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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中秋无月见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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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蔡圣欣大喊一声有救,那青年却兴奋地蹦起,忙扯着蔡圣欣的衣裳,问道:“是真的么?”但很快迎来异样的目光,他已经确保蔡圣欣等人不会加害于他,才与实情相告。
他叫陈景,一个星期前来缙云山游玩,无意发现这个洞,一时好奇心大起,举起手电筒就往内探索,谁知一不小心掉入这溪谷之中。他带的干粮不多,几天前就吃完了。而他还能苟活至今,完全是因为崖下的那潭深水。如今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弟弟陈烨,他深知那馆主的脾气,知道弟弟这些天肯定受了委屈。
蔡圣欣登时明白过来,他在丰顺武馆见过陈烨,但并没有说出陈烨被欺负的事,免得陈景更加担心。他愧疚道:“对不起,我其实没找到出路,刚才只是想打破压抑的气氛。”
陈景终于撑不住肚中的饥饿,无望地跪倒在地。蔡圣欣忙把他扶到洞壁旁靠着,然后四处搜索出路。他想,以前这里的确有人居住过,他们既然能下来,就一定能上去。他把那些箱子翻个通彻,然找到的只是些子空村的男女侠服和烟花。
韩菱见蔡圣欣急成一团火,而见静月静得如同冰,于是不耐烦道:“圣欣,你在我面前已经显露了武功,还顾忌什么?从原路返回不可以么?”可蔡圣欣又哪没想过,无奈道:“这崖下来容易上去难,你以为爬山啊。崖那么高,若是底气不足,非摔的尸骨无存不可。再说,那洞道就是个迷宫,哪天转的出去。就算转到了出口,也得有力气搬开石头啊。”
静月可能有了忏悔之意,只是心里难以感触,轻道:“你们为什么要下来啊?直接回去不就可以了么?”
到这时候你还说不负责任的话……蔡圣欣有些愤怒,但不敢外表于形,也不知从何说起,哪知韩菱悻悻道来:“因为我们是朋友!”蔡圣欣一怔,惊奇地盯着韩菱,古人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蔡圣欣觉得,“朋友”二字从韩菱口中说出那才叫世间稀罕。
火堆中闪着异样的星光,仿佛照亮了整片深渊。静月眼眸一转,心中默默的感觉直冲咽喉,“朋友?”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认为是朋友,那么多年的孤寂似乎一瞬间从身上散尽,她想道:“原来这种感觉就是……”
她的内心仿佛要沸腾起来,不过很快又被阴影覆盖,重新回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那一刻,蔡圣欣听到了一颗心在颤抖,听到了那渴望拥抱世界的心声。
韩菱被静月一反问,连忙转身,把脸烧的通红,闪烁其词道:“别……当真……”但孤独的内心却在后悔,“啊——为什么要反驳,说出来就说出来呗,晕啊你!”
时间荏苒,火堆已近阑珊。蔡圣欣经过几个小时的搜寻,在那崖壁上发现一些破旧不堪的云梯,得知前人在洞中往来的方法。如今,这云梯已坏,回路算是彻底封死。忽然间,清音起伏,回荡在这深渊之下。登时所有人都停下了忙碌,轻轻地往静月围去。
那古筝是前人留下的,依木质来看,也有数十年。而静月偏偏爱好古筝,其中道理不容分说。至于她从哪里学得这份旋律,更是难以捉摸。也许她实在闲的慌,才会择一处幽静的地方,尽情地施展自己的爱好。
待那旋律一收尾,蔡圣欣不禁问道:“你这古筝是谁教你的?”
“你有必要知道么?”静月反问,倒把蔡圣欣弄得一脸尴尬。但蔡圣欣试着蹭厚脸皮,傻笑道:“也是啊,要是知道了,你就没神秘感了嘛,呵呵。”然左右相望,见陈景虚弱地靠在洞壁上,而韩菱无聊地扔着石子。他拿出手机,见时间还不到十一点,也没什么睡意,便放起了音乐。音乐固然好听,可肚子也饿的紧,谁又有闲情去听?整个深渊之下,音乐袅袅,然火堆已成了一片星光,或闪或烁。
陈景为了忍耐饥饿,硬是把自己憋着睡着。韩菱此刻也有了睡意,但地上冰凉,砂砾颇多,她如何也不能安睡,所以往木箱里掏出一些布匹垫着。她见静月穿着侠服尤为美观,起初碍于爱面不便翻拿,但又想,拿不拿是她的事,谁管得着?她才认真挑了一套,用布包着,然后又拿出一桶烟花,在外放起。
这烟花一响,把蔡圣欣吓得蹦起。他忙把音乐关了,不责怪韩菱反而喜道:“不是你提醒我还真忘了,今天可是中秋节啊!”可怜这里看不到夜幕,自然也瞧不见皎皎明月。陈景摸着干瘪的肚皮,又望了那烟火,眼眸中尽是忧郁之伤。自己已是日薄西山,却不能在这团圆之日与弟弟同过,何其悲哉!
那烟火一红一绿,照着静月苍白的脸颊。她静静地凝视着上空,空洞的心再次有了感触,眼眸也为此而绽放烟花。直到凌晨,深渊下听不到一丝声响,唯独露水掉入潭中的声音。徐徐寒风,像刺一般刮过脸颊。幸好前人留下了一堆布匹,用作被单。
陈景靠在洞壁旁,已是气喘微微,如何也不能安睡。蔡圣欣韩菱干脆就躺在地上,盯着空洞黢黑的洞顶,不知所谓。只有静月一人,坐在古筝前,用手撑着脸颊,睡得似乎很安详。
“静月,你有必要贴那块疤么?”经过与静月一天的接触,韩菱似乎对迷一般的静月也开始好奇了,更对她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静月轻轻睁开双眼,并没有答话。
“就因为你那块疤才让你的谣言满天飞,你很喜欢么!”
静月道:“谣言不是别人捏造的。”蔡圣欣一怔,玩笑道:“难道是你自己造的谣啊?”这一问,全场顿时暗淡下来。静月没了声响,韩菱也陷入沉思。
此时凉风轻轻,黑夜淡淡,没有秋虫夜鸣,没有百草清新,唯独那寂静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这深渊之下。
当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兴许是肚子饥饿的原因,他们才睡了那么长的时间吧。陈景固然饿得毫无力气,此时能安稳地睡着,已是上天的厚待。蔡圣欣自然不想坐以待毙,虽然有两个美女陪死,但能寻着活路,岂不皆大欢喜?
至醒来之后,他就忙着寻找出路。这一找,他猛然发现,深渊上头有几处破口,破口处都射出刺眼的眼光。可这深渊在缙云山的哪一侧都不知,又如何寻找这样一个破口?
可怜夜风凛冽,韩菱一声不响便发起了高烧。此刻她很想咳嗽,但她强忍着,让蔡圣欣能安心寻找出口。静月倒没有生病的迹象,对一冷一热的天气毫不感冒,似乎天生体格特异。经过一夜的思想交流,她的心仿佛也被填进了一些东西,而这时,她正借助外面射来的微薄阳光,看着墙上刻的字迹,想从中得出脱离深渊的方法。
又是一个小时,蔡圣欣毫无进展。而韩菱已经忍的满头大汗,欲昏欲睡,心道:“这点病都撑不住,还是我韩菱吗?”
“咯咯……”这声音像是石壁要倒塌,难道他们真的就这么衰,碰到了缙云山崩裂?
蔡圣欣把耳朵贴近洞壁,那咯咯之声越来越大,而且还有规律地响着,“这不是索道的声音吗?”
深渊下那乌黑的背景慢慢被射进去的阳光冲淡,死寂中也开始出现了噪杂。韩菱挺着虚弱的身体,望着远处蔡圣欣隐隐约约的背影,实不知他在做什么古怪动作。但她真的想在蔡圣欣面前撒一次娇,可是那样,她便觉得自己依靠着男人,活着就没意思了。
“轰——”
突然,一声巨响在这周遭蔓延。一股强大的光芒从蔡圣欣那里射来,里面的人丝毫睁不开双眼。待睁开眼时,蔡圣欣已从白芒中走出,见韩菱一脸憔悴,立马梭了过去。
韩菱见这光景,打心里欢喜,可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容。“为什么会高兴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我变了?可恶,就怪你!”她很自然地推开蔡圣欣,只叫蔡圣欣摸不着头脑。
蔡圣欣道:“这次我真的找到出路了,你不高兴?”又是一句找到出路,又是一个不高兴,难道这次又是取乐韩菱。韩菱低头不语,陈景也不想睁开眼睛,但静月已经走到那充满阳光的地方向外张望。
这时,陈景猛然蹦了起来,咬着干瘪的嘴唇,一步步蹭到洞口。他用手盖住眼睛,激动地站着,恨不得让这璀璨的阳光照穿自己。他终于明白久旱逢甘霖的喜悦,他乡遇故知的激情。他徐徐睁开双眼,望着这久违的山野、金黄的中秋,闻着山花的馥郁、秋风的清新。与此同时,韩菱得知那便是出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不小心撞进蔡圣欣的怀中。
蔡圣欣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可摸着韩菱滚烫的额头,紧忙扶着她走到洞口。
从出口往下看,只见这出口边沿被巨斧劈过一般,笔直地向下延伸,直没入淡淡的烟雾之中。原来这出口在山壁的中间,不上不下。只是蔡圣欣听见索道的声音,才用劲推开这薄薄的洞壁。
“索道?”蔡圣欣刚要放弃,忽然又惊叫起来,道:“我们可以坐索道下去。”
陈景灰心道:“索道还在那半空,难道你想跳过去不成?”蔡圣欣兴奋道:“正是!”随即双脚一蹬,瞬间抓过陈景,不过半秒的功夫跳入索道车厢里,不待陈景反应已站立在出口观望。他见方法行得通,遂即一手挽住一人,照例蹦了过去。幸好这下午坐索道的人少,不然得把乘客吓晕不可。
逃脱险境,谁不高兴?可韩菱染病,蔡圣欣只有干巴巴看的份。他为了让韩菱兴奋,为了她能打起精神,适才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隐藏武功?”
韩菱道:“那是你的事。”蔡圣欣无趣道:“哦,说的也是。”可韩菱哪里不想知道,只是为了维护形象才淡淡地回答,谁知蔡圣欣丝毫不了解。她忍住怒火,紧闭着双眼,恨不得敲烂蔡圣欣的脑袋,心道:“你个木头!”
“是侠村,是他们不想引起纷争。”静月突然接道。
为什么静月知道侠村的事?从她之前穿的汉服来看,上面并无侠村的标志啊……蔡圣欣问道:“你怎么知道?”静月愣愣地坐着,连瞳孔也不动一下,嘴唇却翕动起来,“我爸爸告诉我的。”
对啊,她是山城本地人啊,只怪那天没有跟到她家……蔡圣欣正思索着,却被裤兜里突然传来的《仙四》音乐吓了一跳,忙取出手机,见是郭羽打来的,心里一阵烦闷,顺手就挂了,嘟嚷道:“你这家伙迷路了才会想到我!”哪知,不过半秒那声音又悠悠飘来,蔡圣欣瞧也不瞧,直接取下电池。
而学校那边,正说尚未明拨通蔡圣欣手机,却无端听到彩铃戛然而止。他又想拨打韩菱的号,可又无法掩饰内心的羞涩和恐惧。看小说吧,出去逛吧,他愣愣地盯着手表,殊不知外面已黑了一片。
女生宿舍,三楼走廊上,文彦正走出寝室,见学妹韩菱刚沐浴上楼,急追问道:“韩菱,你昨天一夜未归,可吓人啦。”韩菱捋着湿乱的长发,勉强笑道:“哦,你们多心了。”
“昨天我跟李好问在竹林里转啊转,就与你们分散了,你们没事就好,呵呵。”
“嗯,我累了,没事的话我上去休息了。”韩菱轻拍了文彦的肩膀,转身便往楼上行去。她有意装出一脸的漠然,可细心的文彦还是注意到她那弱弱的酸容。她是累还是生病呢?文彦顾不得多想,便被另一人的身影吸引而去。
那人飞跃式地奔向文彦,热情地笑道:“小剪刀,我回来啦!”文彦的情绪一下被带动起来,她一只手捂住夸张的笑脸,另一只手不停地向那人挥舞着。那人猛然抱紧文彦,迅速袭击文彦的小腋窝,惹得文彦仰天大笑。“你好坏啊,要来也不让姐姐准备一下,”文彦嘟道。
那人高出文彦半个头,上身穿着白色小T恤,外加灰色长版针织衫,下穿迷你黑色裙,下加斑马短护膝。而最最出神的却是头上,一个红色蝴蝶小发夹束缚着一簇弯卷黑长发。
“嘿嘿,你丫减肥啦,怎么又瘦了一圈?”
文彦一路把那女生引进寝室,听那女生这般说道,心里又增加了一份喜悦,笑道:“小白,这个不是正经吧。听说你到外国相亲,怎么样了?”
那女生姓白,单名一个月字,从小生活在富贵人家,多少染上了公主脾气。“你说呢?”白月撅嘴道,“我妈帮我选的我通通不要,嘿嘿,这次我把她气惨了,看她还做不做这无聊事。”文彦认为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顿时也觉得无语。
“你等下,”白月从包中取出手机,但不用想,那手机定然又是新的。只见她向某人发了个信息,立马又笑道:“小剪刀,我在国外买了些礼物,你一定喜欢,待会就有人送上来!咦,叮当呢?”
文彦叹了口气,道:“叮当她没来,可能家里出了点事。”那叮当姓李,名玲子,是去年话剧《全是祸》的主角。
白月发出一声娇叹,无聊道:“我以为今天三剑客要到齐呢。”文彦道:“叮当也是,让我们担心也罢了,怎么还忍心让她的男友缠着我?你没见她男友,憔悴好多了。”
“哈哈,那是爱的力量。小剪刀,你有没有爱啊?”
文彦闪烁着眼神,羞涩地说道:“我还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呢。”
“文彦,你单纯的可以哼,姐姐告诉你,”白月润了润喉,仿佛自己真的有那方面经验,道:“爱就是,当你见不到他的时候,你很想他;当你见他与别的女孩有说有笑的时候,你很气他;当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的时候,你很想挽留他。你希望躺在他的怀抱,感受他胸脯的起伏;你希望牵着他的手,直到……”
文彦急忙打断,“得了,你已经无可救药了,我发誓你看多了言情小说。”表面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心里一直在计较着,“原来那就是爱,但恐怕这爱永远也表达不出来吧。”若是再谈“爱”这个话题,文彦的心思还能包得住?她转移话题道:“小白,今天曹可清突然找我,说要学钢琴,我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其心不正,肯定不正,”白月坏笑道:“姐姐帮你一把。”文彦一怔,苦恼道:“好不容易才与她和好,你少来。”白月戳了戳文彦额头,一副正经道:“哼,姐姐我说帮就帮。不影响你们的感情,行了吧?”
额,找错了题……文彦无语地垂下头,任那长发遮住脸颊。她微侧起头,透过发丝,无辜地看着眼前的大小姐。白月与曹可清接触不到三次,但已摸清她的底细,自然知道她的性格。而学钢琴的事又来的突然,凭借白月的直觉,其中必有蹊跷。听文彦细说了详情之后,白月会心一笑,脑袋中已有主意,道:“明天把你老师叫去就是,她铁定受不了。”
“老师放假……”
白月指了指自己,笑道:“有我就行。啊——礼物到了!”待收好了那些礼物之后,白月露出那可怜楚楚的双眸,求道:“小剪刀,下面那群保镖,拜托了。”文彦会其意,好不情愿地下楼,然后随便几个言语,打发了那群保镖。也只有这样,白月才不会泄露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