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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定亲 ...

  •   折剑山庄以主居黯然居为中心,一条瑟水贯穿全园并与园外小河相通,且可直连运河北上。瑟水上并未有任何的桥梁,只有断肠厅到落叶居的那一段水面上,有一条又长又粗的铁链,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平日要过瑟水,全靠小舟摆渡,当然轻功之俊如风伟豪者,已可踏水直行了。
      
      风伟豪座下的允谐、允流、允诺、叮当分别住在落叶居、雁字阁、月满楼和飘零院这几个独立的院落。此外,庄内宴请他人时用的时坠星阁,丫鬟们住的是“格非楼”,男仆们住的是“格远楼”.
      
      园中最精致雅然的景色莫过于瑟水中心的怆然屿。这是一个独立的人工小岛,四面环绕着瑟水,只有靠渡船和轻功才可上去。怆然屿由怆然居与梅花林组成。怆然居四面都设有护栏以防人落水,只有正对着黯然主居的“泣雨亭“的一侧没有设护栏,以方便小舟靠岸时登屿。
      
      念奴和丫鬟铭儿,此时正站在折剑山庄独有的渡舟之上。近处瑟水如丝,远处青山如黛——山中一个青绿小亭,又恰如眉心中的一点小痣,隐隐约约,美不胜收。
      
      再看那撑船小厮,竟也长的眉清目秀,气质清奇,念奴心中暗想,这折剑山庄真是地灵人杰,只是不知道那位庄主,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正思索间,只听一声清吒,舟已靠岸。只听小厮笑道:“庄主,人我已经帮你送来啦。”原来撑船的,居然是好(念第四声)事的叮当。
      
      小厮利落的跳上了岸,伸手要扶念奴。念奴一个迟疑,不敢伸手。小厮笑道:“林小姐别怕,我也是女孩子呀,我叫叮当。”
      
      念奴被叮当的笑容感染,回以一笑,伸过手去。
      
      这边风伟豪早已等在了泣雨亭中。二人互相见礼寒暄后,坐于亭中,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闲话。
      
      念奴见那青年庄主并不出声,也不便抬头看他,只有眼波流动,暗暗打量四周。忽而扫到亭中石桌上一本诗册,不由双眼一亮,身子不由自主也往前倾动了些。但看清是一本《西昆选》后,又不由的抿了抿唇,心下有丝淡淡的失落。
      
      风伟豪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便有心要试一下她。于是道:“西昆诗派已在坊间流行数年,想必小姐也应有所耳闻。”
      
      原以为他会开口说亲事,没想到居然和她论起了诗文。
      
      念奴答道:“不错,小女子确有所猎涉。”抬头看那青年庄主,竟觉得他的气质比之武人,更似书生。可惜也是个媚俗的书生,念奴在心里暗附。
      
      风伟豪继续道:“西昆虽风行于今年,但其鼻祖乃是前朝李义山。不知小姐以为,义山之《锦瑟》如何?”
      
      (附:李义山就是李商隐。锦瑟就是末句为此情可待成追忆的那首。)
      
      念奴虽不解他为何要问锦瑟,但仍答道:“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怨年华。诗家总爱西昆好,独恨无人作郑笺。锦瑟神神秘秘,诗意晦涩极了,加以每句都包含了一个典故,小女子实在不解其义,不敢妄加评判。”
      
      “小姐忒谦了。先朝杨、刘风采耸动天下,至今使人倾想,小姐觉得此二人如何?”
      
      此二人还不如义山,念奴心道。于是嘴上也不再客气,直言:“先朝杨、刘穷妍极态,缀风月,弄花草,淫巧奢丽。”说到此处,念奴略顿,觉得也该为人家留点颜面,于是又道:“但二人的长处也不可没。如杨亿之《梨》,钱惟演之《荷花》,皆为西昆中的上品。”她说罢,随手取过桌上的诗集,翻阅起来。
      
      “小姐的见解真是独立于世,与众不同。”
      
      念奴正要答话,却见《锦瑟》诗旁几行苍劲有力的小字:
      
      摛雨采辞不用奇,风行水上茧抽丝。寻常风物口中语,便是诗家绝妙词。数典忘祖,便失性灵。
      
      “庄主好一句寻常风物口中语,便是诗家绝妙词,小女子方才真是贻笑大方了。”念奴抬头微笑赞道。她刚才是误会他的意思了,心下却也明了他方才的试探之意。
      
      风伟豪道:“还是不比小姐的化作春泥更护花。”看着眼前的人儿,突然想起来那日的“飘花仕女图”,不由得也微笑起来。
      
      念奴看着他,有些愣住了。
      
      恰在此时,叮当隔河叫道:“庄主,林家老爷来接林小姐了!我来载人喽!”
      
      盈盈一水间,念奴的心思千回百转。
      
      
      
      林府
      
      “女儿,人见的如何啊?”林守财笑言道,“我家女儿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可是这回,终于要点头啦?”
      
      吕中, 林家管家,林守财的拜把兄弟,虽然终年面无表情,此时也不禁喜道:“嗯,姓风的小子看上去的确不错,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咱们家的念奴,就是他有眼光。”
      
      “爹爹,吕叔,您别取笑孩儿了。孩儿只是有一事不解,想向吕叔请教。”
      
      “除了武功,咱们家的念奴还会有向我这个老头子请教的?”
      
      “吕叔,是否有人,可以用叶子做武器?”
      
      “有啊,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呢。有些有钱的子弟没事找事,打些金叶子,银叶子的放在身边作什么暗器,看到人就拿出来乱洒……你今天出门也见到啦?”
      
      “吕叔,孩儿说的不是打出来的叶子,而是天然的,树叶。”
      
      吕中和林守财的脸色一起凝重起来。“女儿,难道你今天看到了风伟豪以叶为器吗?”林守财脱口而出。
      
      “不是,爹爹您没事吧?”念奴有些奇怪,不通武功的林守财向来笑容满面,和气生财的脸上居然闪过了一丝激动。
      
      “咳,”林守财掩饰道:“爹爹只是随口问问,爹爹担心你啊。”
      
      “爹爹,孩儿不是好端端的在此吗?”念奴轻移到林守财身边,轻抚他的后背,“爹爹,您否还记得,数月前孩儿前往尘缘寺,在后山差点受辱。”
      
      “嗯,那天是宇砚山庄的人把你送回来的。”他们当然记忆犹新。
      
      “可是,在那位方公子出现前,孩儿分明看到,有一片树叶,打到了那个登徒子的手上。孩儿就此认为,救孩儿的,其实另有其人。吕叔,这就是孩儿想问的。”
      
      “折草木为器,不但需要极深的内力,还要配以巧妙的手法,二者缺一不可。遍目武林,虽言藏龙卧虎,然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也没有几人。即使内力可为,巧劲也难施啊。我只在二十年前看过一人施展过,他……”
      
      “中弟,”吕中言到此处,突然被林守财打断,“我居然忘记把书房的门锁上了,你瞧我这老糊涂。我今日不适,烦请中弟为我跑一趟了。”
      
      吕中答应,转身离开。
      
      “爹爹,您不舒服吗?”念奴关心道。
      
      “嗯,年纪大了,总不中用。早些睡就没事了。”林守财微笑安抚念奴,突又言道:“女儿今日去折剑山庄,和风庄主都谈了些什么,可否说给爹爹听听?”
      
      “爹爹,说来您也许不信,我们居然谈了一个多时辰的西昆。”
      
      “风伟豪喜好西昆诗派?呵呵,我家女儿可要失望喽。”
      
      “还是爹爹最了解我了。”念奴笑道:“不过爹爹也没猜到,那位风庄主竟与女儿不谋而合。”
      
      “有意思,看来女儿是碰到知音了。爹爹知道你自小意气颇高,所以你不先点头的,爹爹绝不答允。这次,看来我天人般的女儿,是动了凡心了。”
      
      念奴脸色一红,但仍坦言道:“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宠爱孩儿,孩儿心中时刻感念。尘缘后山,孩儿若是受辱,自是不会再活。所以风庄主对之孩儿,不仅有知遇之情,更有救命之恩。这次,孩儿请爹爹为孩儿作主吧。”
      
      “难道打出那片叶子的救你的人是风伟豪?”
      
      “是,孩儿确信如此。”
      
      林守财看着地面,脸色不定。“女儿放心,此事自有爹爹。爹爹累了,你也早些去歇着罢。”
      
      
      
      
      远山如黛,一色连天。
      
      近看却又远近高低,各不相同。
      
      一个身材微福、头着斗笠、衣着普通的中年男子,正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岭石兀立的山坡上行进着。寻常人家要爬上这座山也实属不易,别说还用那么快的速度呢!显然这人不仅有着上等的轻功,亦有着不俗的内力。来到山腰处,一块迎客石突出,给了二、三人落脚的平坦之地。那个中年男子却不歇息,而是径直来到了一块大石钱,轻轻推了一下右手边的一块不起眼的褐石,大石居然移开了一条一人多宽的窄缝,那人不等大石完全开启就闪身而入,石门在他身后,轻轻地关闭。从外面看,云雾缭绕,一切平静如常。
      
      进了石门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尽管墙上竖着火把,但依旧使人觉得阴阴惨惨。出了甬道,却见一哭一笑二扇门。笑门上书“笑迎八方客”,哭门上道:“众鬼送你行”。那人按了哭门上的鬼面后立刻向后倒射三尺,数蓬花针从开启的苦门中射出,若不退后,在甬道口的弹丸之地简直无处可躲。过了哭门经短短的栈道又至二个洞门口。水洞上写:“水帘佳地”,火洞上书“浴火重生”。那人毫不犹豫的进了火洞。
      
      一进洞,迎面是一个大厅,四周的壁画上画着凤凰历经劫难,浴火重生的故事。画面极其精巧,色泽鲜艳。空着悬着两张巨大的石椅,一张上刻有“凤凰圣女琴思忘之座”,另一张则空无一字。那人轻轻跃起,坐上了那张无字石椅,随着“扎扎”声,正对着石椅的那块墙缓缓上移,而石椅则缓缓下降,等到石椅完全降至地面,他才不紧不慢的起身,“扎扎”声在他身后响起,随着他过了墙,墙面又落向了地面,石椅也回到了空中。
      
      过了墙,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彩绘的美丽山谷,一朵空谷幽兰横空出世,惟妙惟肖。一旁有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玉兰圣女琴思尘,见者拜。那人轻轻一拜后,来到屋角轻轻一踩一块青砖,青砖一沉,石墙开启,来到了第三个大厅。
      
      这次却是幅水泽福地的壁画,水中一朵白莲含羞带露,我见犹怜,令人不由走近细赏。白莲旁四个大字:纤尘不染,下附:白莲圣女琴思缘。那人摘下斗笠,眼中已微有湿意:“三小姐……”
      
      那摘下斗笠的人,竟俨然是不通武功的江南首富——林守财。
      
      大厅顶上这时传来一个声音;“钱无缺,是你来了吗?”
      
      随着林守财,不,钱无缺的答应,大厅顶部移开了一个三迟见方的大洞。一根绳索放了下来。
      
      等爬出那个顶洞,眼前展现的是一个小桥流水的江南庭院,而盖着那个大洞的,竟是花园假山的一部分。
      
      “属下见过褚少爷。”这个人到中年,却仍然面如冠玉的男子,竟是二十年前,与魔教圣女琴思尘共同跳下“上邪岭”后一起失踪的“风纪三侠”的老大,风纪褚。
      
      “不必拘礼,坐吧。”
      
      两人坐下后,钱无缺立刻道:“属下无能,仍然没有小少爷的消息。”
      
      “已过了那么多年,这也不能怪你。我这几月来一直在想,或者是我们找错了方向,易儿也许并没有修炼《血河宝典》上武功,因此七杀剑也没有重现江湖。我们一直从少年高手中寻找,是不是太偏颇了?”
      
      “褚少爷说的是有可能。当今江湖,少年高手并不多,属下已经试过熙云水阁的雪颜,铁星山庄的铁映天,宇砚山庄的方宇砚,三人的武功无一源于我教,而且,三人的武功甚至不如我和中弟。按照小少爷的资质,若是学武,即使没有修炼宝典,二十出头后,至少能与属下过个平手吧。或者,褚少爷,属下有一句话,实在不知当讲否。”
      
      “但说无妨。”
      
      “当年我们把小少爷和二件圣物交托奇丐令立刀,之后他与小少爷一起失踪,杳无音讯。会不会是令立刀有负所托……”
      
      “好了,”风纪褚轻柔却不容置疑的打断他:“无缺,我与令兄生死相交,肝胆相照。令兄一生,义薄云天,我断然信他。”
      
      “不过你说的对,易儿若能由令兄教导,现在的武功应该已经在你之上了。”风纪褚抬头看着白云,神情悠远。
      
      “现在属下还没交过手的,只有折剑山庄的风伟豪了。”
      
      “风伟豪!”风纪褚一颤,依稀想起了当年二弟风纪清的那句:若生的是男儿,望其成为伟岸男子,天地豪杰。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是。属下昨日听小女所言,风伟豪已能使叶为器,属下会尽快刺探他的武功路数。”
      
      钱无缺的话打断了风纪褚的思绪,他笑道:“你的小念奴也大了吧,你可要替她留神,找个好夫婿啊。”
      
      “回褚少爷,小女与风伟豪要定亲了。属下会乘婚事之机,试探风伟豪。”
      
      “这……”风纪褚停顿了一下,终于说道:“要注意不要让念奴知道,别让这件事情影响你们父女间的感情。”
      
      “属下知道,谢褚少爷。”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风纪褚与钱无缺同时脸色一变。
      
      “无缺,别过。”风纪褚说完这四个字,人已在十丈之外。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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