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殇》泠苒

5、第 5 章

　　……展开眼帘，尽是一片黑暗。双眼适应了这黑，即在房中巡着，那矮几高案，那布帏绢幔，皆属熟悉之物。
　　再次覆眼，意图重新入眠……但却了无睡意。只得作罢，投目于窗外。窗外繁星点点，月娘亦皎洁美丽。此景甚好，除却不眠之人……
　　天色微明，我已披衣起身。星斗仍在，月儿略缺，明儿就是十五了。每月十五，娘都会来探我。平常，只一些下人陪着。
　　从小身子嬴弱，大夫说必要静养，不可外出劳顿。于是爹在此置了地，造了房产，把我送到这儿住下。
　　爹在帝都做官，事务繁忙，娘也离不开爹，又没有兄弟姐妹，我只得孤身住在这儿。只在每月十五，是他们来看我之时。爹很疼爱我，每次都叫娘带了许多补品药膳以及四处搜寻到的各种方子来，只是自己却不来……每每娘歉然地笑，我也对自己说，爹是太忙了不能来，要体谅他啊。
　　其实这里颇为幽静，兼之山秀水清，自有别致之处，除了孤寂，无可说处，莫名揪结，无声滋长的痛……
　　也罢！不可再想，徒添伤痛。

　　一大早，就有人来了。我站在窗前，都可听见车马喧闹。
　　定是娘来了……爹，也许又没来吧。回回失望，若有得望之日，那便最好。
　　我只在窗前徘徊，心中并无下楼之意。为何迟疑，为何踟躇，我亦不自知。只在仆从请我下楼之时，一声叹息轻溢出口。
　　下得楼去，穿庭过院，步向正厅。刚一进门，便看见一人，从未见过的人，接着便望见爹。爹坐在正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左首就坐了那人。
　　上前淡淡问了安，娘曾说过我是个淡漠的孩子，即使内心波澜万丈，脸上却是淡泊冷然。爹问了我一些起居方面的小事，我一一答了。然后他就介绍了那人，说是故交之子，因家中事务之故，到此来暂住，要我俩好生相处云云。
　　我向他望了去，见是白衣白衫，气质信然，确是一清俊飘逸之人。我俩便互答了礼。

　　爹今天谈兴甚浓，说要用过午膳再走。
　　席间爹相当高兴，酒过几巡，便以玩笑的口吻透露了一个消息：“你俩还曾经指腹为婚呢，只可惜……”我听了心里一动，面上却仍作波澜不惊。
　　品过茗,散了席，爹便走了。我立于门首，目送他离去，一阵怅然的风吹过耳际。 那故人之子——叫柳飒，他的声音却从背后幽幽绕来：进来吧，风大。

　　我有一习，于每日早膳之前，静立于花园之中，细看天上的流云与和风，晨曦与日芒。我常不停望着，知道双眸溢满苍蓝。
　　自他来后，不知不觉，便成二人同望。
　　我喜欢凭窗眺望，他总是从对面他房间的窗子向我望来。
　　他也常来找我，总是“雨儿”“雨儿”的叫着。从小只有娘这么叫呵，其他人都叫我“听雨”。我有时应他有时不。
　　他总到我房里来，陪我画画、念诗，有时缠着让我弹琴。不过，最多时候，他喜欢听我吹笛。
　　说起那笛，乃是极品玉石所制。爹也不知用何种方法，把本是很难的事实现，把它寻了来送了我。大概也想，让我聊寄寂情。
　　我少眠，故凭着爹这一番热耽之果，聊度一个个无眠之夜。……日久了，我便吹了一手好笛。
　　他最爱听的曲，便是那《春江花月夜》，我亦常吹。
　　只是常常在曲终睁眼的刹那，他的眼里，有什么浮现了，又有什么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