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剑山庄》五年前

2、初识

　　正是秋瑟之时。“尘缘寺”中人山人海，挤闹不堪；然后山之清静雅然却与之成鲜明对比。
　　
　　小径寂静，树林幽深，只有轻轻的风声如诗如曲，满树的不知名的繁花微微颤动，像轻轻滑落的叹息。忽而的，一片疾雪，簌簌而下，而先到达地面的花瓣也被卷起，在空着迎接自己的伙伴。一瞬间，天地间一片迷茫、凄丽，被飘扬的花瓣覆充着。
　　
　　而若说这一片花雨令人倾叹，那么花雨下那绝色的人儿更令人失神了。
　　
　　“小姐，花落了。我们难得出门一趟，它们居然全要落光了，真过分！无情的东西。”小丫鬟犹不解气的跳过去，踩了几脚。
　　
　　“不，铭儿，”美人儿轻舒玉手，接住几瓣落花，“落花不是无情物，被你这一踏，更是化作春泥更护花了。”美人儿的唇边莞起一朵若有若无的微笑。
　　
　　风伟豪隐身在一棵花树后很久了。他虽非什么好色之徒，但当他路过这里，偶一瞥见这副“飘花仕女图”，却也有些不忍迈开脚步。难以否认，当他第一眼见到如此的天仙人儿自然也是无可避免地“惊艳”与“惊讶”，但回过神后，真正触动他的，还是那句“化作春泥更护花”中所蕴藏的点点柔情，缕缕禅慧。踏入江湖已近十载，虽在世人眼中已算功成名就，但生世依然渺茫，师父所托之事也毫无头绪，每每于缺月挂疏桐，夜深人寂静之时不由感慨万千。他那已入骨的疲倦与孤寂早已难以抚平，却由了美人儿的那句花，灵魂深处深锁的某些东西不由慢慢地一点点荡漾开来，在他二十多年来一直平静无波地心湖上掀起了一阵阵地涟漪……
　　
　　庄主……”风允谐实在不知道庄主在想些什么，原来不是要回山庄的么？为何庄主一见到美女就不再动了？“难道庄主看上人家了？”一个念头突然跳出来，让他窃喜不已。但仔细打量却有觉得不像，看到这样的美人儿，应该双眼放大，配以口水涟涟才对嘛。哪像庄主只盯着人家瞧，什么反应也没有……看风伟豪没有搭理他，他忍不住又轻唤了一声：“庄主……”
　　
　　这回风伟豪倒是有反应了。“嘘，别出声，有人向这儿来了。”
　　
　　有人？乱讲！他怎么没有听到？风允谐凝神细听了半饷，才听到几个零乱的脚步声正往这儿来。他风允谐在江湖上也算一流好手了，但无论怎样努力，却好像总是和主子有点差距，不，是有一条河般的差距，真是哀怨呀……
　　
　　哇，看到美人儿就该有如此表现嘛！风允谐真是佩服自己料事如神（于是迅速结束哀怨，开始——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那几个流利流气的登徒子样的人果然一看到大美人儿，眼睛就瞪的比猎豹还要大，嘴张的可塞下一只海龟蛋，口水流到可以去赈灾还不自知。唉，好没气质哦！哪像他的主子……风允谐一脸崇拜地望向风伟豪，顺便表示一下自己要去英雄救美的意愿，那三个人渣明显欲对美人儿不利嘛！但庄主的脸色一如往常，他实在是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这边风允谐正犹豫不决，那边调戏的戏码已经上演。
　　
　　“小美人儿……”果然其中似为首的一人发出“天地共鄙弃”的恶心之音，一只禄山毛爪还很不实相的叹向美人儿，眼看那只猪爪就要触到纯净至极的美人儿时，一片平空出现的叶子奇准地打在那只猪爪上，还伴有一声极形象的杀猪似的惨叫。虽然没看清主子是如何出的手，但风允谐确系那片叶子是主人所发。遍目武林，能折草木为器的又有几人？啊，主人，你好伟大……风允谐的眼神化为无数崇拜的心形投向风伟豪……
　　
　　风允谐刚想开开心心地跳出去做一个热身运动，没想到却被风伟豪一把提住……“又有人来了。”风伟豪唇语。
　　
　　果然，一个翩翩白影由远而至，一个起落，落在了美人儿和人渣们的中间。于是一场调戏的闹剧自然以英雄救美的传统结局收场了。但看那翩翩佳公子，不是方宇砚那不要脸的混蛋是谁！竟敢抢他主人的功劳，可恶呀！眼见二人不知又轻声说了些什么，美人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但最终二人竟带着丫鬟相偕下山而去。这什么和什么嘛，风允谐又委屈又愤怒。
　　
　　“庄主，你为什么不现身呢？”
　　
　　“不是要赶着回庄么？已经耽搁了一会儿了。”
　　
　　“嗯？” 风允谐有点晕了。“那主人，你刚刚为什么要出手啊？”不管闲事岂不是可以更早回去。
　　
　　“如此佳人，你忍心么？”
　　
　　是不忍心。“可是也不用让姓方的捡个现成的便宜啊。”
　　
　　“让他偶尔为我效劳一下，感觉也是不错的。”
　　
　　“嗯？？？”怎么他一句也不懂啊。
　　
　　“我想成亲了。”
　　
　　“和铁家的……？！”虽然前几天接到了铁家的帖子，不过也不用那么快吧，而且本来不是在说这位美女嘛。晕～～
　　
　　“铁家的女儿，就让姓方的一个人去争取吧。我要娶的人，等一下就知道她是谁了。”看了一眼仍然晕乎乎的风允谐，风伟豪微笑道：“风允谐，还不走么？你不想叮当他们了？”
　　
　　“啊，小妹。”对呀对呀，小妹和二弟允流是最最聪明的了，回去问他们不就好了。“来啦，庄主等我……”
　　
　　
　　
　　折剑山庄
　　
　　风伟豪看着手中的报告：
　　林念奴，江南首富林守财之女。林守财虽然市侩，但对独生女儿十分宠爱。自小遍请名师，对女儿教导栽培。除了武学之道，林念奴是个全才。她性极聪慧，悟性极高。所学之物虽不能说样样精研但都有颇深的造诣。犹善琴画歌舞，一段“梅花落”名动江南，平时作曲弹琴，曲罢每教善才服，登门求曲的人踏破门槛。与洛笛小姐并称江南。
　　
　　让方宇砚送人回家就是好，第一，安全自不必说；第二，打听起来，也格外的方便。
　　
　　
　　
　　接下来的一个月，有关林念奴的讯息接踵而来。没想到方宇砚这次用情不浅，只是不知道是林家小姐的天仙之貌让他动心还是林家老爷的万贯家财让他心动了。而昨日方宇砚居然向林家小姐提了亲事倒是令他有些惊讶，但他笃定的是——林家小姐如果真是才高八斗，决不会看上方宇砚这个绣花枕头；而方宇砚要娶的，也决不会是林念奴，因为——
　　
　　宇砚山庄
　　
　　“不行，我们决不同意！”四位长老意见一致，毫无转圜的余地。
　　
　　“长老……”方宇砚嗫嚅着。
　　
　　“宇砚，难道你糊涂了不成？娶林守财的女儿对我们有什么好处？”火长老脾气最爆，首先发难。
　　
　　“她……她将来必会继承林守财的家产，可作我们的经费。”
　　
　　“宇砚，”沙长老心思深沉。“林念奴何时能继承那笔财产还是未知。但如果你把铁达的女儿让给了风伟豪……”他停住了话语。
　　
　　“宇砚，你也知道结果吧。”雷长老的话如雷贯耳。
　　
　　是的，铁星山庄虽不似当年那般威名显赫，但铁达宝刀未老，庄内还是有一批一流好手的。而折剑山庄那边神神秘秘，不知底细。如果他们二庄联姻……可是他还是不舍林家的女子。方宇砚仍想挣扎：
　　“可是，风伟豪未必会娶铁映夕。”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只要你娶了铁映夕，别的长老们就不会插手了。到时候，你想要林家的女儿，也无所谓。宇砚，你也长大了。如果少爷还在，他会很高兴的。”
　　
　　方宇砚知道电长老的话外之音。“宇砚但听长老们的教诲。”
　　
　　折剑山庄
　　
　　这两个月来，折剑山庄平静的不能在平静了。因为，平日打闹嬉戏的风家几人，都被派到了林府“值班”。而今天，是难得的相聚的好日子，因为警报解除——方宇砚娶了铁映夕，他没脸再天天往林家跑啦。
　　
　　“我难得感谢姓方的，谢谢他娶老婆的速度像赶集似的，让我们可以提前放假。” 风允谐坐在“泣雨亭”里，满足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大哥，天天有美女看，也会觉得累吗？” 风允流对着风允谐挤眉弄眼一番。虽然风允流看上去比风允谐严肃正经个一百倍，不过基本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是不会错的，何况他们还是亲兄弟。
　　
　　“哼，你又没被派去保护夫人，不用大热天被太阳烤，半夜里被蚊子咬，你当然说风凉话啦。” 风允谐不爽的嚷道。
　　
　　“呵呵，大哥，你别来了，我看到你问叮当要了香料避蚊的，真奢侈呢，上好的东西，就为了避蚊。浪费浪费！”老三风允诺也扯他后退。
　　
　　“对呀，大哥还借机敲了我十瓶琼花露。就因为他说，他把视野好，又没蚊子的树上让给我，自己蹲在草堆里。”
　　
　　“大哥，你不吃亏啊。” 风允流嘿嘿笑道。
　　
　　糟糕，糟糕，在庄主面前形象大毁。呜……
　　
　　不过，“庄主，你偏心耶。你为什么不让允流去保护夫人啊，允流的身手虽然不及我，可也不差啊。”
　　
　　这个人，总是要标榜自己。风允流斜看了他一眼，说道：“因为我比较安静，在庄内不会惹庄主心烦。”
　　
　　“哼，没大没小，不和你吵！” 风允谐转而以谄媚的目光投向风伟豪，“庄主，你何时娶夫人过门啊。”天天看美女看了那么久，没有的看还真不习惯。
　　
　　风伟豪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拍拍他的肩，示意稍安勿躁。
　　
　　
　　
　　“允流，东西准备的如何？”
　　
　　“回庄主，一切都妥当了。”
　　
　　“那明日就去提亲。允谐，你觉得如何？”
　　
　　原来，庄主留允流一个，是让他去准备聘礼啊。风允谐恍然。呵呵，他宁愿去喂蚊子，也不情愿去做那些繁杂的事情。
　　
　　“好耶！” 风允谐孩子气的脸上绽开一朵大大的笑容。
　　
　　原以为带着几十箱的珠宝作聘礼，林守财一定会心花怒放，一口答应婚事。没想到，他居然要等女儿亲自看过了人，点了头，才肯答应。看来一方面，林守财对这个女儿的确是宠爱有加；另一方面，风伟豪心思流转，林守财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会成为江南首富，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总而言之，他棋差一招的结果，就是今天林小姐的过府一叙，不过这个结果其实也不坏，不是吗？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