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任雪飘

9、第 9 章

　　宿雨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比起每日里被闻讯甚至受刑也要好过这样被人不理不问的扔在一边。
　　他原本寄希望于秦宇生，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相信那个人了。
　　是出事了？被耽搁了，还是这事压根就是他策划的？
　　即便是这么去猜测，宿雨也明白后者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甚至只要把他推到大庭广众之下，不需要精心策划简单易行效果极佳。
　　那么是什么呢？
　　“喂，来人啊！”
　　他照例去拍着栏杆，照例没人理睬，然后照例又坐回去慢慢的发呆。

　　李昇猛然想起这个人，还是在自己手下的提醒之下。
　　那是个没有丝毫背景，连家人都没有的人。
　　啊啊，这样的人其实才是最难打发的，没有家人就没有需要挂念的，所以折腾起来反而会变的无所顾忌。
　　那可麻烦了，要怎么处理呢？
　　李昇可不想为了这点破事就给自己日后留下什么把柄。
　　他靠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想要给那个被关着的人寻个出路，眼睛瞄啊瞄的突然就有了主意。
　　扔下笔，李昇想，比起被杀了灭口，这个下场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秦宇生在京都里整日徘徊，他找了自己所有能找的地方，却没有那人的一点下落，这时候他略有些丧气的靠在一处民房的墙上，直觉的满心都是茫然。
　　“公子还是先歇歇吧。”
　　秦宇生摇了摇头，睁开眼站起来，却看到佳茗满头都是细密的汗水，他咳了咳，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算了，我们还是歇歇脚吧。”
　　两个人才进茶馆，就有小二上前招待。
　　这时候道路上突然就嘈杂了起来，秦宇生转了头，有些好奇的想去看，却被佳茗叫了住。
　　“公子你要喝什么？”
　　他站住了步子，想了想，“随便吧。”
　　“那就一壶龙井。”
　　“好嘞，龙井一壶。”
　　小二的声音远去了，秦宇生转了头继续去瞅，才发现街上已经安静了下去。
　　“刚刚那是怎么了？”
　　“好像是流放的犯人经过，有的有人送行，所以就闹腾了些。”小二放下茶壶，略有些感叹的说，“听说那地方荒凉的很，真是可怜。”
　　“既然犯了错，落了这下场又哪有可怜的说法。”佳茗倒了杯茶送到秦宇生面前说道。
　　“诶，这位官人，既是犯了错也总得给人悔改的机会嘛，啧啧，惹您不快了，您慢慢喝。”小二一甩抹布，利落的退了下去。
　　“秦公子，你觉得呢？”
　　“我……”秦宇生笑了几声，扭头去看已经空荡荡的街市，“人啊，谁不会犯错呢……”
　　背井离乡，苦寒的地方，他摇了摇头，这真是极重的惩罚。

　　宿雨跟着队伍一步一步往前走，走的略微慢些，就有衙役上前挥舞着鞭子责骂。
　　“不许说话，都快着点。”
　　他低着头慢慢的走。
　　路过一家茶馆时，不过是偶然一瞅，却让宿雨觉得很是后悔。
　　有的事情即便心里已经明白了，却仍稍稍抱着希望，所以连这点希望都不能存有时，他心里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
　　宿雨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脖子都酸了，直到衙役叫喊着将鞭子抽了过来，他才把头低下去，深深的低下去，他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那泥土里好去求个安静。
　　手被牢牢的绑着，脚上栓着沉重的脚镣，被人鞭笞着，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远离那个出生成长满是记忆的地方。

　　既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明白的说出来呢？
　　大丈夫讲的是豪气……
　　又有谁和你默默唧唧的去计较那些说过的话许过的诺定下的情呢？
　　秦宇生……
　　你又何必这样？
　　你便是讲出来，让我走，我也会走的，我宿雨又岂会如女人一样与你纠缠不清？

　　“兄弟，你还是睡睡吧，听说明天走的路还要多呢。“
　　宿雨扭过头去道谢，头顶上是一望无垠的夜空，黑如新研的满缸浓墨。
　　他想起茶楼里那人黑如墨色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为何今夜无风却如此之冷？
　　秦宇生，宿雨谢你当年救命之恩，如今恩以偿还，只盼今生山长水远，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