：“你在哪里看到她？”
　　“那边路口。”小女孩指着凌上远去的方向，“朝左边去了。她还买了糖给我吃！”
　　糟了！
　　那并不是去学校的方向。
　　凌辕拔腿就跑，顺便不忘回头对小女孩说：“如果再看见她，就叫她别走，在家里等我们。”
　　“好！”小女孩大声地应了，想着等下是不是又有糖吃了。
　　凌辕沿着街道一直寻过去，因为今天是劳动节，都在放假，所以街上的人也特别的多，所以哪怕凌辕找得再仔细，也都没有看到那个身影——直到，找到了火车站。
　　可能吗？怎么会？
　　凌辕心中充满了疑惑。
　　车站更是人头攒动喧闹无比，凌辕仔细地去看每一个售票窗前排队的人，大厅里的每一张椅子上的人，包括散在四处等车的人……
　　找得很辛苦，却没有！
　　凌辕狠狠地捶了自己几下。为什么上午看到她的时候没有追上去，却那么断定她一定会去找凌上，并且会跟她回来？
　　但是——
　　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坐车十几个小时，似乎，还没有到她们实习结束的时候吧？
　　云烈……
　　脑中浮现了那张温婉的脸。那么柔顺的眉眼，透着聪慧和灵逸。举止文雅，谈吐大方，简直是他所见过中，最令人目眩的女孩……
　　是喜欢上了她吗？所以如此失落……
　　是一见钟情吗……
　　为什么会这样……
　　“凌……辕……？”前面，轻轻传来不肯定的声音。
　　此语如同天籁。凌辕猛地抬起了头，看到云烈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脸色有些憔悴，满是倦怠。
　　另外，还有一脸的惊讶，最奇怪的是，她继而猛地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云烈，真的是你？”凌辕拉住她。因为她看起来想要逃走的样子。
　　云烈不语。却让凌辕更加疑惑，但他又感到狂喜。
　　会那么突然地出现在他家楼下……
　　为什么……
　　“云烈。”凌辕笑了，他扳回她的身子，“既然去了我家，为什么不上去？”

　　云烈叹息。她觉得自己疯了。

　　前几天，知道学校劳动节会放几天假，有几个老同学邀约自己出去游玩。
　　但云烈没有那个心思。
　　她的心思，这些天，总是在打着同一个结，每个结上，刻着同一个名字——

　　这个名字，她不敢说出来，她怕说出来，会遭天谴！

　　可是虽然不说，却不代表不会去想，一但想了，思念如潮涌，将她生生淹没。要不能呼吸了，要去寻找那个可以让自己继续呼吸的人。哪怕只见一面也好，不管路途多么遥远，哪怕只见一面也好！
　　于是告诉母亲要外出。
　　“去哪里？”伊母只是轻轻瞟了女儿一眼，却只见到她的最近的魂不守舍。
　　“去同学家，”云烈说的有些含糊了，她的心剧烈地狂跳着，手心都攥出了汗，“只几个小时的车程而已。”
　　“哦，”伊母漫不经心地想了想，说，“上次你的那些同学来的时候，其中有两个正在谈恋爱吧？”
　　云烈心一惊。
　　是了，有一日晚上，母亲从学校回家拿东西时，看到曲敏坐在小武的腿上。躲都躲不及的。但是母亲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似乎只当做没看到一般，害大家还担心了一下子，结果因为直到走前母亲也仍没有表露过，所以大家还很羡慕她，说她有着开明的家长。
　　不知道为什么要重提这件事。
　　“你们现在年龄还小，何况，女孩子一定要矜持、自重才行，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也那样……”
　　未完的话，不言而喻。
　　云烈抱了一下母亲，轻轻撒娇：“我不会的，妈……”

　　但是，第二天，云烈就踏上了远途的火车。
　　我不会的，只是很想很想去看一看那个人。

　　但是，等到了凌上家的楼下，云烈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会不会太奇怪了？千里迢迢地，说只想来看看你。会不会太奇怪？
　　会不会让那个人察觉到？没有别的理由，不去别的地方，只为站在这个楼下。会不会让那个人察觉到？
　　光用想的，那种场面，就叫人窒息。
　　会用什么眼神？
　　会如何的打量？
　　会怎样的猜测？
　　还是，自己想要说什么……

　　可是！
　　罢了！
　　云烈仰望着楼梯，每望一层，都像是放置堆叠的一座大山，转角处，却像是看不到未来的道路……
　　罢了！终是没有这个勇气。原是告诉自己，如果可以走到这里，就可以上楼，可以告诉那个人……
　　可是不行！
　　于是仓促逃走。
　　心乱如麻。
　　委屈、失落、黯然！
　　走时匆匆，撞到凌上家隔壁的小女孩，许是一时心虚，买了糖给她吃，原指望她保守见到过自己的秘密，并且自己也将把它当成一个疯狂的秘密，却没想到……
　　云烈深叹口气，在听到凌辕说是因为那个小女孩的话才相信自己确实来过以后……

　　与凌辕坐在候车室里，云烈无力回应凌辕的眼神。
　　那么明亮的，闪烁着欢喜。
　　“你来，为什么没有事先通知我们？”经过去云烈家一事，凌辕自然而然的，与她拉近了许多距离，更何况，两个人还有着更渊源的缘分。
　　“只是临时想到的，告诉也来不及了。”云烈低声道，心中略为紧张。
　　“临时想到的？”凌辕忍着内心的狂喜，“实习还没有结束，是什么让你临时想到要来？”
　　云烈陷入长久的沉默，或是发呆。
　　然后，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而差点儿跳起来：“凌上——知道我来了吗？”
　　“她知道。然后马上就去找你了，可能去学校了吧。”
　　“她去学校找我了？”云烈怔然。心被揪紧了，又被蜜渗透进来……什么委屈都没有了，虽然没有看到人，却知道，她在找自己。
　　有些想哭，不管她为什么找自己，是什么心意，似乎已经足够了……
　　这一趟，也值了。
　　抬着眼，等眼泪倒流。然后，云烈看着凌辕，认真的：“凌上去找我……她找不到……找不到，就是我没有来。凌辕，你现在可不可以不问我为什么来，还可不可以答应我替我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
　　“凌上也不行吗？”凌辕想到凌上冲下楼去时疾如风的情景，她真的很在乎她。
　　“不行！”云烈果断地说。
　　是的，不能让那个人知道，她知道，不能让那个人知道。
　　因为不能让她知道，所以，又有些心不甘，心中又空落了。
　　凌辕扬眉，缓了一会儿，才笑了，并且笑得很温柔。继而伸出手竖起两根指头：“我发誓，不告诉任何人云烈来过。但是，”凌辕放下手，“你现在准备走吗？可不可以迟两天再走？”
　　“车票都已经买好了。”云烈摇头，“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上车。”
　　“那我陪你吧。”凌辕双手枕头，靠在座位上。
　　“不用的。”云烈连忙摇头。
　　“这有什么关系。”凌辕扭过头来看她，“你来了又马上要走，我都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没能留下你来，陪你一个小时，也不可以吗？”
　　云烈无语，原本空空落落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一点儿。凌辕的笑，还像那天晚上那般。云烈愣愣地看着他，如果是他就好了……

　　送走了云烈，凌辕回到家里。
　　在楼下，看到了凌上的车子，凌辕才想起来。
　　先是到隔壁找到那个小女孩：“给，买给你的糖。”
　　“谢谢凌大哥——”小女孩跳了起来。
　　“不过，”凌辕笑眯眯地说，“不可以把伊姐姐来过的事告诉别人哦，这是我们的秘密。”
　　“秘密？”小女孩眨着大眼睛，“吃糖的秘密吗？”
　　“对啊！”凌辕捏了捏她的脸蛋，“如果让你爸妈知道凌大哥给了你这么多糖吃，一定会骂凌大哥的，也会骂伊姐姐的。”
　　“嗯，我知道了！”小女孩大人般模样地严肃地点头，事实上她更怕不再让她吃糖了。
　　凌辕忍俊不禁，又捏了她两把，这才回家。

　　回到家里，看到凌上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回来多久了？”凌辕问。
　　“刚一会儿！”凌上看了他一眼。
　　找了这么久？凌辕心中惊讶，却没问出来。
　　凌上见他并没有过来的意思，便问：“哥，你不吃饭吗？”回来的时候，家里冷清，桌上的菜也都是满满的，并且已经凉了。
　　她不知道大哥刚才出去，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哦，刚才在外面吃过了。”凌辕回答道。临走前，是请云烈吃了中饭再送她上的车。
　　凌上又看过来，害凌辕心一惊。
　　“哥。”凌上淡淡地问，“上午——你真有看到云烈吗？”
　　为什么，她找遍了学校都没有看到人，大街上也转了很久，甚至到了电台大楼去问，也一无所获。
　　现在心里的那种空虚又是什么？无力得连筷子都要拿不住了……
　　“哦，”凌辕拍了一下头，“大概是看错了，花了眼吧。那么远，怎么可能突然就回来了呢。”
　　看错了，花了眼？
　　凌上放下碗筷，默默地深呼吸了几下。
　　看错了，花了眼，也是正常的吧——就像自己那天在学校里一样！

　　可是，自己那时为什么会花了眼？大哥现下，为什么也会花了眼？

　　这个理由，她不敢去想，她怕只要一想，就完蛋了！

　　一转眼，五月又过了，云烈她们那座山上的合欢树，是不是也要开花了？

　　实习要结束了，云烈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