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本佳人》李若

1、第一章

　　下雨了。
　　咖啡馆里的人不是很多。
　　我调了一下MP3里的音乐，换成了王菲的《红豆》。
　　门开了一下，一个男人走进来。没等我看清楚，他已经坐到了我对面，浑身湿漉漉的。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他连连说着。
　　我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服务生亲切地递上了一条毛巾，他边向服务生道谢，边拿过毛巾。擦了擦头发，他又掸了掸休闲西装上的水珠。叫了服务生过来，把毛巾还了，又叫了一杯咖啡。
　　真巧，跟我的是同一个牌子。
　　有心同他聊几句，又唯恐打扰他。
　　“没影响到你吧。”
　　他倒是挺和气，先开口了，说话的时候还笑了笑。他的笑容很好看，是我喜欢的那种。
　　“没事儿的。”我摘下耳机。
　　“没想到下雨了，我这个人就是不爱带伞出来，你说，一个大男人，没事儿拿着把伞，多丢人。”
　　“我倒不觉得，再说，这不是下雨了吗？”看到他那么热诚，我就随口搭了一句。
　　“反正我是不喜欢。哦？你喜欢寂寞吗？”
　　“怎么这么问？”我不免好奇。
　　这个时候，服务生端上了咖啡。
　　“您的咖啡。”服务生说着，向他多看了几眼，走开了。
　　“谢谢，谢谢。”他接过咖啡，轻轻搅拌了几下。“你刚才问我什么？哦，是这样，你看看，外面下着小雨，你一个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独自一人听着曲子，所以我才说你喜欢寂寞。”
　　“猜得差不多。”我表示同意。
　　“再让我猜猜，你刚才听的应该是王菲的歌曲。”
　　我诧异万分：“不是，你这么喜欢猜女人的心思？”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谎，只是如此简单得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猜中心思，总不免尴尬，就仿佛自己没有穿衣服站在他面前一样，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下。我注意到他的指甲很干净。
　　“也不是，我也是第一次猜，很奇怪。哦，我叫沈伊东。”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正想说话，电话响了，是宁若希打来的。
　　“思佳，你做什么呢，我无聊死了，本来还想约你出去呢，还记得吗？上次我看中的那件打折的裙子，这该死的天气。”
　　“我啊，还不是老样子。”我轻声说。
　　“知道了，又是在那间咖啡馆吧，我说思佳，你就不能换点儿新花样玩，真没劲。对了，最近公司不景气，上面说要裁人，你听说了没？”
　　“你都说了一百多遍了”，我苦笑，“我就是想不知道都难啊。”
　　“不知道我会不会走霉运，今年可是我本命年。”
　　“都说本命年好运连连，不会轮到你的，你就放心吧。我不跟你说了，我这还有点儿事。”我又一次说谎。
　　“有事？不对吧，你不是在咖啡馆吗，能有什么事？我明白了，你不是在和帅哥约会吧。哼，重色轻友的家伙。”
　　“没有，没有”，我连忙掩饰，“不是你想的那样，好了，不说了，我挂了。”
　　若希这个家伙很能聊，要是我再不挂掉电话，她能跟我说上一个小时。
　　“朋友打来的？”他微笑着问我。
　　“对。”
　　刚才我的心情还挺好，若希提起裁员的事，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有心事？”他还真细心，这都能让他看出来。
　　“哦，没有，不过是一点儿小事。你知道的，女孩子总是容易神经过敏。”
　　“照我看，你不像是一般的女孩，一定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
　　我惊讶于他的判断力。
　　反正也没什么事，同他多聊几句也无妨，于是我就说起了裁员的事。没想到他很会安慰人，又有一点儿幽默感，不一会儿，我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这天上班的时候，我刚一进办公室，就被宁若希拉了过去，神神秘秘地对我说：“思佳，今天新的总经理第一天上任，你可要小心点。”
　　“不会吧，我可没听说要换总经理的事情，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可靠吗？”一直听若希说公司要裁员的事，却没见高层方面有什么动静，要是若希这次说的是真的，看来上面要动真格的了。
　　“可不可靠，一会儿看看就知道了。我估计是总部要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所以才这么不动声色地换了总经理。”
　　“有这个可能，不过就算是真的，我也不用小心，倒是你，一天到晚地玩游戏。”
　　“也对啊，可是这怎么能怪我呢，办公室这么无聊，不玩点儿游戏怎么打发时间。我说叶思佳，你说我好不好，自己都小命不保了，危急关头还顾着你呢。”
　　“好好好，在我叶思佳的心目中，宁若希是最好的。”
　　“我这么好，你拿什么报答？”
　　“要不要以身相许。”
　　“去你的，不过我要是个男的，我肯定娶你。像你这么标致的美人儿，给谁谁不要啊。我看啊，是那个杜文廷没眼光。”
　　我连忙拦下她的话，假装生气地说：“怎么又提这事。”
　　办公室的门响了一下，我们循声望去，走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准确地说，对宁若希是陌生的，而我，刚刚才同他见过一面，在咖啡馆，那个逗我开心的男人，沈伊东。
　　他进来后，径直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这不会就是新来的总经理吧，这么帅！”宁若希小声惊呼道。
　　“你啊，别只顾着看人家，小心你的饭碗。”
　　听我这么一说，若希匆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乖乖坐好。
　　“喂，叶思佳，你是不是看见帅哥，春心荡漾啦。”
　　“才没有，想哪儿去啦”，我连忙解释，“我是在想，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这个新来的总经理会怎么烧这第一把火。”
　　“还能怎么样，无非就是抓个典型，杀鸡给猴看呗。”
　　“你既然知道，还这么多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若希。
　　“总，总，总经理，早，早，早，早上好。”若希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若希这个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他朝我看了看，转身走开了。
　　我本来想说一句话的，却一时无语，很奇怪。
　　若希摸着脑门，瞅着我说：“好险，我刚才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没有说错‘一句’。”我故意逗她。
　　“啊？这还得了，我还是自己主动递辞职申请吧，免得被解雇了，让别人笑话。”
　　“自己辞职，可是没有赔偿金的。”
　　“也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那我还是等等吧。也说不准，万一解雇名单里没有我呢，毕竟今年是我本命年啊。”
　　我苦笑，这个家伙还挺迷信。
　　他来的第一周，办公室里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很多公司都在裁员，若是不小心中了着，再找工作可是不容易。大家都在祈福，但愿不要做那个倒霉蛋。尽管有一笔不错的赔偿金，但与优越的工作环境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
　　次周的第一天，他开始往办公室叫人，挨个问话。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那几天宁若希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即使把工作做完了，她也拿着那个检查了上千次的报表装模作样地看。我知道她很害怕把工作丢了，因为她还有一个妹妹指望着她的工资读完大学。
　　我们这个部门一共三个人，除了我和若希，剩下的那个，我们俩都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用担心。据说她是总部某个领导的什么亲戚，或者是什么亲密朋友，至于具体的关系我们不得而知，其实我们也不用知道，只需要记住一条就足够了，她是不好惹的。
　　就因为这点，若希更加担心自己，她总是跟我抱怨说：“思佳，我估计要倒霉了，谁都知道，你不光工作努力，勤奋上进，长得更是貌美如花。还有那个谁谁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什么狗屁亲戚，谁都不能惹。可是公司里每个人都说，这次裁员每个部门都不能幸免，看来我是注定要做这个倒霉蛋了。”
　　我安慰她说：“放心，有你这个好姐妹在，不会叫这种事落在你头上。”
　　“你怎么保证？”若希问我。
　　“要是真的涉及到我们这个部门，我会为你挺身而出，给你挡子弹的。”
　　若希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真是我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