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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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珠叹了一口气，也不理山都接下去想说什么话，走到一块平坦的石头旁，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山崖，下面就是峡谷了，再往深处看下去，一条波光细碎如鳞的河曲曲折折地流淌着，流向不知道远到哪里去的远方。夕阳把满山的树都变作金黄色，一层又一层的树木就像金碧辉煌的屏风，那种炫目的颜色逼人而来。
抬起头来，突见东方天际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座四四方方的高台，雄壮巍峨，庄严端凝，远远望去就像是浮在空中的一样。
“那是什么？”商珠好奇地指着高台问山都。
山都慢慢走到她身边，直盯着天边的高台，“竟然真的出现了，难道那件事是真的吗……”他喃喃地说着。
“你在说什么？”商珠没听清楚他的话。
小红猪望着高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是共工之台。”
“什么是共工之台？”
“上古时候，共工是一个氏族的首领，他的大臣相柳是一个九头人面蛇身的怪物，在九座山上取食，吃了很多神人和生灵，而且他吞吐间形成一个个大沼泽，沼泽中的水苦涩无比，人兽无法生存，后来禹帝把他给杀了，血流处汇聚成河，腥臭难闻，五谷不生，土地也被相柳的血膏浸坏，填塞了很多次都塌陷了下去，禹帝就挖了一个大池子，让相柳的毒血流到下面，并用挖掘出来的泥土修造了几座帝台，称为共工之台。”
商珠津津有味地听着故事，听到最后一句，不禁问道：“这跟共工有什么关系？”
山都白了她一眼，“你没有听我的话么？相柳是共工的臣子。”
商珠还是不明白，“可是被杀的是相柳啊，杀相柳的是大禹，如果是为了警告恶神们不再作恶，这几座高台应该叫‘相柳之台’，要是为了宣扬大禹的功绩，就应该叫‘大禹之台’，根本扯不上共工嘛。”
小红猪嗯嗯啊啊了一会儿，最后估计是恼羞成怒了，“总之从上古那时起，那几座高台就叫‘共工之台’！这是我们祖先定下来的，不可以乱改。”
商珠呆呆地望着那几座高台，想着那个有着九个头的相柳，他是共工的臣子，但为什么要吃神人和生灵呢？既然他这么恶毒，那他的王，共工，应该也是一个无比凶残的坏神吧？
山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可能因为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他不想浪费精力来回答。
“‘共工之台’离长留山很近是吗？”商珠又想到一个问题。
小红猪摇了摇头，“‘共工之台’在昆仑的北面，离这里很远。”
“那，为什么我们能那么清楚地看到它呢？”
小红猪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带嘲讽地开口：“你连‘海市蜃楼’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领悟力这么差，你今年到底有没有超过三岁？长留山上任何一种生灵都比你聪明。”
这样的批评有点过份了。
商珠垂下头，一言不发。现场沉默十分钟。
在偷瞄商珠几次后，小红猪终于忍不住转头，“你……你在想什么？”
该不是被沉重打击后想轻生吧？
“嗯，我在想，这里的空气这么清新，要是做成空气罐头运到人界应该很好卖……飞黄神君和英翠姐姐到了人界一定是很抢手的模特，就由我来做经纪人吧，有钱大家赚嘛……呼都神君和你的样子都很可爱，做成玩偶的话一定能热遍全球，找哪个经销商好呢……”商珠双手合掌，表情无限梦幻，空气中充满了$$$的气息。
她根本没理会山都对她的评论。
“食物比男人重要”这句格言其实还有下半句的，那就是“钱财比自尊重要”。
要是能作为一个笨蛋闷声发大财，比在别人眼里是一个聪明人进而处处防范继而什么都捞不到强太多了。
应该说，商珠妈妈的教诲具有一种隐忍型的智慧。
更何况，商珠是一个早慧的小孩，早慧的标志就是，她三岁时就明白自己不是一个聪明人。
所以，长大后被别人说“不聪明”那也只是重复说明这件事而己，对于她来说不算伤害。就算被山都这样说，她的自尊也完整得很，一点都不会少一点。
小红猪被商珠的梦幻回答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张了张嘴，似乎又想骂她，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疯子，疯子。”
商珠没有生气，她笑眯眯地转头望着小红猪，“虽然这里很好，可还是比不上人界热闹，等我回家以后，你要是有空可以来看我呀，我带你去好吃的东西。”
“你还要回去？”山都瞪大了眼睛。
商珠有些莫明其妙，“我当然要回，这里又不是我家。”
小红猪不说话了，他仰首望着天边那几座飘浮在云上的巍峨的高台，一动也不动，表情凝重。
没有见过这么严肃的猪，猪脑袋也有正经事想呢……那对又圆又大的耳朵实在可爱，摸一下他应该不会发火吧？
商珠悄悄伸出手－－
小红猪突然转头盯着她，目光凌厉。
啊！我什么都没做……
商珠伸出去的手赶紧拐弯，装模作样地耙了耙自己的头发，总算发现了头上的小红花和树枝，赶紧拨下来。
“要是我告诉你，你留在这里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并成为一个受众生景仰的英雄人物，这样你还要回去吗？”山都问。
“哈哈，那样的话我更加要回去了。”商珠一边笑一边清理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
“英雄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做一个英雄要经历很多的艰辛，忍受很大的痛苦，说不定还要被迫舍弃自己不想舍弃的东西，那条路我可走不了。我啊，就只是想和家里人一起，平平安安有滋有味地吃每餐饭。”
山都低下了头，过了片刻，他抬头认真地望着商珠：“返景界现在的上神在位三百年了，是禹帝的后代，接你到这里来就是他的旨意，神意是不能违背的，你回不去了。”
商珠一楞，然后立刻笑了出来，“不是这样的，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许了一个愿，被上神误会了，惘象叔叔己经答应我七日之后带我去昆仑神宫面见上神，只要我跟上神讲清楚，他一定会送我回去的。”
山都还想再说什么，半空中突然响起英翠清脆婉转的声音：“猪啊，猪，你在哪里？
她当然不是在叫山都。
商珠泄气地垮下肩膀，但还是不得不应道：“英翠姐姐，我在这里。”
小红猪立刻转身，往树丛里跑去，转眼就不见了。
他干嘛躲着英翠？莫非他猪小鬼大，对她有意，近情情怯？
哇……鸟兽恋哪……
此刻商珠的心里充斥着“八卦”这两个字。
英翠对商珠那颗活泼泼的八卦之心一无所知，她飞到商珠的面前，在落地的一霎那变成人形，双手一抖，笑着对商珠说：“这就是你的新衣。”
商珠眼前一亮，那是一件柔白色的长袍，款式简单又大方，散发着月华般温柔的光芒，伸手摸一摸，触手处只觉既软又滑，无比妥贴舒适，细细一看，整件袍子浑然一体，竟找不出缝合之处。
天衣无缝。
人界的那什么意大利纯手工制作的西装在这件熠熠生辉的白袍面前，只怕要羞愧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起来。
英翠笑着说：“这件衫子用的是银蚕丝和雪蛛丝，料子是不错的，纺织娘的手艺也没退步，来，试一试吧，尺寸不合的话再让纺织娘改。”
商珠刚兴冲冲地套上一只袖子，却见――那只闪烁着光华的如丝织就的袖子迅速地消失不见了，只有几条暗淡的蛛丝粘在商珠的手臂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英翠也怔住了，“怎么会这样？做好的衫子绝无再变化之理……”
“她不过是肉体凡胎，气息浑浊，这件‘丝衣’根本承受不了，才变回了原形。”随着一个冷洌如泉的声音，白衣少年缓步从树林里走出来。
－－大哥，你不是己经走了吗……莫非你也暗恋英翠，一听到她的声音就以光速飞奔过来？
八卦的商珠只敢在心里偷偷这样想一想而己。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浑浊”到令一件衣服都受不了，话说她好歹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哪－－虽然此时此刻的造型离清洁两字相差甚远。
再看看眼前的少年，白衣胜雪，飘逸出尘，气质高洁……
要是他身上粘满了从黑泥泉喷出来的比黑夜更黑比臭蛋更臭的泥浆，不知还会不会保持这样的清贵气度？
不过，即便真的那样子，他应该还是一个很好看的人。不像她，漂亮衣服穿在她身上，只会埋没了那件衣服。
命歹不能怨父母，人衰不能怪衣服。
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凡人，本来就“气息浑浊”，本来就和飞黄还有英翠他们不是同一个档次的货，要是为了穿不了天衣而沮丧，那纯粹是自找烦恼。
英翠听了那少年的话，恍然大悟，“哎哟，我竟然把这个给忘了，真对不住。”她歉然地望着商珠。
商珠在一瞬间己完成了心理的自我修复工作，“哪里的话，英翠姐姐，是我对不起你，你好心好意为我准备新衣服，我却穿不了，这件袍子还是给你穿吧，我身上的衣服洗洗还是能穿的。”
少年似乎没料到商珠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看了商珠一眼，然后，站在离商珠在十几步远的飞黄向商珠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修长而又充满力量，掌心有一个小小的记号，看起来像金色的火焰，中指上戴着一只玄黑色的戒指，形状颇为古怪，似乎是一条缠绕着身子的蛇，小小的蛇头昂首瞪着商珠。
为什么商珠看得如此清楚？
因为－－那少年的手臂一伸出来就迅速变长，顷刻间就到了商珠的眼前。
这个飞黄神君不但会飞，还是个长臂族……
他的手臂伸那么长想要干什么？
莫非是想替商珠理顺她的头发？还是，他终于看不惯邋里邋蹋的商珠，想把她一掌劈下山崖？真是令人充满期待而又怕受伤害……
以上的心思，商珠一点都没有。她的反应原本就比别人慢一拍，她只觉得一眨眼的功夫，飞黄的手就己到了自己眼前，迅速地在她肩上拈了一件什么东西，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少年皱眉垂首，看着自己右手两指间拈着的东西，淡灰色的一片，只比指甲盖大一点，既薄又轻，完全不似实质的存在，倒像是……一小片云。
少年双指微一用力，那片“云”立刻化为一缕烟，消失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粘在商珠肩上？
商珠张口正想说话，少年却转身走进了树丛中，一下子就看不见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完全不理会旁人。
好一副潇洒，而无礼的作派。
这也难怪，他是神嘛，无需对人客气。
商珠心里却还有另外的想法。
－－我就说你跑过来只是想见英翠一面啦，这么腼腆，多说几句话都不敢……其实比起那只小色猪，我还是比较看好你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