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神话》语秋

20、助人不等于快乐

　　小秋接到张烈电话让他尽量早点回来免得遇上大堵车，小秋便给姜楠说了一声提前十几分钟下班。刚拉开车门突然听到有人尖叫了一声，他吓了一跳，循声一看，电梯出口不远处有个人摔倒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没爬起来，此时车库四下无人，小秋便跑过去扶她。

　　摔倒的是曾被张烈确认为极度危险级别的楼上装修公司的女老总吴晓红。小秋关切地问：“您怎么样？”
　　“是小韩啊，谢谢你。”吴晓红扶着小秋的胳膊爬起来，很没姿态地坐在地上愁眉苦脸地说：“鞋跟别在那条缝里了，摔得真实在，我脸摔伤没？”
　　“没，好着呢。”小秋看了一眼地上那又高又细的鞋跟说：“鞋跟断了，您这鞋跟简直可以当杀人武器了。”
　　吴晓红笑了笑说：“我车里有鞋，开车时要换平底鞋，穿这鞋没法开车。”她扶着小秋站起来，脚刚一落地立刻哎哟了一声。
　　小秋心想最近是怎么了，老遇见崴脚的人。“可能崴着脚了，您还是叫人送您去医院吧。”
　　“不行，我得赶紧去一趟工地，有急事，要不然我也不会走得那么急没注意那个细缝。”她想了想从包里摸出车钥匙。“小韩，麻烦你替我开一下车行吗，我公司这会儿没有司机了，我真的有特别急的急事。”

　　小秋挠挠头说：“我一个朋友过生日，正等着我呢，我……我还得回家换一下衣服接个人，您有没有别的朋友能帮忙？”
　　吴晓红焦急地说：“我工地上出事故了，我必须马上赶去处理，求你送我一下吧，工地也不太远，好不好？”
　　“那……我开我的车送您吧，能节省点时间。”
　　“行行行，太谢谢您了。你别您您您的了，太客气了。你帮我把司机座下面的鞋子取一下，我把鞋一换。”

　　小秋把吴晓红扶到自己车上坐好，去取了她的鞋子，看到她穿鞋子的时候脚腕明显肿起来，不禁担心地问：“您的脚行吗？”
　　吴晓红笑了笑说：“我刚喷了止痛喷雾，暂时麻痹了，没感觉，等忙完再说。咱们赶紧走吧。”
　　小秋一边发动车一边说：“您还随身带止痛喷雾啊。”
　　吴晓红说：“在装修工地上经常会有些小伤小破的，喷一下管用。”
　　小秋摇摇头，女老总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女人味？”
　　小秋笑着说：“穿那种鞋子的女人怎么会没有女人味？”
　　吴晓红叹口气说：“女人干事业，越干越没女人味，尤其是离婚的女人，没有爱的滋润。”
　　开到目的地，吴晓红道了声谢便匆忙下车，小秋瞅着她一瘸一拐地小跑，心底生出一丝同情。

　　小秋开回家都超过六点半了，张烈抱着他的相机抻着脖子等在小区门外，他一边上车一边抱怨说：“你怎么回事，让你早点回来还回来这么晚？”
　　“帮忙送了个人。”
　　张烈刚坐到座位上便“咦”了一声。“谁的鞋？”
　　小秋一看，吴晓红走得太急，忘了把她的鞋子拿走了。“刚才送的那个人的。”
　　“她把鞋子放你车上，光着脚丫子走了？”
　　“哎呀，人家换了双鞋，你没看这鞋鞋跟断了。”小秋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就是问问嘛，你喊什么喊！明明有事还要给自己揽事，你就这么爱多管闲事！”张烈等得太久，等得火有些大。
　　“什么叫多管闲事！人家在我面前摔得那么惨，我送一趟人家难道不应该吗？难道我就冷漠地假装没看见把车从人家身边开过去？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没人性！差劲！”
　　“我就是差劲！谁能跟你比，跟圣人似的，对谁都那么好，对谁都那么多情！”

　　小秋看了张烈一眼，紧抿嘴唇没有说话，他减慢车速把车停到路边，熄火，拔钥匙。
　　“你干啥？”张烈拉住他的胳膊。
　　“不去了！吵着架去给别人过生日，待会还得秀恩爱，我脸变不了那么快！你跟他们说我临时加班去不了。”
　　“你发神经，现在才说去不了！”张烈扯着他胳膊不放，一脸恼怒。
　　“你才发神经，你今天怎么了！为这点事情跟我吵！”张烈从没跟小秋吵过架，平常连个大声都很少有，今天的确有些失常。小秋深呼吸一口让情绪平静下来，尽量温和地问：“烈哥，是出什么事了吗？你心情不好？”

　　小秋语气一软，张烈的火顿时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想到小浩心里难受。好了开车吧，□□电话又来了。”张烈接了电话说：“堵车呢，不好意思啊，就快到了，已经开始动了。”
　　小秋默默地重新发动车。人们经常犯一个严重错误，就是对陌生人太客气，而对亲密的人太苛刻，所以才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这道理虽然懂得，但想到昨晚烈哥还说那段台词的每一句都能做到，今天就莫名地跟自己吵架，而且他刚才说自己对谁都那么多情，明显是有所指嘛，却拿小浩遮掩。
　　张烈没有像往日那样哄小秋开心，两人都沉默着，直到下车。

　　在进入包厢门的那一瞬间，张烈牵住小秋的手。看到他俩进来，□□和江涵都站起来，张烈连声说：“不好意思，让你们等这么久。”
　　□□说：“没事没事，这个点到处都堵车。菜我们已经点了，先吃蛋糕。”□□说着把已经插好蜡烛的蛋糕推到江涵面前一根根点燃，小秋拍了一张蛋糕的特写，又让两人在蛋糕前摆亲密造型，然后他关了包间灯光，温暖的烛光跳跃着，映照出江涵和□□幸福的笑容。江涵微闭眼睛，双手合拳在胸前做许愿，然后深吸一口气吹灭蜡烛。小秋打开灯光，看到两人正含情脉脉地对视，便笑着说：“哎呀，应该多黑一会儿灯。”
　　□□莞尔一笑，切了一块蛋糕喂到江涵嘴边，小秋不失时机按下相机快门，记录下甜美的一刻。□□对着镜头更是大秀缠绵，伸出舌头把江涵嘴角的奶油舔了个干净，小秋一边咔嚓咔嚓抢拍一边想，看来大家都喜欢在别人面前秀恩爱。

　　吃完饭张烈问□□江涵有什么安排，不如去片段喝酒。□□垂下头说：“我没脸去片段，熟人太多。”
　　张烈说：“我带你去，别人不会说什么。”
　　江涵说：“我们打算去看个电影，改天再去给张哥捧场。”
　　张烈笑笑不再坚持。

　　到片段后小秋在自己的角落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照片，他打算做个电子相册送给□□江涵当生日礼物。平时张烈一晚上要蹭到他身边很多次，可今晚也不知是他太敏感还是张烈太忙，张烈一直没过来。小秋四下瞄了一番，找到张烈的身影，他背对自己正跟一群人喝酒。
　　一丝不郁涌上小秋心头。刚才两人差点吵起来，是自己先放低了姿态，可是他到现在也没个解释，也没声对不起。看来两人相处真是非强则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难怪现在流行野蛮女友，对他温柔了他就不当回事；难怪林澜总说要保持这感那感，让他太有安全感他就不重视自己。
　　小秋烦躁地关了照片页面，画面上□□和江涵甜蜜幸福的模样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讽刺。或许有一分幸福，当事人刻意渲染，外人有意夸张，便成了十分。
　　小秋蓦地站起来走到张烈身边，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语气生硬地说：“我想先回去，我不舒服。”
　　张烈愣了一下说：“我陪你一起回去。”

　　回去张烈体贴地提出开车，小秋把钥匙扔给他，双手枕在脑后闭目眼神，张烈不禁有些担心地问：“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没怎么？”小秋淡淡地回答。
　　张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便问：“是刚才吃着什么不好的了？”
　　“没有。”
　　“那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具体的，就是觉得不舒服。”

　　张烈没有继续问，猛踩了一脚油门，车猛地窜出去，小秋猝不及防身体被甩了一下，头咚得一声很响地撞在车壁上，疼得他大叫了一声。张烈赶紧停车，紧张地问：“碰得严重吗？让我看看。”
　　小秋觉得头懵懵的人有点发晕，他气呼呼地推开张烈吼道：“你是不是想把我撞傻！”
　　张烈听到这句质问便放下心来，他腆着脸说：“哎呀，看来没成功，被你识破了。”
　　小秋哭笑不得，狠狠地瞪了张烈一眼，恶声说：“还不赶紧开车！”

　　张烈默默开车，心想今天两人都有些浮躁不安，因为彼此感觉到而导致这情绪加重。小秋捂着头斜靠侧窗坐着，双眼迷离地望着窗外的街道夜色，偶尔有霓虹或路灯照耀过来，他手掌的阴影遮住大半张脸和一只眼睛，显得此刻的他是那样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