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日记（出书版）》如水一方

12、第十章

　　第十章

　　1、
　　朱晓晓试图改变自己，开始重新留长发，穿短裙，只是依然对高跟鞋敬谢不敏。
　　元月十五晚上，付静之说有两张宗教音乐会门票，问她去不去？又说既有帅哥又有神秘大礼赠送。
　　朱晓晓带初夏坐公交去教堂，50路仍旧是又挤又慢，像只拖着沉重贝壳缓慢前进的蜗牛，两人被熙攘的人群粗鲁地挤来挤去。
　　到教堂时，音乐会已经开始了十分钟。
　　后台化妆的付静之不悦地说：“你就是个迟到大王。”
　　朱晓晓抱歉地捏了捏鼻子：“不好意思，可能我命盘里就刻着‘迟到’两字。”
　　付静之说：“可你手机起码维持开机状态吧？”
　　朱晓晓“啊”了声，掏了掏衣袋，垂头丧气，无比郁闷的表情：“被偷了。”
　　“亏林若水为你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关林若水什么事？”
　　付静之诡秘地笑，说：“林若水是这次宗教音乐会的主持人，他的台本交给你了！”
　　朱晓晓一头雾水，“可是我不会写。”
　　付静之凑近她，眨了眨眼，说：“我教你。”

　　2、
　　《圣经》最初由希伯来文和希腊语著成，我们看到最多的是信仰和坚持，而哈利路亚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就是‘赞美和歌颂’……

　　3、
　　看到穿着黑色牧师服的林若水时，朱晓晓瞬间一怔，继而尽量用波澜不兴的表情问：“你确定只用这句？”
　　林若水客气礼貌地点头，嘴角扬起温柔的曲线，自信的笑了笑：“主持人考验的就是临场发挥能力。”
　　付静之换好裙子，急急忙忙地拎着塑胶袋进来，给她和林若水还有初夏每个人分了个包子，才冲林若水说：“我请来金融学院有史以来文科分数最高的才女给你写台本，你感觉怎么样？”
　　朱晓晓在付静之介绍说她是‘才女’时，脸不可抑制地红了，倒不是害羞，只觉得这两个字当真受之有愧。
　　林若水清爽含蓄地笑：“谢谢，不过等会儿还要麻烦拍照片。”
　　付静之不客气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礼物呢？”
　　林若水倒没想到付静之会这么坦白要礼物，掏了掏衣兜除了钥匙就是银联卡，说了句“抱歉，等一下。”
　　不多会儿，再跑过来，手里多了两个苹果和一盒巧克力，递给付静之：“给。”
　　付静之笑了笑：“全部给我？”旋即别有深意地望了眼安静坐角落的朱晓晓和初夏说：“待会儿，我可没时间给你拍照。”
　　林若水耳后飘出一丝绯红，踱到朱晓晓面前：“能不能麻烦你，待会儿给我拍下照。”
　　朱晓晓连忙接过苹果，点头道：“可以。”
　　付静之将单反相机交给她时，她有些无措地说：“这个高科技……我不太熟悉。”
　　林若水歉意地一笑：“我告诉你。”旋即坐在她身旁的长凳上摆弄起来，跟她说哪个是开关，哪个是快门，哪个调焦距，哪个自动录像，哪个切换成黑白电子照片，哪个删除照片，哪个动态捕捉，目光温软地冲她笑起来：“你试试看。”
　　朱晓晓将镜头调向一副油彩画，调整焦距，捕捉静态画面，切换黑白照，调整快门速度…….抬头问“调整快门速度在哪里？”
　　林若水宽大温热的手心包裹着她擒住相机的手，又掰开她食指放到镜头下一粒极小极小的按钮上。
　　两人从未靠得这么近。
　　朱晓晓只觉得他的掌心温软干燥却像带了电流似的，让她紧张得全身微微颤抖。

　　4、
　　朱晓晓觉得给人拍照是门苦差事。
　　镜头只给林若水，这让她的眼里只能看他一人。
　　以前只觉得他很帅，这一次听他用珠圆玉润的声音报幕时竟是那么动听，突然发觉这是个多才多艺自信张扬的男子，牧师服在明亮的灯光下也显得很耀眼。
　　林若水。
　　若水。
　　上善若水。
　　好像真像那么一回事。

　　5、
　　最后林若水执意送她回家，接连下了两场雪的街道结满冰花，林若水的黑色保时捷行动迟缓，几乎等同于50路蜗牛公交。
　　倏地林若水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
　　朱晓晓不知道他有没有拿到驾照，即使拿到驾照也是个新手，直觉是很危险，急忙说：“你着急的话把我们放在路边吧？”
　　林若水从车后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我想订张机票。”
　　朱晓晓接过他手机，头也不抬地问：“到哪里？”
　　“里约热内卢，明天上午。”
　　正拨打订票热线的朱晓晓有些囧：“这么……远。”
　　初夏却兴奋了：“哥哥要去里约热内卢吗？”
　　林若水点头“嗯”了声。
　　“里约热内卢，巴西东南部的一座美丽岛国，气候温和，依山傍水，听说沙滩人行道是用白色和黑色两种对比鲜明的沙砾铺成，听说那里有神秘的图腾和热情奔放的巴西狂欢节，听说那里每天每夜都在上演美丽的嘉年华会，听说那里的桑巴舞女郎性感迷人，我还听说可能迈克尔杰克逊曾到那里学习过桑巴！”初夏积极道。
　　林若水笑问：“听谁说的？”
　　“听书上说的，就是姐姐给我的书。”初夏看了眼正在小声讲电话的某人，答道。

　　6、
　　朱晓晓挂了电话，边将手机递给林若水边说：“明天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里约热内卢，直飞的航班，三千九。”
　　林若水接过手机，客气道：“谢谢。”
　　突然手机又响了，朱晓晓瞄了一眼，屏幕显示许乐知。
　　林若水接了电话，低沉的声音，道：“我明天的航班，对…….不用了，就这样，我这边在忙……”
　　原来是去看女朋友，朱晓晓莫名地有些失落。
　　大概付静之说的对，美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尤其是多金深情的美男。
　　朱晓晓用手指缓缓擦去车窗上白色迷蒙的雾气，看见街道旁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装饰奢华时尚的橱窗，后知后觉的想，她不免落入俗套了。

　　7、
　　寒冬的星巴克就像一只暖炉，速溶咖啡的味道和微醺的热气，缓缓地升腾，弥漫整个空间，继而流溢出香气引诱路人品尝。
　　萧然打开他新拍的写真集，问：“怎么样？”
　　朱晓晓点头：“好看。”
　　萧然呵呵一笑：“是不是很MAN？”
　　“呃，很伪娘……”朱晓晓迟疑道。
　　萧然屈指弹了下她脑门：“胡说！”
　　朱晓晓揉了揉略微发红的患处：“真的伪娘，你为猫穿日本女人的和服？”
　　“你有没有搞错，这是COSPLAY！”
　　朱晓晓哼了一声：“没听过。”
　　萧然皱眉说：“我是明日之星哎，明日之星，我拍广告代言服装，难道你就不能多夸我几句，奖励奖励？”
　　朱晓晓开心一笑：“不行，我有权选择沉默，但我不能骗你是不是？”
　　萧然气得作势要掐她。
　　朱晓晓举手投降：“大明星，君子动口不动手！”旋即讨好地笑了笑：“你签名练得怎样了？”
　　萧然郁卒了：“我签名簿上全是你名字，你这祸害！”
　　朱晓晓无言以对。

　　8、
　　回到家时，老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见到她招呼说：“回来啦？吃了没？”
　　朱晓晓“嗯”了声，“吃过了，你呢？”
　　老爸却不答话，望着她，问：“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朱晓晓一怔，回道：“……没有”
　　老爸将目光重新转到电视屏幕上，说：“…….也该有了。”

　　什么时候连恋爱都可以合理化公开化了？
　　朱晓晓只记得自己从幼儿园到高中一再被老师被家人被亲人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以早恋，千万不可以早恋！”
　　甚至当初老爸也说：“不要随便和男生逛街，不要随便吃男生东西，不要随便让陌生异性搭讪，不要随便借书给男生……”
　　那时候讲给付静之听，付静之戏谑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住着大尼姑和小尼姑，有一天小尼姑要下山，大尼姑就训诫小尼姑说：山下的男人是老虎，遇见了一定要躲开。”
　　朱晓晓抚掌大笑：“此尼姑乃灭绝师太！”
　　可进了大学好像一切都变了，学习和生活不再快节奏，慵懒、散漫，无人管理，毫不自觉。
　　好像大学是一个成人的门槛，连最初像伊甸园智慧树的果子一样禁忌的恋爱都可以大大方方地摆在众人面前以供品头论足。

　　9、
　　开学前两天，女生宿舍搞了个聚会，除了许乐知，苏雪林、付静之和朱晓晓都来了。
　　付静之一看，表情明显的不悦：“不行啊，才三个人，搓麻将还三缺一呢！”
　　苏雪林挠头说：“雪丽有事，我代表出席。”
　　付静之杠上了：“你代表个猫啊？叫你吃屎也去？你这姐姐可真不好当！”
　　苏雪林和付静之可能天生相克，针尖对麦芒，每次见面必然唇枪舌剑一番，即使是在弘扬主旋律的美好和谐期仍是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苏雪林来劲了：“嘿！我就代表猫来消灭你丫个邪恶主义！姐姐不能当，难不成你丫要我变性做哥哥？”
　　付静之坏笑：“搜戴斯乃，可是你自个儿春哥附体吵着要做哥哥哦~”
　　“啊？春哥怎么啦？春哥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春哥好歹也是名人！好歹是计划生育大使，与东方不败叔叔齐头并进！你丫真没品味！”
　　“丫！丫！丫！丫你妈个头！你再丫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牙全部拔光咯？”
　　苏雪林扬起下巴，挑衅道：“你丫来试试？今天要是你丫不灭了老纸，老纸总有一天灭了你！”
　　朱晓晓见吵得不可开交了，便上前劝阻说：“少说两句，不就是聚会少两个人吗？就当她们和阎王有一腿，被勾魂了！”
　　苏雪林噗地笑出声，冲付静之挑眉道：“哎，静之兄，我们家晓晓可是老好人，和你混一阵子竟然转性，也学会不带脏字诋毁人了。”
　　付静之哼一声：“切~你懂什么？人家那是真正的虚怀若谷，藏于九天。”
　　朱晓晓有些无语：“那…….那个……”
　　苏雪林坏笑道：“静之兄，你看我们班长是攻还是受？是P还是T？”
　　付静之抚下巴：“可攻可受，攻受皆宜，P、T相辅。”
　　朱晓晓问：“什么是攻？受？什么是P？T？”
　　苏雪林嫌弃地耸肩摊手：“可惜太单纯了。”
　　“单纯得迂腐，”付静之不无遗憾地补充道。
　　朱晓晓看出这两人联合起来耍她，瞬间感到非常无力，不得不告饶：“两位姐姐叫妹妹来，到底何事？”
　　苏雪林拍了下她肩膀，伸手做了个数钞票的手势：“班长，借点钱花花。”
　　朱晓晓犹豫了下，继而很小声地问：“你要多少？”
　　苏雪林迟疑地望了朱晓晓一眼，付静之鼓励道：“肥仔，把你养男人的决心拿出来！怕啥？”
　　苏雪林表情别扭道：“嗯……二百……”
　　朱晓晓掏出钱包，数了数，支支吾吾地回道：“我包里还剩二百九…….”
　　付静之喷笑：“哈哈！朱晓晓你太损了！不带你这么拐弯骂人的！二百九你知道啥意思？”
　　朱晓晓摇头：“不知道。”
　　付静之忍俊不禁：“和你说话太有成就感咧，290=250+38+2。”
　　朱晓晓无言，只得问苏雪林：“这些钱你着急买什么？”
　　苏雪林先是横了付静之一眼，才笑嘻嘻地冲朱晓晓道：“年前换了台笔记本，入不敷出啊，过些天我学你去勤工俭学吧。”
　　付静之耸肩道：“勤工俭学可不是任何人都做得来的，你家不是在古巴投资了吗？怎么还好意思向我们无产阶级伸手借钱？”
　　苏雪林表情郁闷道：“由于种种家庭斗争，我信用卡被冻结了……”旋即冲朱晓晓苦口婆心道：“班长，佛曰：宁可拆十座庙，不可毁一桩缘，我和猿猴的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任重道远啊！”
　　朱晓晓非常囧：“这关袁庆猫事？”
　　苏雪林分析道：“我手里没钱，我就没能力购买减肥药，没有减肥药我怎么减肥？不减肥我怎么瘦？如果我一直这么肥下去，”继而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呜呜…….如果我一直这么肥下去，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要我了！”
　　朱晓晓有些无语，最后到底是借了。

　　10、
　　到城郊阿二骨煲聚餐时，见到萧然已将座位订好了。
　　依然是那个微笑时嘴角跳跃阳光的少年，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服，笑嘻嘻地递来一大瓶果粒橙到八号桌，又附耳问朱晓晓：“要不要换成热饮，暖身？”
　　朱晓晓的脸一下子红得像番茄似的，表情分外可爱，点了点头，说：“好。”
　　萧然起身去柜台时，苏雪林说，你看萧然这帅哥既英俊又诚实，难能可贵的是他对你上心，连你例假期都这么清楚，我看你还是看开点早日收了他，省得他老操心，在我们眼前晃来晃去的，搞得我眼晕。
　　朱晓晓没有说话，只是讪笑。
　　吃饭时，萧然知道她喜欢辣酱，不住地在她碗里添，还笑眯眯地让她多吃点，一点顾忌都没有，这是她最头痛的事。
　　中途她借口要去洗手间，问付静之洗手间在哪儿，付静之说在一楼，直走左拐，还冲她眨眼道：“男女通用哦”。
　　朱晓晓当真信了，进了洗手间，照镜子时正巧一位男士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彼此淡淡的看一眼，而后朱晓晓满脸潮红地退了出来。

　　11、
　　回到座位就质问付静之：“那是男厕！你怎么可以随便骗人？”
　　付静之哈哈大笑：“我说了你就信，你真是傻！”
　　朱晓晓火冒三丈地横她一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说的话都不能相信，你要我去相信谁？！”
　　萧然在一旁观战，眉开眼笑地说：“没事，晓晓，我就喜欢你这种后知后觉的傻样，一脸懵懂的样子多可爱啊，和你在一起特有安全感。”
　　苏雪林含着筷子相当配合萧然，问：“什么安全感呀？”
　　“就是傻子呗。”萧然笑答。
　　朱晓晓登时气得吐血。

　　12、
　　二月底的天空总是雾气蒙蒙的，只有中午时阳光普照了一小会儿，整座城市都好似氤氲在一大团灰色雾气中，城郊和家之间的公交车等了半个多时辰仍不见来一班，可朱晓晓要拦出租车时，萧然阻止她，眉毛一扬，笑呵呵地说：“要不，我们走回去？”
　　“不行，太远了。”
　　“锻炼锻炼身体嘛，你看你现在这样子弱不禁风的，就跟林黛玉似的，多悲催啊。”
　　朱晓晓想了想，饭后需要消化，便同意了和萧然步行回家。
　　只是天公不作美，前脚刚抬起来，等了许久的50路公交姗姗来迟，车厢挤满了人，两人投币奋力挤上车，售票员大声道：“同志们，挺胸收腹，还可以再上两个。”
　　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萧然腾些空间给她轻松站立，两只手臂撑在她肩膀两侧，朱晓晓觉得他靠得太近，他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她脸上，他看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和执着，可略一抬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萧然长高了！

　　13、
　　萧然压低声，眉头紧皱的样子分外好看，问：“你手机怎么又停机了？”
　　朱晓晓顿时变得十分沮丧：“坐车时被偷了。”
　　萧然问：“那怎么办？”
　　朱晓晓说：“回家时换以前的小灵通用。”

　　14、
　　可开学时，萧然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吵着要和她换手机。
　　朱晓晓说：“你有病啊？新款的摩托罗拉换我这国产小灵通？”
　　萧然不苟言笑地看着她：“你到底答不答应？”
　　“不行，”朱晓晓一口拒绝，旋即冲他笑了笑：“我是良民怎么可能欺骗不食人间烟火的明日之星呢？”
　　但接下来的事，就不是朱晓晓可以人为掌控的。
　　朱晓晓去图书馆，萧然也跟着，只是当她坐下来开始安静看书时，萧然突然开口道：“春眠不觉晓，处处蚊子咬，夜来风雨声，不知死多少……”声音张扬，一停一顿地带着节奏，仿佛唱歌似的，一下吸引众人的目光。
　　朱晓晓头皮一紧，斜睨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立即，马不停蹄地滚出我视线！”
　　萧然丝毫不理会，摇头晃脑地继续唱：“人之初，性本善，你看书，我捣乱……”
　　朱晓晓恨声道：“萧然，你到底要怎样？”
　　萧然将手朝她面前一摊：“乖乖交出小灵通…..”
　　最后还是她妥协了，因为受不了他死缠烂打这一怪招。
　　朱晓晓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萧然嘿嘿一笑：“过奖过奖。”
　　朱晓晓气得磨牙：“我什么时候夸过你了？”
　　一旁的管理员不悦地出声道：“同学，公共场所请保持安静。”
　　朱晓晓脸色讪讪的道歉，只有萧然一副‘你能拿我怎样？’飘飘然的得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