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神话》语秋

36、小聚

　　张青宏一下班就赶到周立丰家，一见面盯着小秋的脸看了好一阵子说：“小秋瘦了！”
　　“上次在D市见他我就觉得他瘦了。”小周补充到。
　　“王郁呢？”小秋又使出话题大挪移的功夫。
　　“他调到销售上了。我有次说你以前在赵总公司卖楼，业绩很好，他很不服气地说他要是去做销售，业绩肯定也不错。后来我找机会跟赵总说了一下，调他去销售了。销售上下班晚，不过效益好，他现在急着挣钱呢。”一提王郁张青宏便滔滔不绝起来。
　　“他急着挣钱干嘛？”
　　“说不能总让我养着他，经济独立人格才能独立，人格独立老公才能始终有紧迫感。”
　　“说得没错，支持！”小秋笑着表示赞同，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笑了。

　　生活中有一群彼此照应的朋友真好。在相聚的时候可以大笑，在分开的时候相互挂念，即使不能经常相聚，甚至远隔千里，但只要和他们在一起，即使在自己悲伤的时候，也可以忍住伤心灿烂的微笑。

　　周立丰在厨房忙碌，小周当下手，张青宏兴致勃勃拉着小秋聊天，小秋不想多说话，便勾引着张青宏讲一些他跟王郁的私密，听得笑个不停。等到王郁赶来，热热闹闹吃喝完毕，周立丰说：“走，去丽都！乔良说今天刘哥他们招待人，他不好走开，让咱们过去聚。刘哥赵总都在，也都想见小秋呢。”
　　小秋一听赵有德在立刻头皮发麻，但是他又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说不去。

　　在包间里坐了没多久，赵有德和刘自强便过来了。小秋讪讪地打了招呼然后问：“你们不是招待人吗？”
　　刘自强笑呵呵地说：“自然有人陪他们。小秋这口气怎么不太欢迎啊？哦，我明白了，小秋的意思是我在那边陪人，老赵一个人过来就足够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小秋不好意思地说：“好久没见您了，敬您一杯。”
　　“现在怎么这么客气，您啊您的。”刘自强笑着拿起乔良的酒跟小秋轻轻碰了碰。
　　看到赵有德在一旁一直没吭声，刘自强说：“哎呀看我没眼色的，我先闪了，老赵你不用管那边。”

　　小秋望着赵有德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做什么，就那么干干地站着，于是包间内出现了几秒冷场，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赵有德便像往日见小秋一样将他紧紧抱一下，然后拉着他坐下。
　　“我给你唱歌听吧。”小秋挣开他坐到点歌机前胡乱点了好几首歌。

　　几首歌唱完后赵有德说：“你们坐，我过去再陪一会。”
　　小秋手里还捏着话筒站在屏幕前，他没说什么，只是视线追随着赵有德离去的身影。乔良轻轻捅了捅坐在他旁边的周立丰，努了努嘴，周立丰点点头，他们都觉察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小秋的眼神很忧伤。

　　由于不是周末，张青宏和王郁第二天还要上班，一群人快十二点的时候散了。二周送小秋到楼下，小秋正打算进楼门，周立丰突然说：“小秋，你一个人住行吗？”
　　小秋笑了。“立丰哥，这小区不安全？”
　　周立丰说：“当然不是，怕你不习惯，你还是住我们家吧，等张烈来了再住过来。”
　　小秋说：“不用，你们早上起来上班会把我吵醒，上班之后休个假多不容易啊，我要每天睡到自然醒。”
　　周立丰笑了笑不再坚持，三人互告晚安后分手。

　　小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便坐起来打开电脑上网。不知多久之后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赵有德打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我在楼下。”赵有德低声说。
　　“我已经睡了。”
　　赵有德说：“我知道，屋子灯黑着。”小秋把台灯调得很暗，又拉着窗帘，从外面看不出有光线。
　　小秋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沉默着。赵有德等了一会接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想跟你说几句话。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跟张烈是不是还有问题？你跟我说实话，别想瞒我。”
　　“有点小问题，但我会解决好的。”
　　“如果……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让我去给他道歉也可以。”
　　“不用。“
　　“其实我知道没用，但是我看到你今天很不快乐，心里……难受得很。“赵有德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今天挺高兴的。”
　　“在我面前还说谎！你明显瘦了。”
　　“可能吧，我最近的确寝食难安，瘦也正常。”
　　“还在怪我吗？你今晚那么明显得冷落我。”
　　“在那件事上，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老赵，那件事今后我们再也不提好吗，就当从没有发生过。你别想太多了，已经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那我回去了，晚安宝贝。”赵有德话音刚落，手机里便传来电话挂掉的声音，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但心中的郁气并未随之呼出，依然满满地堵在心头胀得发痛。

　　如果……宝贝，还回来好吗？这其实是赵有德心里最想说的话，但深谙人情世故的他绝不会在这当眼说出来。我在楼下，我在这里！他只要小秋知道这一点就足矣！

　　第二天上午小秋还在呼呼大睡，被小周的电话吵醒。“你来帮我们拉个托，就说是我们的后备演员，给这边经纪人施加点压力，他奶奶的连三流都算不上的末流过气演员也漫天要价。”
　　小秋连打了几个哈欠说：“我还没起床呢，现在过去来得及吗？”
　　“来得及，正好过来一起吃午饭。”

　　小秋爬起来去卫生间，他趴在镜子上仔细看着自己的脸。皮肤粗糙，眼圈乌黑，嘴唇干燥，眼大无神。不禁心里直犯嘀咕，这样过去会不会给立丰哥帮倒忙啊，人家一看后备演员这么差劲，要价更高了。不过既然已经起来了，闲着也是闲着，去立丰哥公司转转也好打发时间。小秋洗完澡，吹干头发，在镜子前看了又看，虽然仍不满意，但比刚起床时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轻车熟路来到周立丰公司，小周在门口迎他交待说：“你跟我一起进去跟我哥打个招呼，让那家伙看你一眼就行了。”
　　小周把小秋带到周立丰办公室，摆出公事公办的腔调问：“周总，现在就试镜吗？”
　　周立丰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小周便带着小秋出去了。一出门小秋便压低声音说：“好想看看立丰哥怎么跟人家谈。”
　　小周笑着说：“特别费脑细胞，我觉得就直接说个价，行就行不行拉倒，这么唧唧歪歪的。”
　　小秋好奇地问：“那个演员是客户指定想用的？”
　　“用有点名气的演员预算才能上去。”小周小声解释，小秋恍然大悟。

　　两人在小周办公室等了许久周立丰才推门进来，小周立刻迎上去问：“怎么样？”
　　周立丰笑着说：“我也是点到为止，现在优秀的新人太多了，他们压力很大。”
　　“咱们中午吃什么？我还没吃早饭呢。”小秋的关注点在此。
　　周立丰看看时间说：“下午两点还约了事情，只能吃个简餐。“
　　“破坏我的好梦把我从床上揪起来就只混个简餐啊，早知道去找良哥了。”小秋表示强烈不满。
　　“张烈哪天来？”周立丰随口问。
　　“什么意思？嫌我烦你们了？”小秋敏感地反问。周立丰怔了一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小周则微微蹙眉心中暗忖，是不是不该再继续帮小秋保守他所谓的秘密了。

　　一提起张烈小秋的确有些情绪失控，已经整整第五天了，张烈还没有跟他主动联系。他好几次都按捺不住想给张烈拨电话，但还是忍住了，他现在甚至不敢确定张烈会不会来B市找他。偶尔他也曾想，或许离开是错上加错，他该受那样的惩罚，该那样煎熬着等待张烈彻底的原谅。但是他被宠得太久，他受不了那样的委屈。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秋垂下眼说：“那随便吃点吧，你们都忙，我也不打扰你们了，我回去睡午觉去。”
　　周立丰说：“你待会还是去骚扰乔良吧，晚上我们都过去。”
　　“你们不用管我，闲了再跟我联系。”

　　离开周立丰公司小秋并没有去骚扰乔良，他更想一个人待着，他需要独自躲在角落里舔伤口的感觉，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伤口，因为他怕他们让他解释。刚才他找机会跟小周又强调了一番不要告诉周立丰他跟张烈吵架且早就来了B市，他尤其不想让周立丰知道前因后果。周立丰很敏锐，已经察觉了他的一些反常，历史总是在不可思议地重演，只是上次周立丰也有一些过错，而这次张烈可是全然无辜。
　　烈哥，你真的可以五天都不跟我联系不管我死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