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龙少阎

15、打架

　　胤祯下颚一痛，还没缓过神就看到赫福瑞跟条蛇般从矮榻上滑到地上，慌乱的抓起地上的碎片。

　　“别捡了，小心划到手。”话没说完，肚子就被赫福瑞重重的踢了一脚，整个人痛的缩到了矮榻上。接着就是扑面而来，如雨水般的拳头。

　　胤祯一个阿哥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心里一恼，抬手就往赫福瑞脸上摔，将身上的人推倒在地。

　　赫福瑞像是不怕痛一般从地上跳起来，扯着胤祯的衣领，想将他摔在地上。虽然两人的身形相差不大，但是胤祯常年习武，赫福瑞拨弄了几下都没将人按到在地，反倒是被胤祯一脚绊倒在地上。

　　胤祯跨坐在赫福瑞的肚子上，左右开弓，几拳下来便将赫福瑞的小脸打花。胤祯心里顿时不忍，本想住手，却见赫福瑞怒瞪着双眼看着他，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的样子。心里便是不甘，抬手又是一拳打在赫福瑞的胸口。

　　“爷不过弄坏你一个扳指，你这个大胆奴才竟敢跟爷动手！”甩了赫福瑞几巴掌，胤祯才讪讪住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抬脚撵着地上的扳指碎片。

　　赫福瑞只觉得胸口钻心的痛，也不知是被胤祯打的，还是因为扳指碎了。垂着眼看着胤祯的举动，死死的咬着牙撑着身子要起来。刚撑起半个身子，又摔到了地上，来回几次才站了起来。

　　那扳指对他极其重要，刚刚胤祯的动作明显是故意的。赫福瑞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十四阿哥要处处针对他，纠缠他，他什么都能忍，唯独这件事不能忍。

　　红着双眼，晃着身子，悄悄的移到书桌边，抄起桌上的砚台就往胤祯的后脑勺扫去。

　　胤祯的反应甚好，感到脑后有风，转身半蹲便躲过了砚台。条件反射的抬腿重重的侧踢在赫福瑞的腰上，这一次并未将人踢倒。赫福瑞只是摇了摇身子，跟着也抬腿踢在胤祯的小腹上。

　　赫福瑞用足了十成的力气，胤祯整个人都向后退了数步，撞到了一旁的书架子上，架上的绿釉花瓶‘哐当’的一声落在地上炸开了花。赫福瑞趁机上前，舞着拳头在胤祯身上，脸上胡乱的挥大着。

　　门外候着的小启子听到里面的声响有些不对劲，推门进去，一个茶壶就从耳边呼啸而过，砸在了院中的地上。再看屋里已经是乱成一团，那两人更是厮打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哎呦！这是怎么着啊？”小启子连忙上前要将两人拉开，可是人未拉开，脸上倒是挨了几拳。想说伸手抱住一个人，可是这两人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实在不好下手。若是抓到了赫福瑞也就算了，如果不小心抱到的是十四阿哥，他家主子，那可就不好办了。

　　小启子吓得缩在一边无从下手，这倒是急坏了胤祯。论实力胤祯绝对在赫福瑞之上，奈何赫福瑞像是没了知觉，也不怕痛，又不要命的抓着胤祯不是打就是咬。俗话说得好，穿鞋的怕光脚的，发狠的怕不要命的。这不几轮纠缠，便成了胤祯被压着打。

　　“你给我拉开他！快点！”胤祯也打红了眼，虽面上看着被压制着，实则没少往赫福瑞身上发暗拳。总而言之两人，谁也没占谁的优势。

　　小启子一逮到机会便上前环抱住赫福瑞的身子，赫福瑞手臂被环住使不上力，心里一急，张嘴就咬住了胤祯的右小手臂，死咬着牙龈怎么也不松口。

　　胤祯一吃痛，又挣不开，眼看着手上的肉就要被撕了一块下来，一边抬腿踢着赫福瑞的肚子，一边急声叫嚷道：“拉开！把这小子的牙耗开！”

　　“爷，不能硬来，他咬的死，若是硬来您这块肉……”小启子心里着急，如果十四阿哥在他身边出了事，那今个回宫他就再也见不到明个的日头了。

　　“拿手指指他眉眼，快！”胤祯一边喊着小启子做，自己的另一边手已经举到了赫福瑞的眼前。

　　满口的血腥味，让原本就处在怒火中的赫福瑞变得更凶狠。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只想着死死咬着口中的猎物，像是长白山上的一只孤狼。他的眼中什么都看不见了，除了口中的血再也感觉不到其他。

　　就在一片漆黑中，突然一个白色尖锐的物体出现在眼前。曾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中，惊恐，不安，焦虑，各种不好的感觉都随着那个尖锐之物扑面而来，像是要扎进他的眼中，穿过他的头颅。

　　赫福瑞抖着唇，牙也开始松开，整个身子不再挣扎变得僵硬，双眼中也失了焦距，最后整个人瘫在小启子的身上。

　　手臂被放开，胤祯捂着手上的伤口，瞪着赫福瑞抬脚胡乱踢了几下，低咒道：“属狗的，这么能咬！回头爷撬了你的牙！”

　　“爷，这怎么处置？”小启子把人小心的放到地上，虽说赫福瑞刚刚和自家主子打架，可是以他从小跟着胤祯身边的经验可以知道，胤祯还是很在乎这个人的。主子能打的人，可不代表他们做奴才的也能打。所以一切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免得主子回头发难。

　　“什么怎么处置？放着，先来看看爷的伤口。”鲜红的血从胤祯的手臂流到手上，顺着手指一滴滴的滴在地上。胤祯用另一只手重重的按着，想让血止住，可是越按血流的越多。“赫福瑞，你好大的胆子啊！你现在跪着磕头认错，爷会考虑考虑饶了你，否则定让人给你顿板子吃。”

　　见赫福瑞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胤祯用脚尖碰了碰他的肩膀，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仔细一看，赫福瑞双目紧闭，满脸淤青，嘴角还带着血，胸口上下急促的动着，一副呼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胤祯心里‘咯噔’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一般。也顾不得手上的伤，跪坐在赫福瑞的身边，颤抖着手缓缓的伸到他的鼻翼下，确定还有气，便轻唤道：“赫福瑞，福瑞……你别……别吓我……你醒醒，我……我以后都不打你了……你起来，我任你打……”

　　地上的人仍旧没有动静，整个书房死寂的静。胤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身上被人挖去了一大块肉似的。痛得要命，却不知如何是好。将赫福瑞小心的抱在怀里，轻轻的晃着他的身子，“你起来啊！小启子……怎么办……”

　　“爷，您的手……”小启子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胤祯的手，可是主子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身上的伤有什么大碍，一心一意担心着别人，他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竟傻得忘记去喊郎中了，愣是呆站在一旁干着急。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谁在轻轻的叫他？全身都好痛，尤其是胸口，赫福瑞知道自己的肋骨一定是断了，而且断的不只一根。恍恍惚惚的半睁开眼，眼前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咧开发痛的嘴，扯出一个笑。这个笑一定很难看，不然眼前的人为什么这么伤心？

　　“是……四爷？”

　　“啊？是我，我在这。”胤祯听到叫唤，连忙把赫福瑞抱得更紧，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顾着低声的道着谦，“刚刚是我混来，是我急了，我以后都不打你了，你别死啊！别死……我以后都听你的……”

　　“胤禛？”不确定的喊了声，赫福瑞的眼皮又往下垂了点，长长的睫毛将视线全部挡住，完全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胤祯身子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赫福瑞那张跟染坊似的脸，竟然还觉得这张脸很好看。这轻轻的一声叫唤，让他心里泛着一股说不出的甜。之前那些不明白的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头绪，瞬间都明白了过来。

　　乐呵呵的冲着赫福瑞直笑，连声应道：“我在，我在。”

　　小启子在一旁见了，心里直肉跳。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啊？莫不是打傻了？

　　“怎么回事？”突然书房外传来一声威严的斥责，接着胤禛风尘仆仆的从屋外走了进来。被屋中情景一怔，呆了一会，马上便半蹲下身子将赫福瑞从胤祯怀中抢过来。同时冲着屋外急声喊道：“传郎中！”

　　回头瞪着还跪在地上十四，胤禛厉声问道：“怎么回事？”见十四不说，便转头瞪向小启子。

　　胤禛素来就有冷面王一称，加上现在满脸怒气，更是冷上加冷。小启子瞬间被吓得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奴才不……不知，进……进来的时候，就……就见主子和……和他打起来了……”

　　胤祯一听，心里便担心起四哥会把所有责任怪罪到赫福瑞的身上，到时候让赫福瑞受罚，连忙开口道：“是我，是我打坏了他的扳指，所以他才一时着急……”

　　胤禛目光一扫，就看到地上的扳指碎片，心里也明白了些。再看十四的手上都是血，眉头一皱，冷声道：“你一个阿哥和一个奴才打架斗殴成何体统？今日还好是皇阿玛让我先行回京准备，若是让皇阿玛瞧见，定有你苦头吃的。”抬脚踢向还跪在边上的小启子，喝道：“跪着做什么？还不给你家主子宣太医去！”

　　“奴……奴才这……这就去……”

　　“不准！”胤祯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伤口若是让太医瞧见了，定会传到德妃耳中，到时候赫福瑞就要倒霉了。“让郎中给我包下便好了。倒是……倒是他……”

　　“他一个奴才自不必你担心，你不在阿哥所里习文，跑到这儿作甚？还不给我回宫去！”胤禛呵斥十四一顿，抱着赫福瑞向外走去。心里痛得要命，却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出来。只想长一双翅膀，快些飞回房中。

　　赫福瑞缓缓的张开眼，看着眼前的人，轻声唤道：“胤禛……”

　　“别说话。”胤禛看了眼赫福瑞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

　　“别动……我骨头断了……咳咳……”赫福瑞把头靠在胤禛的怀中，抬起手慢慢打开，白净的手掌心中凝着一滩血渍，血渍正中间静静的躺着一块翡翠碎片，碎片上刻着爱新觉罗·胤禛的私印。

　　“碎了……”

　　赫福瑞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泪珠从他的眼眶中滚落了下来。滴在地上，烫伤了胤禛的心。

　　胤禛把头轻轻的靠在赫福瑞的头顶上，低声的说道：“碎了便碎了，回头我再去找对好的。”

　　“真的？”眨了眨带泪的眼，赫福瑞觉得像是在做梦。如果不是梦，为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胤禛会在这？如果是梦就让他多睡一会吧？

　　眼皮终究又垂了下来，赫福瑞低喃道：“哥哥，小吉祥痛……”

　　把赫福瑞送回房中，郎中也来检查了一番，说是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内伤颇为严重。断了两根肋骨，恐怕要在床上休息两三个月。还有便是赫福瑞的身子极其虚弱，似乎长期营养不良，需要好好调理。

　　胤禛让人送走郎中便坐在床边，一手握着赫福瑞的手，一手拿着那块扳指碎片静静的发呆……

　　这时小顺子从屋外进来，瞅了眼床上的人，低声对胤禛说道：“爷，十四爷在外面嚷着要见您。”

　　“他怎么还没回宫？”胤禛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还在为十四和赫福瑞打架的事发火，这个十四竟然还在他眼皮底下死命的晃荡。

　　轻轻的松开赫福瑞的手，就听到赫福瑞难受的□□声。俯身哄了几句，等人安静了，胤禛才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才过院门，就看到了十四迎面走来。

　　“四哥，把赫福瑞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