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我》纠

16、隐忍

　　寒假之后那个学期，事情有了突破性发展，具体表现为：
　　一、705的舍友跟申锐谈到林奕，不再说“大人物”，而直接跟着男方那边说“你老公”；
　　二、申锐的手机电话簿里多了两个联系方式，林妈妈和林爸爸，林妈妈经常来电，开场白就是：“媳妇呀……”；
　　三、林奕归家的次数明显多了，回来总带着爱心老火汤，于是在期中某次体检中，申锐尿酸过高；
　　四、经过几个月的适应期，在论坛上沸腾的人终于接受了现实，甚至偶尔还会有人出来夸林奕和申锐很相衬；
　　五、两个宿舍的人来往更密了，最后也就都成了自己人。
　　李梅偶尔会说她和林奕又推翻了论坛上的第N个预言，申锐无暇理会，自从上次她逛完论坛后经历过一阵郁闷后，就已经学乖了不再去自寻烦恼了，整个学期不是学习、恋爱，就是兼职筹旅费。可是，最近她也有了新消遣¬——打网球。
　　上个学期末的体育选课里，申锐选了网球，然后人品很好地没被踢，同时，为了敦促自己，她特意进了学校的网球协会，决心要把网球学好。林奕知道了后是很赞成的，但是，过了一阵子，他就后悔了。之所以会鼓励她打网球是怕他工作忙忽视她的时候她会无聊，但现在，他闲了，却找不到为痴迷网球的她了。偶尔两人约会，也会发生如下的情形。
　　“最近课余忙什么了？打电话老找不着你。”
　　“打网球。”申锐两眼闪闪，连带语调也轻快起来。
　　“嗯，下午准备干什么？”纯粹循例问问。
　　“打网球。”又是兴奋的语调。
　　林奕点点头。
　　“嘀嘀”。申锐的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你手机什么时候调有声音的？”林奕终于露出点凡人的情绪了。
　　“呃，今天，因为今天约了人打网球，怕他找不到我。”申锐一边埋首看手机，一遍回答，笑容扯得大大的。
　　天气好像有点闷了。
　　“谁的短信？”凡人指数继续升级。
　　“是网协会长的。”某人仍然不知死活地如实回答。
　　又是网协会长，经常听她提起，貌似他们交情还不错的。嗯，呼吸有点不顺畅了。
　　“网球打多了你都变黑了。”林奕的诡计又来了。
　　“哇，真的，我就想黑一点，妈妈前阵子还说我肤色苍白呢！”
　　“而且腿粗了！”林奕继续进攻。
　　“没有呀，牛仔裤都变宽了……”
　　“……”
　　林奕严重感觉到他的地位正被一个网球击得岌岌可危，但看申锐热情十足，只能把不安和苦水往肚子里面吞。但苦水吞多了，终于在有一天，林奕被噎住了。
　　某日，两个宿舍难得聚在一块鬼混。
　　本来应该是难得的兴奋，谁知道大人物从开始到结束到保持着门神脸。
　　李梅偷偷问申锐：“你家神仙被你的阳气污染了，现在越来越凡人了！”
　　申锐认同地点点头，却又一脸无辜。
　　气什么？不就是身上的行头吗？申锐身上穿的正是网球协会的会服，无论从料子和样式，申锐都十分喜欢，她穿上就俨然一个英姿飒爽的假小子。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坏事通常是在于巧合。碰巧这天，前网协的会员，自己人，姜明强先生也穿了这身行头，黑色网球协会会服，跟申锐红色的会服站在一块一看，大家会想到什么。
　　嗯，没错，情侣装！
　　更严重的是，那天，party的服务员很热心的过来招呼说：“两位可以试着体验一下本店的特色情侣套餐。”
　　众人齐尴尬，林奕的脸就黑了。
　　申锐在小声喊冤，“其实跟穿校服差不多了啦！”
　　可惜神仙降级后是没那么通情达理的。
　　第二天，申锐被叫下楼，林奕塞给她一个袋子，便酷酷地走了。申锐奇怪地打开一看，囧了，一套浅绿色运动服。没领会错的话，应该是林生也有一套，这就是真正的情侣装的吧！
　　在囧之余，她还庆幸林奕没买那些上面一件印着“你吃饭我洗碗”，另一件印着“我洗完你吃饭的”恶心巴拉的标语的情侣装，林奕还是很有品位的！
　　本以为情侣装事件已经暂告一段落了，但是，原来后续还很丰富。隔天，他们穿着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运动服一起到网球场。申锐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某人说他近来工作忙要劳逸结合，她就随他了。
　　申锐看他有点旧的网球拍子，好奇地问：“你会打网球？”
　　“以前学过一下。”林奕轻描淡写。
　　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发现林奕言语的谦虚程度了。他怎么可以随便用一句“以前学过一下”来打发她的呢？疾跑，跨步，拉拍，击球，一下子，球便落在对面目瞪口呆的网协会长的区域内，场外的人惊呼不已，林奕收起拍，淡笑着说了一句高手过招后的客套：“承让了。”
　　网协会长心里郁闷：这人不是来踢馆的吧？
　　场边的申锐早已经按捺不住了，林奕一下场，她就巴巴走过去，谄媚地说：“大师，你为我指点一下迷津吧！”
　　林奕迟疑地说：“每个人的教的不尽相同，对初学者会造成混乱的。”
　　“那不就简单吗，”申锐爽快地说，“以后小弟只跟师傅你学了，你要劳逸结合的时候就找小弟吧！”
　　林奕若有所思抚抚下巴，半响才答应。申锐高兴大叫，没瞧见刚还一脸勉为其难的某人嘴角挂上了得逞的奸笑。
　　就这样，林奕略耍手腕就体面地解决了他的顾虑。
　　转眼间，期末试在忙碌和充实之中到来了。考完最后一个科目出来后，申锐很意外接到了何东的电话。他们一直都有保持联系，只是交情仅限于最多来回两三条短信的程度，她知道他工作已经有着落了，生活也渐渐悠闲了起来。这学期他们正式毕业，于是他们班就办了个游山东的毕业旅行，他问申锐要不要去，还说跟他们去的话可以省回一大笔钱。申锐听了，那个激动，当即就答应了。挂了电话后，她才记起之前某次林妈妈打电话和她增进婆媳情时，知道她暑假在A市兼职不回家，就说单位招人，可以介绍她去做，她当时是答应了的。那个工作后天就要开始了，但是……刚才答应的旅行也是后天出发，这怎么办呢？
　　当晚，她就急急忙忙跟林奕说了这件事，末了还很不安地说：“我直接跟伯母说她会不会生我气呀？”
　　林奕一直阴着脸，腔子里的火拼命往上窜，沉声说：“你会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一下我会不会生气。”
　　申锐一惊，噤了声。工作室的几个人难得听见林奕的重语气，咦了一声好奇地看过来。
　　林奕抿着嘴，走进另一个房间，她怯怯地跟了进去。
　　突然跟他说要旅行他也很生气吧，毕竟之前也答应暑假不回家留在A市的，但是林生一向都挺容易说话的呀。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气氛十分紧张。申锐心里的侥幸一点点被挤掉了，惨了，这次他真的生气了。申锐有些惶恐，不安地看着他紧绷的脸，拧着的眉，忐忑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奕看着面容发愁，眼神闪烁游离的申锐，唉，连撒个娇也不会。终于，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行李收拾好了吗？要带什么的？行程都安排好了……”语气一句比一句轻柔。申锐半句都没能答上，眼睛感动得湿润了，冲动地上前主动抱住他，轻声说：“十天后我就回来,很快的。”
　　林奕没出声，只是轻吻了她毛茸茸的头顶。罢了，虽然他有点生气，但是他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她一定会很沮丧的。那些安排唯有放到下次了……
　　出发那天，林奕送她到集合的地点，送她上车，安顿好行李座位，到要出发的时候才下车。申锐隔着车窗和他挥手告别，林奕也淡笑，挥挥手。车窗让他的脸蒙上了一层灰，申锐呆呆地看着，突然有个冲动想冲下车，身子刚动，碰到脚边他帮忙收拾的行李，他妥协的那句话又冒进了脑海“去的话就尽情玩个十天，不要有顾忌，也不要有遗憾”，他是为了让她安心，冲动又被压下了。车子缓缓启动，申锐的鼻子终于发酸。
　　当天傍晚，跋涉了一个白天的人才抵达旅馆，累得无力的申锐放下行李的第一件事就是发短信报平安，信息发出后，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那边回短信，便才泄气地决定先洗澡。
　　打开小巧的行李箱拿衣服，眼睛突然瞥到一个陌生米色的包装袋，她可以确定她之前没见过。好奇地打开，她顿时呆住了。拿出来一瞧，是一袭细肩带米色雪纺长裙，上身褶皱，展开的下摆处缀着浅绿色小花，显得简洁飘逸，是申锐喜欢的风格。袋子里还放着一双同色系平底细线罗马鞋，同样是简洁大方。一张小纸条在展开的长裙里掉了出来，申锐恍惚地拿起来看。
　　“哇！好漂亮！”同房的师姐惊叹地过来，拿起来仔细端详，“啧啧，还搭配了鞋子，这人还真细心哟……”
　　扔在床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发光的屏幕上来电里显示“林奕”两个字。
　　“嘿嘿，男朋友吧！”师姐暧昧地对她笑。申锐歉意地点点头，拿起手机下了床躲进洗手间。
　　“累了吗？洗澡了没？”林奕温淡地声音隔着电话一点点传进她耳朵。
　　过了一会儿，申锐才低声问：“你知道我生日？礼物什么时候买的？”
　　当她打开纸条，看见上面写着：生日快乐，祝你完成惊艳一次的愿望，她才记起原来明天是她的生日。裙子不是她的风格，但是她不久前某次，李梅取笑她清一色打扮，她曾拽拽地回击说以后要惊艳一次好让李梅把奚落的话都吞回去。当时说完她就抛之脑后了，想不到却被他记住了。
　　“前段时间买的，本来想明晚才送你的。现在给你个惊喜也不差不多了。”声音还是不愠不火。
　　明晚？！难怪他会生气，自己的突然决定一定是弄乱了他的计划。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在冬日里置身暖阳下，周身被暖暖的气息包围着，感动得直想掉泪。

　　挂了电话，林奕从休息室走出来。工作室里几个人闲闲地在喝啤酒，见他出来，李伟用手拨了拨桌上的一大堆食物饮料，“那这些就要我们慢慢消灭了？”
　　陈诺不解地问：“就这样呀？不是准备了替她庆祝生日的吗？怎么还让她去旅行的？”
　　“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林奕苦笑，轻靠在沙发上。
　　“老大你真忍得了相思之苦！”
　　其实，愿意隐忍只因为不舍得让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