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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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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漫天星辰的夜晚,际萌的手绢被风带去了山崖下,她急急的想纵身下去拾回那只绣着际涯名字的手绢,那只她十六岁生日爹爹送她的第一份礼物,际涯劝着说算了吧会送她另一只,可际萌使性不依从非得要回原来那只手绢。爹爹也许不知道那只手绢有着什么样的意义,际涯执拗不过女儿,只得一步一步爬往崖下去,女儿暗自为爹爹捏把汗,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固执,万一爹爹十足跌下山崖将如何是好。际萌不敢想象孤独一个人活在世上的光景。
流星划过的夜空,穿梭在密集的星辰之中,那般的光彩夺目,成为众星的焦点。她许下一千个愿望祝福爹爹平安无事,崖底一片漆黑,深不见底的山崖,际萌的心纠结在一起,越缠越紧,她焦虑地盼望着爹爹探出他熟悉的模样对着自己挥舞手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去,她依旧没有等到爹爹的身影,她变得焦躁不安在山崖上徘徊踱步。
“爹爹,答应我不会有事吧。”际萌一遍一遍的祷告,突然心尖一颤她清晰的听见爹爹喊叫的声音,她的世界顷刻间崩溃瓦解,漫天的繁星在视野中愈来愈模糊,泪水湿了脸颊,晚风吹过凉意分分毫毫的渗进心尖。她的世界变得漆黑,唯一的依靠独一无二的温暖仿佛顷刻间灰飞烟灭,留她在这个陌生的尘世间,那声呼叫在脑海来来回回的震荡。
际萌泪水滂沱而下像闪电的雨夜,止不住那些生活奔波的感动与简单的幸福,爹爹虽未给予她许多的安定却尽量避开她成长中的障碍,对她的爱与关怀不亚于对自己。她记得常年累月在外的流浪,那晚的她突然一场大病,没有任何征兆的悄然降临,没有防备的不知所措,际涯着急地背着羸弱的际萌走过深深的巷子,走过绝美而皓洁的月光,她看见爹爹的额前滚落的汗珠也如圆月那般闪耀,爹爹厚重的呼吸声印证了父亲对女儿无尽的爱意,那真可谓际萌生命中的一次劫难,际萌气息奄奄的躺在爹爹宽大的肩膀,躺在白色的暖床上感觉到生命的尽头,她艰难地爬行在如此犀利的病魔的纠缠下。爹爹际涯为守候女儿醒来几夜熬出一丝丝缕缕的白发,眼睛深深的陷进眼眶的骨架,浅红色的嘴唇干裂,目不转睛望着际萌盼望她能挺过难关,若能换她一生的幸福安宁他宁愿献出半载的寿命。
时间慢如几个世纪的回转,终盼来际萌微微睁开的眼,他感受到她蠕动的唇似乎在喊叫际涯爹爹,那一刻那般幸福胜过锻造一柄神兵利剑的兴奋,原来人世间的亲情远远超过了一切的功名与奇话,他想要的不过如此的简单明了。那天的际萌开心得像脱笼的小鸟,爹爹的心中永远爱着她深深的爱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而她也渐渐康复起来。
正在际萌伤心欲绝的时刻,清晰地听见爹爹的呼唤,定睛一看才发现际涯一手举着块乌亮的石块,一手攀着岩石露出满脸兴奋的笑意,看着爹爹满头大汗不禁心疼又破涕为笑,原来爹爹毫发无损,原来爹爹不会离开自己舍得她孤独生活在世界上。她慌慌地拭去眼角的泪水疑惑地盯着际涯,寻问道在崖下发生过什么故事,让女儿如此的担惊受怕。际涯满脸愉悦地讲述如何发现墨铁石,如何如何激动得大声喊叫出来,际萌看着爹爹如获至宝般,对墨铁石爱不释手。听爷爷传说尘世间上等铸剑材料便当属墨铁石,闻说能用墨铁石铸成宝剑凝聚人间正道之力,平复那些干扰和平与安宁的邪派,际萌也听说能获此剑的人更是武林中的至尊王者。
能得此铁石便不愁不能铸成举世无数的宝剑,际涯因就将完成几代人久等的梦想而异常的欢心,他轻轻地拍着女儿际萌柔弱的肩,他轻松地感叹从此再不会居无定宿,他会给她一个幸福安定的家。
“爹爹,手绢呢?”际萌疑惑地问道,四下打量不见它丝毫的影子。
际涯一拍脑门傻眼地望着女儿,愧歉地说:“你看爹爹这记性,一件墨铁石便兴奋得忘记了寻你的手绢。”
际萌一脸不高兴的立到一旁不言不语,际涯望了望女儿孤独的身影不由得心头一阵爱怜,便轻轻地说:“际萌,爹爹再去为你找回你的手绢,你等着。”转身便做出往崖下去的动作,际萌一想到独留在世间漂泊就不寒而栗,忙拉住爹爹的手。她担心此去便会一去不返,她担心连梦想的权利都被剥夺,那么一条手绢能换她安心的活下去,便物有其值。
当天空放晓的时候,漫天的霞光倾洒在山川与河流之上。他们承载着对未来的憧憬回到久违的故乡,马蹄声嗒嗒的响在四季的道路,风吹着面庞吹着发梢,迎面扑来故乡熟悉的味道,他们相视会心一笑。此后就开始漫长的铸剑的光阴,际涯日复一日的躲在铸剑地宫捶打着墨铁石,每一次捶打都伴随着黄灿灿的火星四处飞溅,每一次捶打都倾尽毕生的心血。时光如水,无言也无声,总伴随着悲欢离合的故事。
际涯花费了一年零三个月的千锤百炼,神剑终于横空出世,冷冽的剑气冲击着人脆弱的肌肤,仿佛要撕裂一般。际萌望着爹爹多年的愿指日可望,暗自替他欢颜与快乐,际涯亦陶醉在功垂名就之中,从此扬名江湖威望倍增。懵懂的女儿际萌即将拥有属于她的安定的家,不再跟随自己在天涯漂泊流浪,享受应有的幸福不会猛然在漆黑的夜晚独自低低的发出揪心的哭泣。
受苦的女儿际萌,爹爹定将在余下的时光弥补所有的亏欠。际涯心底暗自许下诺言,他果真欠女儿许多许多,打小起就居无定所,风餐露宿,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藏起女孩子的心事。
自神剑墨铁剑出世,四方侠客好手纷至沓来求取,在浩荡的求剑队伍中不乏居心否侧之人,际涯自然深知江湖里的人心险恶,若想保护好女儿不受到任何伤害,必得找到一位真正能够配得上此剑的主人,他闻说落日城新来的将军血溅刚正不阿,对待百姓一视平等,深得边关人民的爱戴与认同,便决意将此剑献给他永保大地的太平,崛起盛世景泰。
所有的所有不过际涯一人之思,而万事并非如意的发生,在墨铁剑问世的第三月,那个深夜寂寂的静,似乎小城里沉默了几百年般,闻不见狗吠听不见风吹,一切如冥冥中注定不知道逃亡到何处,尘世那么的大而无他们的藏身之处。夜一直静一直静,铸剑宫内是那么的不平静,仿佛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窥视着。安静有时候会变作一种无形的负担,风声沙沙树影摇晃也会变作错觉,际涯清晰地嗅到死亡的味道在一步步蔓延,摆脱不出扼住生命的魔掌。
“萌儿,躲进床边的箱子里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际萌望着际涯平生里第一次如此的坐卧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进脑海,她正欲问个究竟却被际涯打断了刚到嘴边的疑惑。“听爹爹说,拿着墨铁剑交到血溅的手中。”
望着他凝重的表情,微微点头接过沉甸甸的墨铁剑,一件神圣的使命便压在了际萌柔弱的肩上,她得毫无怨言地担负起来。血溅是谁呢?尽管从许多人口中听说过那么一个人,血溅是落日城的新来盟主,闻说他刚直不阿,闻说他年少出英雄,际萌脑海浮现了他一千次的面孔来揣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当际萌躲进箱中时际涯眼神深切地望了望,随即十多蒙面杀手破窗破门而入,手持亮铮铮的刀剑声音冷漠地问道。墨铁剑呢,若交予我们便留你全尸。
际涯望着不速之客,感觉到浓重的杀气,他唯一的牵挂唯一的负担只希望际萌能够逃过此劫,她跟着自己受尽人间冷暖,眼见盼来可以安宁的生活却被突然的意外打搅。际涯平静了心情冷冷地笑将他们的恣肆,挥手拿起身边的一柄自己铸就的剑,毫无畏惧地攻向前去,他虽身为铸剑师却也不乏对武学的研究,一招二式粗略会一点。蒙面人未曾料到际涯会有此一举,刹那里愣了愣,就在他们没有反应的瞬间,其中一位杀手应声倒下,锐利的剑锋划破他的咽喉,软绵绵的倒下倒在际涯的铸剑宫。十几名顶尖杀手顿时将刀剑齐刷刷的劈向际涯,他举剑左攻右防,前突后闪,但混乱齐上的刀剑让他避之不及。窗户,及那些桌椅板凳被舞来舞去的刀剑劈得四分五裂,粉碎成一片狼藉。
际萌从木箱的缝隙中望见爹爹挣扎在刀光剑影之中,那些浸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衫,裂开的服饰能清晰的看见鲜血慢慢的蔓延,际涯咬牙奋力地还击,终寡不敌众。际萌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慌,木箱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泪水哗啦啦的流淌在白净的脸颊,滑进嘴角咸咸的,她压抑着哭泣的欲望。
爹爹答应过萌儿,会给萌儿一个幸福安宁的家,您千万不要倒下。萌儿等着爹爹许下的承诺,您一定要亲手把幸福交到女儿的掌心。际萌默默的祈祷,若能换父亲的平安她愿意折寿十载。爹爹,待你平安地击退这帮无恶不作的坏蛋,我们回去山野隐姓埋名,从此在血雨腥风的江湖隐退。
际萌真切的看到爹爹倒在蒙面人的冷锋下,鲜血淌了一地仿佛永远褪不尽,冷剑刺穿了际涯的胸膛,他的表情却表现得异常的平静,似乎一瞬间卸下沉重的包袱。脑海里闪现了际萌跟着自己翻山越岭的情景,渐渐模糊如一团浓雾。萌儿,记得完成爹爹最后的请求,记得找到自己的幸福。
际萌刹那里连呼唤也嘶哑在咽喉,泪水滂沱如七月的骤雨不停下。世界只剩下绝望,从缝隙望出去的天空变成黑灰色,空气中的氧气像是所剩无几。蒙面人把铸剑宫找了个天翻地覆,最后带着失望离开了际家。他们四下搜寻的时候将剑锋插进木箱,锋利的锋芒划破了际萌的脸颊,在她身边四下穿来穿去,她屏住呼吸逃过了杀戮的劫难。他们终于在际家散去剩下残败的迹象,际萌跪在爹爹冰冷的身体旁哭得死去活来,一阵昏天暗地的嚎啕后,想起父亲作的最后的愿望。她凝视了墨铁剑擦干眼角的泪水缓缓起身,踏上西寻血溅的遥遥路途。
际萌裹缠着墨铁剑郁郁寡欢的沿途打听落日城的方向,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渴,憔悴如晚风中的黄花,摇摇欲坠。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如愿以偿的找到落日城的新城主血溅,当血溅疑惑地盯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女子,她将墨铁剑放于他手中的瞬间因体力不支,直直的倒下。
“姑娘。”血溅慌不迭忙地扶住将倒下的际萌,轻轻的摇晃感觉不到一丝醒来的气息。血溅将她送回帐中,醒来后的际萌哭得悲恸绝望,声音喑哑在喉尖带着破碎,她说连唯一的亲人亦不在尘世,功名千秋威震江湖能奈何,她说爹爹的执著换来一堆枯骨,倒下时无言又平静。仿佛墨铁剑在际萌在生命便了无牵挂。血溅不能说上什么话,刚烈的男子不懂绵绵情肠,不懂贴心安慰,只会静静的默不作声的听她心中的苦水。
望着她孤单伫立在空漠上的身影,血溅看见他的战士来来回回川流不息,盔甲,刀剑,战马是漠上最美最苍凉的风景,落日城角上晚风吹乱了一束长长的秀发,眉宇间丝毫掩不住满心的忧伤。
血溅在心底说,际萌你不会孤独,血溅给你安静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