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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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珠正式开始了在长留山上光辉而灿烂的寄居生涯。
但凡寄居，都得有个窝。
“猪姐姐就和我们一起住吧，我们的窝可大了。”一只云雀站在细枝上啁啾。
商珠抬头看看那个鸟窝，以细枝和泥土筑成，底部用几片大大的叶子兜住，还用细草将窝与旁边的树枝缠绕在一起，很牢固，很精巧，可是，只比她的两只拳头并在一起大一点……
裤腿被拉了一下，低头一看，一只小黑熊将几只板粟放在她的脚下，抬起圆圆的脑袋望着她，两只手掌不停地扯她的裤腿：来我家吧，来我家吧。旁边，两头大黑熊以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儿子和商珠。
－－半夜，黑黝黝的山洞里，一位少女睡得正香，忽然，一个庞大而笨重的身躯一翻身，整个压在少女身上，少女被惊醒了，不断挣扎，然而，压在她身上的黑熊毫不察觉，继续呼呼大睡。天亮了，阳光照着山洞里的大黑熊，也照着被压死的那个可怜而无辜的少女……
商珠打了一个寒颤。
－－半夜，黑黝黝的山洞里，一位少女睡得正香，黑熊一家子却醒来了，肚子有点饿，吃什么好呢？他们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于是，熊妈妈分到了头，熊爸爸分到了身子，熊小子分到了手和脚，一家人喜洋洋地把少女当点心吃掉了……
商珠打了两个寒颤。
她努力扯着裤腰，与小黑熊角力，一边堆出笑容：“呃，英翠姐姐，我习惯一个人睡，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最终商珠荣获非常豪华的宿舍一间：大榕树上的一个树洞。
那树洞在树高三米的地方，干燥清洁，形状像一个平放的蛋，有两个商珠那般大。每晚要睡觉的时候，商珠就爬上树，躺进“蛋”里面。
早上醒来的时候，商珠总会看到洞口堆着一小堆或红或黄或青或紫的果子，那是小黑熊采来送给她的。
黑熊会爬树吗？
商珠的生物知识非常贫乏，但她记得好像不会。
不过，这长留山上面什么都跟人界不同。
热情地小黑熊在每只果子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牙印和口水－－瞧瞧，这果子可是我送的，这是爱的印记！
自从来到长留山，商珠的异性缘好像变好了呢……虽然喜欢她的并不是人。
至于“上厕所”的问题嘛，也很快就被温柔姐姐英翠解决了。
她让几只孔勇有力的野猪剥下一堆厚厚的树皮，选了一块空地，用树皮围起来，又按商珠所说的，在那块地上挖了好几个坑，土就堆在旁边，完事后一推，就地掩埋。
这是非常简陋的厕所，不过，既然她在长留山只须呆几天，要求就不要太高了。
至此，吃喝拉撒睡的问题全面解决。
商珠除了等着七日后被带回人间后，没有什么事做。
每天她都很快乐，顶着一个鸡窝头（因为没有梳子），套着像桶一样硬的旧西装（因为穿了几天一直都没换，上面粘满了泥）到处跑。
长留山上的生灵们都很喜欢她。
因为她勤劳－－
“呼，呼，英翠姐姐，今天松鼠他们在北坡采到的粟子，我给背过来了……咦，怎么只剩这么一点？啊，都掉在路上了……”
因为她聪明－－
“搭桥这活我在行，看，把几块木头这样搭在一起，不管水潭有多深都不怕，小山猫们路过时再也不会掉下去了……啊！咕噜咕噜……救命！我不会游泳！救命……”
因为她美丽－－
“阳光照，花儿笑，世界真美妙……这几朵花开得真灿烂，我来闻一下香不香……怎么立刻就谢了？是我长得太美了么……”
总之，商珠在长留山上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在人界，在她读书的那间中学，她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色，总是埋没在人群中，但在长留山，她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会因为她的参与而改变结果。
垂杨垂柳管芳年，飞絮飞花媚远天。
翠林中有一个小潭，水面闪耀着波光，静静垂着的柳树枝和轻轻掠过水面的飞虫让潭水漾起涟漪，平添许多生气，水潭边几株桃花开得艳丽无匹，美如红云，片片绯色花瓣飘落在水面上。
潭水清澈见底，半边映着苍翠的山色，郁郁葱葱，半边却浮着粉嫩的桃花瓣，煞是好看，几尾小鱼从潭底游上来，好奇地用嘴轻碰着花瓣，不时咬上一口。
水潭里有一个少女正在快乐地洗浴。
这个奇妙的水潭是商珠在前一天发现的，泉水从地底毫不间断地涌出，变成一汪水潭，又经一道小口流往山下，潭水在黎明和傍晚时温暖，在正午时冷却，却在子夜时变得灼热。
傍晚时分的水温刚好，商珠发现后专挑这个时间来水潭洗澡。善解人意的英翠还派了几只分鸟跟她一起去水潭，红缘白羽的分鸟生得小巧，性子极易受惊，一有生灵经过她们就会叫起来，等于在帮商珠把风。
那几只分鸟大概是从未接受过如此重要的任务，她们耀武扬威地站在水潭周边高高的树枝上，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抖威风的机会。
“喂那虫子！这里有我们尊贵无比的客人正在沐浴，快快避开，不然我一口吞下你，听见没有？”一只匆匆忙忙的甲虫原本只是路过，却被尖声大叫的分鸟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水潭周边的树枝上草丛中出现了一队队的蚂蚱、蜜蜂、蚂蚁、瓢虫。
“在哪里在哪里？尊贵无比的客人在哪里？”
“水里面那个‘人’就是吗？”
“唉，她的身体根本没有看头嘛。”
“就是就是。”
全体虫子集体往后转，冷淡地走了。
商珠被小小地打击了一下……
就算是真的没看头也不用这样吧？
不过她很快就没再想这件事。今天的任务很重大，就是――要洗衣服。
“奇妙潭”旁边还有一个小潭，潭里挤满了泡泡，一个接一个的泡泡轻盈地随风从潭中飞升到半空，在阳光下流转出七彩的迷离光芒，如梦如幻地飞向远方，在青天朗日的陪衬下，显得既脆弱又无比美丽。
没错，这是肥皂水营造出来的效果，这个水潭是“肥皂潭”，里面的水用来洗东西再合适不过。
西装在“肥皂水”的功效下渐渐褪去黑色，显出了原本的灰色调，再晾在潭边的小树上。
要等到衣服干得差不多才能从潭里起来哩。
没关系，就在水里多泡一阵子好了。
她惬意地闭上眼睛，温暖的水如丝绸般柔柔地拥着她，鼻间闻到的是清新的水气和桃花香味，真舒服。
可是，周围很静，太静了，一丝声音都没有，这有些不寻常。
分鸟们都飞走了吗？
她慢慢张开眼睛，看到――一位白衣少年，正站在水潭对面的桃花树上，定定地望着她。一树的桃花开得非常烂漫，当真是灼灼其华，灿若云霞，白衣少年站在一条和商珠的尾指一样细的嫩枝条上，微风拂过，树枝微晃，绯色花瓣飘落在他翻飞的素白衣襟上，黑如墨的长发扬起，衬得一张脸更加温润如玉，金眸流盼，神姿清发，宛如画中人。
然而此刻的商珠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画面，“啊！咕噜咕噜……”大惊之下，她脚底一滑，整个人没下水面，喝了几口水。
幸好这水潭深只有一米二左右，商珠挣扎了几下，终于站稳了，赶紧将头伸出水面狂咳。
“咳咳咳……”一边咳一边望向水潭对面，那少年仍站在那里看着商珠，非常理所应当的样子。
“你，你在看什么？”咳了半天总算顺了气，商珠开口问道。说不定他站在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并不是想偷窥她呢，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看你。”飞黄的回答既简单又明确。
――老大，我知道你是神，但也用不着这么嚣张吧？
商珠的脸比红番茄更红，她只敢露出个头来，颈部以下都在水里。但这潭水这么清澈，飞黄的眼力又好，基本上她应该是完全被看光了……
换成是一个泼辣的女孩子，早就把飞黄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好几遍，但商珠活了十七年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泼辣起来。
商珠妈妈对她的教育有所缺失，只教她尽量不要打扰别人不要得罪别人，却没教她要是别人得罪了她的话，要怎样才能把那人骂到吐血三升自惭而死。
此刻，懦弱的商珠只敢跟飞黄打个商量：“请你把头转过去好吗？你这样看着我，我会很不自在……”
“为什么要我转头？我又没有不自在。你不自在的话，自己转过头去好了。”
言之非常有理。
商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飞黄，偷窥被撞破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实在不是一般人，不，不是一般神。
两人无言地对视片刻，然后，少年向商珠伸出右手……
“不要！”商珠吓得闭上了眼，大叫一声。
飞黄的手臂可以伸得很长，之前她己见识过这一点了。现在他伸出手，是想把她从水里活生生地拎出来吧？
她一定要剧烈反抗，不会让他得逞！
怎么反抗呢？打他？踢他？还是咬他？
人家有老虎的牙口和爪子，轻轻一扇过来只怕商珠的小命就休了三分之二了。
――不管怎样，我一定不会就范的。
商珠咬牙想道。
这是一个懦弱少女最后的底线。
等了半天却没什么动静，张开眼睛，只见少年平举着的右手并没有变长，他似乎是被商珠的强烈反应吓了一跳，愣在那里。
“你要是不愿意我帮你拿下来的话就自己拿吧。”他指指商珠的左肩。
什么东西？
商珠低头一看，一片灰色小树叶正粘在她的左肩的肩头，拿下来仔细一看，那不是树叶，而是一小片轻飘飘的东西。
那东西很奇怪，明明拈在她的两指间，却又朦朦胧胧，似有若无，感觉那就像是一小片云雾。
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一眨眼的功夫，那片“云雾”就轻轻巧巧地被取走了。
商珠抬眼望去，水潭对面开得非常喧哗热烈的桃花树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条嫩枝条在轻轻摇晃。
神威一去，分鸟们就恢复了她们的吵闹能力，又在大叫着：“不许过来，我们尊贵无比的客人正在沐浴……”
一位少女呆呆地站在水潭中，苦苦思索一个问题：我的身材，是不是真的一点看头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