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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红伞 ...

  •   胤禟离开后,赫福瑞也从胤禛的怀中离开。胤禛对他的态度并未说什么,也没什么机会说,因为胤禛要等的消息已经从来。看胤禛接到信函后,整张脸都变得更阴沉,可赫福瑞还是从他的眼中看见了笑意,藏着极深的笑意。

      “你先用膳,我去皇阿玛那。”

      顺着胤禛的方向看去,掀开的帐门可以看到天边的云变成了黑色。黑压压的席卷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帐门缓缓落下,将这片黑云掩盖在锦布之下。

      闷雷阵阵像是两军阵前的战鼓,气势汹汹,急速不断。这场惊雷似乎压告诉世人一场战争就要开始,也为这场夺嫡拉开了一只隐藏的序幕。

      赫福瑞站在帐门外看着天,黑云压下,像是墨滴入水中,将一切都染成了乌黑。慢慢的白昼变成了黑夜,那种没有任何星光的黑夜,伸手见不到五指,让人找不到方向。

      风呼呼作响,拍打着赫福瑞的脸,刮过他的耳朵,如同一把把利刃凌迟着他的全身。战栗的抖着身子,发冷发寒。正如胤祥说的那样,终于变天了!

      康熙大怒,下令前往热河行宫。随行的官员,阿哥皇子都被聚在一起。怒斥声响彻天际,伴着天雷又砸了回来。八阿哥正不停的往热河赶,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封封记载着他罪状的奏折。

      墙倒众人推,当初的八贤王一夜之间就变成了无恶不作的逆臣,曾经的称赞如今却是恶毒的重伤,这一切都是凭着天子的喜怒。

      赫福瑞没有特意的去打听这些事,老实的待在热河行宫胤禛的房中,最多就是站在长廊上看着天。可是那些消息还是能轻而易举的传到他的耳中,一个比一个糟糕,就像这个天一样。

      风刮的越来越利,脸颊生痛。当今日不同,风中夹杂着豆大的雨滴,扑面的砸来,像是一颗颗小石子。雨水落在地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响声,刺耳的让人难受。

      急躁的脚步声停在身边,风声中多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何事?”赫福瑞双眼看着长廊外的雨,看来这几日这雨都不会有停下的意思了。

      “万岁爷大怒,今日甚至大骂八爷是辛者库贱妇所出……”

      “张任,你该知我听不得这种话的。”牙狠狠的咬着,这是他心里的一块禁忌,最为忌讳的东西。

      张任自然是知道,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当年和赫福瑞一起跟着年羹尧时,曾在酒楼喝酒听到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说的不是赫福瑞,说的是个卖唱的丫头。说着不知,可赫福瑞当场就怒了。若不是大家拉着,怕是说话的人早就不知过了几个祭日了。

      雨还在倾盆的下着,赫福瑞记得当初良妃娘娘去时好像天下着大雪,那时他在哪?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场雪,白皑皑的一片雪。如今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乌云,还有倾盆的大雨。赫福瑞这些天不止一次在想,这是雨吗?也许是良妃的泪,或者姐姐的……像是天河破了一个洞,否则这么会有这么多的雨?

      “八爷呢?”

      “不知,刚刚万岁爷说到怒极,心口痛,现在已经传太医了。八爷被撵出去了……”

      不等张任说完话,赫福瑞转身回房取出一把伞就冲进了雨帘之中。

      黑压压的天,挡住视线的雨帘,还有赫福瑞手中那把红如鲜血的油纸伞。

      黑墨中的一点红,是格外醒目的。赫福瑞并不知道手中的这把红伞会被人记着,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同时被记住的还有他那张焦急万分的脸……

      雨水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耳中除了水声就只剩下风声。赫福瑞虽然撑着伞,可是大半个身子还是被雨水打湿,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四处张望着,赫福瑞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路了。顺着模糊的方向而去,远远的就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纠缠在一起。

      走近一看,竟是八爷和十四爷。两人缠斗在一起,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挥出去的拳头连雨也挡不住力道。

      扔下手中的伞,赫福瑞环抱着八爷的身子将他和十四爷拉开。“八爷,停手!你莫是疯了?”

      八爷像是没听见赫福瑞的话,手虽然被钳住,双脚却不断的向着十四蹬去。十四本想还手,但看清是赫福瑞时,硬生生的把拳头收住。

      “姐夫!你给我住手!”赫福瑞冲着八爷耳边一吼,马上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一僵,慢慢的停下了动作。“不是他做的,当时我在,真不是他。”

      十四吃惊的看着赫福瑞,之前自己怎么解释赫福瑞都认定了是他,这几天更是见也不见他一眼。现在竟然会为他说话,相信他。那他是不是可以觉得……

      “十四爷,你先回去。雨大身子都湿了,快回去换一身衣服。”手仍旧抱着八爷,但已经没有之前的力道了。怀中的人很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感觉随时都会再爆发。赫福瑞不敢掉以轻心,催促着十四先离开。

      黑云,大雨,滚动的红伞,相拥的两人。犹如大师手中泼墨的丹青,单调的墨色渲染出最迷人的颜色,一切都是灰白,唯独那把红伞格外艳丽,如血,如火,如夜色中绽开的国色牡丹。富贵却也凄美……

      “八爷,为何不放手?”

      胤禩肩膀微微一动,侧头看着赫福瑞,两人都被雨水打湿,身上原本艳丽的衣服也变成深沉。从没见过赫福瑞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担心,担忧,就像是玉佳每次送他离开时一样……

      “当初为何要争?如今这样又为何?都失去那么多了,为什么还不放手?”

      “我不甘心!额娘……额娘……”

      赫福瑞抬手一巴掌打在胤禩的脸上,大吼道:“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了给良妃娘娘争一口气,可你到底知不知道她要什么?你去争的时候,知不知道她只想要你有空多陪陪她?我娘也是贱奴,她只希望我好,不要我为她做什么。她只希望睁开眼时我在,闭上眼前我还在。我容不得别人说她的身份,那不是因为我自己,我是为她不值。就因为她的身份,得不到自己爱的人,甚至连保护自己的孩子都难……”

      “所以我才要争!我要额娘过得好,我要保护额娘!”

      “可没有你陪着,这些又有什么用?”

      胤禩怔怔的看着赫福瑞,不由得扪心自问,他现在争到了又有什么用?额娘不在了,玉佳不在了,他还为了什么?他要争不就是为了让额娘过着好,让府里的人过得好,没人再敢看不起他们,再也不会对他们说三道四。可是争到之后,那些人呢?

      他甚至有时候还会因为去争这些而心里责怪额娘的身份,怪她给不了他背后的支柱。会为了去争,对玉佳动了杀心,明知道她为何而死却装作看不见……原来他早就忘记为何而争了……

      “怎么能?皇阿玛怎么能那么说额娘?当着众人的面那样说?若是他嫌弃,当初为何还要额娘?为何还要生出我?”胤禩摇头看着赫福瑞,垂着手站在雨中,单薄的像是风中的柳枝。

      “我一直羡慕你,你比我好多了。”慢慢抬起手摸着赫福瑞的脸,胤禩缓缓说道:“你额娘虽然是贱奴,可是你们却能一直陪着她到最后。我只能每日给她请安,还要担心着待久了别人会说闲话。隆科多他爱你额娘,也爱你们姐弟俩。以前就经常寻着机会去偷偷看玉佳,知道玉佳有了身孕比我这个要当阿玛的人还担心。为了你不知几次来求我,让我别跟你太计较。子不教,父子过。是他没教好你。还有你爱的人还在身边,而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八福晋,虽然我不喜欢她,可看得出来她喜欢你。只是她嘴里说不出来罢了。”赫福瑞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乱糟糟的,尤其是听到胤禩说隆科多的事,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娅琪啊!是我对不起她,以后我会好好待她的。原来我身边还是有人的……”胤禩笑着转身,那笑虽是凄凉,可又有不同,笑中多了一份释然,多了一份解脱。捡起地上的红伞,转头望着赫福瑞,“赫福瑞,吉祥的意思。别跟我一样,最后都错过了。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失去了才醒悟。你的命应该比我好,四哥配不上你……”

      红伞没有被举起,仍旧垂着,垂在胤禩的手中。雨中翩翩公子手持红花,大概就是这幅摸样了。

      望着那寂寞的背影,赫福瑞垂下眼,睫毛上挂着点点水珠,落下了又重新沾上。断线的珍珠,大概就是这个模样的。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但我和他注定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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