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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失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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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于越已经在“无意”之中说出了自己是于府下人的真实身份,并“惊讶”于宋宜侠原来就是大少爷的救命恩人,两人“都”对此等巧合感到万分惊喜,纷纷感慨这是命运的奇迹!
徐方在他们隔壁的一张桌边坐了,装模作样要了壶茶,支楞着耳朵听背后两人的交谈。
“宋小姐真是爽快之人,于某敬佩!听说宋小姐精通雌黄之术,在下直言,近日里来身体有些隐疾,看了许多大夫不见好,能否请宋小姐给瞧瞧?”
隐疾?那不是不方便告诉别人的疾病么?原来于越想用露短这一招来表示自己对宋宜侠的好感和信任。也不知是什么隐疾,一个大男人,还不方便说出口,难不成是前列腺方面的疾病?
“大哥你有什么病症直说就好。”
于越压低了声音,徐方连呼吸都屏住了,才勉勉强强听到他说话:“在下最近如厕之时,总是不尽畅快,伴有疼痛之感还见血色,宋小姐可知这是什么病?”
妈呀!被自己给蒙中了!这于越还真有前列腺疾病!
徐方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看来这个于越是下了血本,连这种事都愿意说,胆量着实令人钦佩。
果然,宋宜侠一听,立马转了态度:“大哥你是实在人啊,换了一般病人是不会愿意把这种病症大方说出来的,何况还是面对个女大夫!”她思量一番,给于越开方子:“大哥你用生黄芪、白茅根、肉苁蓉、鲜瓜皮和糖以文火煮汤,每日随饭饮用。半个月后我再帮你复诊。”
于越感激地对宋宜侠道谢,啪一声,旁边那桌客人将茶壶摔在了地上。
他愕然伸头去看那人,正巧那人也回过头来看他,一双眉毛拧得很紧,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阴沟里的臭虫一般。
他走到于越和宋宜侠面前,抿着嘴一言不发,锐利的眼神差点儿在两人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这位公子,你有何贵干?”于越被看得沉不住气了,先打破沉默。
徐方照着喜无教他的,说:“天地生灵,万物以养而不得怠;弃,若何者,若所思,若求而不得。天赐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呐!”艳鬼教他的台词太玄乎,他只记得前面两句,后面那两句则是自己加上去的。反正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于越和宋宜侠听得一头雾水,齐声问:“什么意思?”
徐方连连摇头叹气,对于越道:“敢问先生可是姓于?做的可是鞍前马后的工作?”
于越一听此人竟好像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加上他之前又说了些高深莫测的话,本能地起敬,站起身来对徐方抱拳:“先生高人!”
徐方按着他坐下,自己双手一背,遥遥望向窗外,目光悱恻似穿越了很久远的时光,“先生莫怪在下说实话,先生所侍奉的,是离德背恩之人。如今福神天官大帝即将隐降世间,播福惩祸。先生若是不愿被牵连,还是早早离去,切莫再助纣为虐的好!”
于越一听火了,对于于俯他是绝对忠诚的,于俯让他做的事,就是正确的事,这小子居然说他是助纣为虐!碍着宋宜侠还在面前,他不好发作,只得强压怒火,冷着脸说:“先生说笑了,我家主子是厚德加恩之人,若真有天官大帝降临,只会为我主子锦上添花。”
徐方带着怜悯看他一眼,“先生不信我也无妨,三日之后,我还来此地,若是那时先生仍未改变心意,我愿赔罪。”他又转向宋宜侠,“这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宜侠正答应着要站起身,一把被于越拉住了,“此事和宋姑娘无干。”
徐方没搭理他,仍看着宋宜侠,轻轻说到:“故人有疾,虽与药物为交,恐疾入骨髓,再难治愈,时不久矣。故托梦于在下,寻访姑娘下落。”
宋宜侠一听,什么“跟药物打交道的老相识病了,还是重病,活不了几天了,托梦给这个少年来找她”,她又不是傻子,怎能猜不出徐方说的是谁!当日她没头没脑就跑了,一直在外边蹉跎着不敢回去,恰好又遇着了个于仰需要她救治。回到境城,她也时时思念“故人”,正想请于仰想办法打听一下陈家的情况呢,怎么就“时不久矣”了?
她慌乱地扯住了徐方的袖子,说话都带哭音:“公子,先生,好人,是什么病啊?真就治不好了么?”
徐方遗憾地摇头叹气,又问她:“姑娘借一步说话可好?”
于越还想拦,被心急如焚的宋宜侠一把推倒了,连人带椅翻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下血本勾引的女人跟着另一个半道杀出的来路不明的男人跑了。
徐方领着宋宜侠左绕右绕,绕进了一条偏僻的小道。
宋宜侠已经彻底六神无主了,只知道扯着徐方,张着嘴啊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正是徐方和喜无商量出来的一条计策。宋宜侠这个人神经太粗,一般的柔情蜜意很难让她有感觉。都说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他们故意编谎说陈尘病危,以此来让宋女侠认识到自己内心潜伏的感情。
他看宋宜侠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赶紧伸手拍拍她背心安抚她,微笑着诱导:“很着急么?”
宋宜侠点头,啪嗒掉下一颗泪珠子。
“痛苦难过么?”
宋宜侠点头,啪嗒啪嗒又掉下两颗。
“这里,”徐方指指自己的心窝,“疼么?”
宋宜侠也摸了摸心口处,果然是一阵阵抽痛,很是绝望:“我也时不久矣了吗?”
徐方温柔地解答:“你很好,你只是爱上他了。”
宋宜侠转过失措的面庞,直勾勾盯着徐方,显然是没明白他说什么。徐方好心解释得更详细了一点:“你听说他病了,还是重病,无法医治,知道就要失去他了,所以心里很痛,这就是爱的表现。你爱上你的师兄了。”
“师兄?”宋宜侠抓着徐方的手松了,“不是师父么?”
徐方有不好的预感,“谁说是你师父了?”
“你说的啊!你说什么故人有疾,什么再难治愈,我就想到师父了!”
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徐方扶着额头问她:“我问你,你离家这些时日,可曾想念家中人?”
“想了。”
“想的是谁?”
宋宜侠仔细想了想,脸上飞出两片红云,竟然做出少女扭捏的姿态,对戳着手指头,“想师父。”
另一边,于越走在回府的路上,心里很忐忑。他奉命勾引大少奶奶,多经坎坷,最后还把人给弄丢了!最可气的是那个故弄玄虚的臭小子居然敢诽谤自家主子!下回再让他碰上,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愤愤然走到于府门口,看到一众下人都围在门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小四儿看见他回来,飞奔过来,一脸紧张,“于哥,二少爷出事了!”
“出事了?什么事?”
小四儿拉着他,“您自己去看看吧,大家都吓坏了!”
于越扒拉开围观的下人们,往里一瞅,竟然看见二少爷于俯大冷天的穿了件女子的薄裙跪在院子中间,一会儿合掌一会儿磕头,哭叫着:“天官大帝!天官大帝!于俯再也不敢了!于俯是伪君子,真小人,豺狼虎豹,鼠胆蛇心,可恨透顶!可恨透顶啊!”
“怎么回事这是?”他问小四儿。
小四儿也纳闷,“不知道啊,刚回来时还好好的,突然就成这样了。于哥你说二少爷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
于越心里咯噔一跳,整个人都差点儿傻了。回过神来转身就往茶楼跑,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二楼,又奔下来拉住过往行人询问。却没人看见那个少年。
于越腿一软,直挺挺跪在了街道中央,和于俯一样合掌磕头,对着邈远的天空哭诉:“仙人开恩,仙人开恩!小人知罪,小人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