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之巢》默上殇

9、第八章 无声的诉说

　　泠蜓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自己窝在茗熙的怀里。

　　天已经大亮，泠蜓接着有点昏暗的光线仔细地看着茗熙。

　　先是眉毛，那眉头有点扬，眉峰弯曲柔和，眉梢处略微向上挑起；下面是细长的凤眼，若是在眼角抹上蔻丹红便别有一番风情；睫毛下面有些黛青的阴影，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吧；那鼻子稍微有些塌，鼻头很圆润；下面是一双薄薄的樱色嘴唇。

　　和茗熙的唇色不同，泠蜓的嘴唇是艳丽的枫叶色。

　　泠蜓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小心翼翼地去触摸那片樱色。

　　好凉。

　　茗熙的嘴唇总是那么凉，还在卵里的时候泠蜓就这么觉得。是不是自己把它的温度夺走了？这样自己的嘴唇才一直那么艳丽，那么火热，甚至让人害怕会被灼伤……

　　泠蜓摇了摇头，把这些抛出脑袋。茗熙不喜欢她这样的。茗熙喜欢她单纯，喜欢她无忧无虑，所以自己在她面前是幼稚的是任性的，如戏子一般的演绎着。

　　她都不知道，这是自己在欺骗茗熙，还是茗熙在自欺欺人。皇宫里怎么能活得单纯，这些她们都是知道的，何况她们还背负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醒了？”感觉茗熙动了动，泠蜓问道。

　　“嗯，你都看了我半天了。”茗熙笑笑，伸手捏了捏泠蜓的鼻子，“起了吗？”

　　泠蜓点点头。

　　茗熙先下了床把细翎和青翼叫了进来。她们端来洗漱用具和更换的衣物，迅速地为茗熙和泠蜓更衣。

　　怜翅送来了早饭，泠蜓拉了茗熙坐下来一起吃。茗熙和泠蜓在吃饭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饭桌间质听得到碗勺无意碰撞发出的些许声响。

　　也因为这里的安静，院子外面的的嬉闹声就格外的明显了。

　　茗熙刚好吃完，放下碗筷就踏了出去。泠蜓看了看，放下手里的糕点，也跟着出去。

　　在院子外边的花院里，几个宫女正在抓几个孩子。那几个孩子却当宫女是在与他们玩闹，一边笑着一边仗着自己身小灵活东躲西藏的。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茗熙挡在泠蜓前面，泠蜓只能在她身后垫着脚张望。

　　茗熙侧身给泠蜓让出位置：“那些啊，是你的男妃呢！”

　　“……”泠蜓打了个寒颤，“我可没有奇怪的嗜好。”

　　茗熙看到她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这些孩子要不了多久就能长成俊美的少年，蜂族里的男子生长得总是要快些。

　　“我倒想起，还没有提绿瑶选定适合的男后呐。”

　　说到这里，泠蜓便又想起了茗熙要去的那个男妃，“就把你宫里的送过去吧。”

　　茗熙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还是自己去楠丝院选一个吧。”

　　“选个丑的。”

　　“这个，恐怕有点难。”茗熙有些无奈，伸手抚上泠蜓的头发，“我会挑一个，绝对忠心于你的。”

　　泠蜓笑了，然后转身回屋去了。

　　怜翅过来给茗熙披上厚实的披风，跟着茗熙一起往楠丝院走去。

　　说来也巧，茗熙踏入楠丝院遇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思召。

　　思召，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到是从影卫队长的口里。

　　在楠丝院看到对一个女人跪拜的男妃就是思召，不过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影卫却怎么也查不到。调查此事的影卫把思召的信息交个上级以后就以死谢罪了，茗熙也没有觉得可惜。这皇宫里能让她的属下无法调查的人太多了。

　　“那些长老也活得够久了，适当的时候就换掉吧。”

　　泠蜓是这么对她说的。她们心里都清楚，有些人并不如她们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忠诚。

　　楠丝院里还比较安静，冬天大家都喜欢在屋里呆着。思召看到茗熙的时候微微低头向她行礼，然后进了屋里。就像刚从什么地方回来一样。

　　现在的茗熙没精力去管他，已经叫影卫把他盯紧点，若他只是一般宫女偷偷生的孩子那就等王上大婚后和其他男妃一起处理，若他……茗熙不希望事情变得太复杂。

　　茗熙叫来楠丝院的掌势宫女，让她传几个男妃到大厅来。然后自己就坐在椅子上，听着怜翅对他们提出各种各样或刁钻或古怪的问题，慢慢地通过他们的回答在心里分析他们的品性才智以及对与自己国家的忠诚。

　　最后茗熙选定了一个相貌并不十分出众的男子。然后让怜翅带着他回思莲殿，住处就安排在绿瑶房间的隔壁。

　　安排好这些，已经到中午了。青翼来请茗熙和王上一同用膳。茗熙也觉得这个时候还是尽量避免和绿瑶见面比较好，于是又回了琼花宫。

　　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泠蜓一手支这脑袋坐在桌前等她。

　　到了冬天，惧寒的蜂族子民多少都会滋生出一些倦怠的情绪。泠蜓那样靠在桌子上，像快要睡着了一样。

　　茗熙摇了摇泠蜓，稍微让她清醒了一点。然后两人坐下来吃饭，吃完之后茗熙让泠蜓去休息一会。

　　泠蜓要茗熙陪着，拉着茗熙去了内屋把她按在床上躺下。

　　“窗户被风吹开了，我去关。”泠蜓看了看不断往屋里吹着冷气的窗户，抖了抖然后走过去。

　　茗熙把头上的发簪取下来，用梳子把头发理顺。转眼看泠蜓还站在那里，也不关窗户。

　　“怎么了？”茗熙摸上泠蜓的脸，那里已经被风吹得冰凉了，“快点关上窗户吧。”

　　说着伸手去拉，却停在了一半，“啊，原来下雪了啊。”

　　泠蜓轻轻嗯了一声，身子贴向茗熙。茗熙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头放着她的肩膀上。

　　“好想已经很多年没下过雪了。”泠蜓想伸手去接那空中飘下来的雪花，却被茗熙拦住，把自己的右手叠过去与她十字相扣。

　　“今年特别冷呐。”茗熙哈出的白雾在泠蜓耳边缭绕，一会就淡去了。

　　“有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为什么我是蜂族呢？’如果我降生的地方是两极山的那边，我会不会稍微的快乐一点……”

　　“你现在不快乐么？”

　　“我心疼你，你总是为了巩固我的地位不停的操劳，可是那些争名夺利尔虞我诈的事情，明明是你最讨厌的。”

　　茗熙觉得握在手里的泠蜓的手有些颤抖。她安抚似的用拇指缓慢的摸索泠蜓的手指。

　　“我知道我见过的最美的画面是什么吗？”

　　“是什么？”

　　泠蜓放开茗熙的手，然后转过身看正茗熙的眼睛。

　　“我见过的最美的画面，是在我刚刚诞生睁开眼睛的时候，朦胧中我看见有人在厮杀，那个人我明明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却觉得对她分外熟悉。她的长发一直延伸到膝盖，她的皮肤白皙到透明，最美丽的是她背上的那两对翅膀，伸展这优雅的线条，透明中带着金黄的色彩。”泠蜓缓慢的讲着，眼睛装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情，“然后我叫她，她顿了一下才转过来，然后我看见她，美得让人一边开视线，但是……”

　　泠蜓突然把茗熙抱住，双生贴着她的背心：“那个人却为了我折断了一双翅膀。”

　　“泠蜓……”茗熙不由得苦笑，她知道自己当年的决定让泠蜓背负了沉重的自责，“泠蜓，一双翅膀可以换你的生命，这样的交换不管多少次我都会答应的，而且不会后悔。”

　　泠蜓慢慢抬起头，“茗熙，不管我以后做错了什么你都不会责怪我的，对吗？”

　　“哦，你做了什么坏事？”茗熙见泠蜓转移了话题，也就顺着她说了下去。

　　“没啊，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听你话的。”泠蜓把头埋进茗熙怀里，“困了。”

　　“啊，知道了。”茗熙把窗户关上，然后把泠蜓抱起来，两人窝到床上休息。

　　不一会茗熙听到了泠蜓绵长平缓的呼吸声后，轻轻叹了口气把泠蜓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泠蜓就把眼睛睁开了。清明的眼神说明她根本没有睡着，她的嘴唇抖了抖，无声地说着什么。她说的有点快让人无法解读，但是最后三个子她放慢了速度，嘴唇一张一合的说：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