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抢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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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满盈沉思一番，对狱卒说：“你将此人带到我房中等候，我去请巧燕姑娘过来。杨大人那边我自会说明，不必担心。”
狱卒得令，又叫了三人来，打开牢门押着刘协去了。
常满盈又派人请了杨三慢、舒翊和曹敬轩同去自己房中，正要离开，却见徐方留在刘协的牢房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若有所思，一会儿又像是很困惑。
“徐兄？”
徐方回神看了他一眼，笑一笑，继而又抬头去看牢房顶。
“你在看什么？”
徐方伸手招呼他进去，问道：“你有没有闻到香味？”
常满盈深深吸一口气，果然，在这间牢房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极淡，似乎是花香，又似乎是胭脂的香味，却是从来不曾闻到过的味道。这缕香气飘散在阴森的牢房中，极不协调，怎么想都是桩怪事。
“这味道，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徐方喃喃自语，像是要刺激自己的记忆一样，又使劲嗅了几下。
“我让牢头将刘协带到我房里去了，这事儿恐怕得好好审，你要去么？”
“去，当然去！”
常满盈房里，杨三慢、舒翊、曹敬轩和巧燕都已经到了，加上常满盈和徐方，还有被押来的刘协，一个房间显得有些拥挤。牢头原本要留下以防刘协出手伤害几位大人，一看常先生和曹知府都在，便应了杨三慢的命令全部退到外面候着。
刘协还跪在地上疯言疯语，常满盈问徐方：“你在书院时，可曾见过这个人？”
徐方仔细回想一番，他当时被关，除了看守的几个人，便也只对每日来送水的女人和王衷有印象了。这个刘协……徐方缓缓摇头，表示他记不起此人。
常满盈又问巧燕是否能替刘协诊治一下，看他这疯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巧燕点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木匣子，先是给刘协把了脉，又用银针下在他身上几大穴位观察反应。几位知府大人在一旁不说话，唯有曹敬轩年纪轻，性子急些，看巧燕不慌不忙地下针，不由有些烦躁，连连问她“怎么样了”。
“曹公子你这性子怎地比猴儿还急？”徐方笑话他一句。
曹敬轩别过脸不说话了，徐方知道他还在为朱如景逃走一事闹别扭，苦笑着叹口气，专心去看巧燕施针。
“常先生，此人身体并无大碍，身上的伤都是些新伤，想来原本是正常的，只是受了什么惊吓，才导致言语错乱。”
“姑娘可否治得好？”
巧燕微微一笑，“说治，倒也简单，只需劳烦先生用力踢他胸口处的玉堂穴便可。”
徐方惊讶地看了这姑娘一眼，既然她知道有用，直接施针就行，却偏偏让常满盈踢刘协一脚，还言明了要“用力”，摆明了就是要报复！看来杨三慢不出手，自有人出手，还是这般端庄稳重的一个姑娘家。
常满盈自然也明白巧燕的用意，运气于足尖，毫不客气踢向刘协的玉堂穴。
刘协被常满盈一脚踢飞，背部撞在床沿上，软趴趴掉在地上如同一只破口袋。
这一脚果然将他踢清醒了，他揉着胸口，呻吟着慢吞吞爬起来，一抬头便看见几个气势不凡的人围站在身边，个个目光不善。刘协心中害怕，脚软得站不起来，只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往后挪。
“你叫刘协？”常满盈开口说话了，声音还是平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刘协小心翼翼地“唔”了一声。
“你可认识王衷？”
刘协一僵，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神色中透漏出明显的恐惧。他翻身跪下，额头嘭嘭砸向地面，“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你无须害怕，只要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杨大人保你不死。”
“大人请问，刘协一定知无不言！”
“昨晚地牢失火时，你可知道？”
刘协瑟缩了一下，忽然放声大哭，“大人，大人啊！小的自知罪孽深重，但小的也是被王衷那匪贼胁迫的啊！小的保证，以后决不再做恶事，定要好好赎罪，小的不敢了，不敢了啊！”
看刘协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凄惨，几位大人有些尴尬。杨三慢轻咳一声道：“刘协，你不必害怕，只需告诉我们，关于昨夜失火你可知道些什么？”
刘协又呜咽抽泣了好一阵，才断断续续说道：“回，回大人，是天，天罚……”
几人面面相觑，天罚？
刘协说，他是两年前才跟着王衷做山匪的。
他原本是老实的襄城百姓，两年前，南方闹旱灾，家中良田荒得连杂草都生不出，大地龟裂，喝水都成了困难。刘协家中上下老小病的病死的死，独独还剩了一个女儿。
天灾人祸，粮食种不出，农户个顶个的穷，好些人被逼得没办法便去抢劫偷盗，单单为了延续一条性命。这是千百年来人们每逢遭遇困境都要保住的一条底线。
一日日头正当空，忽然闯进一伙人来，二话不说就开始翻箱倒柜。刘协要拦，被掀翻在地，还被几个汉子补上好些拳脚，动弹不得。刘协家本已就是家徒四壁，再怎么搜，也搜不出东西来。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尚能入口的都想尽法子吃了充饥。
那伙人看确实抢无可抢，便泄愤似的对着刘协又是一顿拳脚，临走，要把炕上躺着的刘协的女儿带走。
刘协只剩这一个亲人，说什么也是不肯的，忍了浑身的伤痛扑上去又是恳求又是磕头。领头的人盯他半晌，忽然说，若是刘协能在三日之内交出一袋米来，便放他的女儿走。说罢踢开跪在地上的人，将那单薄瘦弱的姑娘扔上马背，一伙人呼啸而去。
刘协自己都几个月未曾进过一粒米了，如今却让他从哪里变出一袋米来去赎人？无法，反复思考了一夜之后，他决定——也去抢！
也是上天助他，刘协家在襄城西边，临近临城。他神志不清摇摇晃晃往西边走了一日多，竟然遇上几个临城商人，要绕道入川城。
看他们一个个□□高头大马，身上锦衣玉带，刘协的脑中霎时落下滚滚大石。他愤怒，恨这人间不平；也欣喜，那几人马上布袋中定然装了果腹的干粮！
他们生，他就得死，女儿就得死；他们死，却是自己的生机。
刘协红了眼，俨然已是一匹伺机猎食的饿狼。
他仗着对地势的熟悉，暗中跟着这几个商人。夜晚，几个商人找了座破庙休息，刘协就躲在不远处，静静等待。
破庙的木窗中映出红红火光，空气里传来烤饼的香气。本已饿得摇摇欲坠的刘协此时却感到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因为就在不远处，那里有生机，有能够救命的宝贝。他握紧了手中的劈柴斧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免得做出冲动之事。
月上中梢，万籁俱静。忽而传出几声狼嗥，衬得夜色悠远而深沉。
临城商人知道襄城灾情严重，自此冒险绕到也是万不得已。所以晚上才没有选择客栈或是农家借宿，就是怕树大招风，惹了那些饿红眼的襄城人，搞不好连自己都要被连皮带肉吃下去。此时听到这狼嗥，都有些心惊。安稳日子过惯了，不晓得野外的危险，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其中一人胆子大，竖起耳朵听了听，安慰同伴道：“声音尚远，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你们安心睡罢，我出去看看。”便出了破庙门。
剩下三人等了一阵，不见那人回来，外面依旧一片寂静，也说不清是心安了还是更加慌张了，压着声儿叫那人的名字。
没有回应。
三个人壮着胆子，一同出来查看。头一人一出庙，借着月光往那地上一瞧，便软到在地。地上一团黑影尸首分离血肉模糊，不是自己那同伴还能是谁？
他惊呼尚未出口，忽觉后颈一阵凉风吹过，剧痛之后便倒在地上断了呼吸。
随后出来的两个人只见眼前一花，血腥之气已顺着微风飘入鼻端。一个细瘦的黑影摇摇晃晃站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右手持一柄利斧，斧尖滴血，阴森可怖。
他们没有想过如此虚弱的一个人，若是二人合力定有将其制服的胜算，只觉得面前是阎罗狱鬼索魂来的，吓得屁滚尿流，尖叫着逃走。什么财富，哪里抵得过自己一条性命重要？
刘协牵了他们留下的马，带走所有钱财干粮，连夜赶上男儿山。
那里正是劫走自己女儿的那伙山匪的寨子。
夜风在耳边吹，刘协觉得，那是被他砍死之人在幽幽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抢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