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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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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不行了,我软软地蹲下来抱住膝盖。“好难受。”
好难受。想吐吐不出来,心脏奇怪地剧烈地跳着,几乎冲出胸腔。浑身发热头脑发冷。长乐紧张地环住我:“哥,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灯,太亮了啊。”我喃喃地说,似乎本能地对这种灯光不适应。胃液一阵翻涌,我推开长乐跑卫生间去了,吐了个稀里哗啦肠胃抽搐。“呕……”吐完我无力地直接坐地板上了。长乐跟进来哭得满脸是泪。“哥,要不要叫医生?我现在打电话叫救护车吧,哥,哥……”我没力气回话,只是摇了摇头。很想逃离这个房间。原本是觉得既然不让我关灯的话就干脆遂了它的意思全开灯看是什么效果。
结果搞成这样。
熬了不知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二十分钟。身体被灯光灼烧着,浑身炽热,可是皮肤以下却觉得血液冰冷地流动。冷冷地。
门铃在这时候突兀地响起来。我抬抬眼皮看了看视线触及得到的客厅门,一片模糊。“去开门。”我说。长乐担忧地看着我,犹豫着。
“去吧,不会有什么事的。”
刚才吐得要死的时候给陆钦原拨了电话,没等他接就挂掉了。应该是他来了吧。一切都突然得诡异,不想让长乐一个人处理,万一我真的昏过去……长乐起身去了。我继续低垂着头压抑着身体的虚浮感,意识渐渐就要模糊过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温度靠近过来。“长佑?!怎么回事?!”
是陆钦原。
好了。有人可以帮忙了。
我抬头,视线依然模糊。张张嘴想让他把我带出门。
“出去。”我说。
“什么?”陆钦原疑惑着把我扶起,“你家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白痴。 “把我扶出去。出门。”尽量表达完意思,陷进黑沉沉的混沌里。
再醒来看见的不再是亮的让人心慌恐惧发吐的房子了。四周是沉稳的夜色,水汽浓重得奇怪。仔细扫了一眼,是离家很近的小公园。我费力地爬离陆钦原的怀抱,脑子发虚。
“你家我和长乐回去看过了,已经恢复原状。应该没事了。”陆钦原说。
长乐发现我醒了忙凑过来:“哥。”
“嗯。刚才,没出什么事吧?”我问。
“没有。”陆钦原回答。说着和长乐互看一眼,都不再说话。
这时我才注意到长乐身边的那个小身影。是一个小孩子,短翘的头发,却穿着汉服。没错,就是类似汉朝时候的那种袍装。眼睛很大,有某种光亮在里面隐隐流动。夜色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在看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就是长乐说的那个小修了吧,直觉告诉我。
“小修是吗?”我侧过头问长乐。
长乐点头:“小修来了之后家里的灯光就恢复过来了。”
“可以回去了吧。不是说家里没事了。”我又说。
“你还是到我家去吧。”陆钦原开口了,“呃,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们的物业叫他们等天亮以后来重新检修一下。你回去的话没法好好休息的。长乐也一起去。”
“而且,现在也已经六点半了。没几个小时物业的人就该来了。先不要管那个房子。”陆钦原循循善诱。就是“循循善诱”!听他语气里遮遮掩掩的,仿佛那房子是他的而他背着老婆养着个情人还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有鬼。
但是,他要隐瞒的东西知道了估计对我不会是好事。
“六点半?没搞错么。就是冬天的六点半天也没这么黑的!”
现在才八月份。
“今天,看起来是会下雨。天上云太浓重所以六点半天还是很黑。”陆钦原解释,伸手探上我的额头,我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死白痴怀疑我神志不清。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灯光反应那么大,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昏睡过去将近五六个小时。
这期间,长乐和陆钦原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很重要的事情被我睡过去然后无知无觉了。
“你现在脸色很差,不要想太多了长佑。要不我带你去医院输个液?”他询问我。
“不了。去你家吧。”
去医院有什么用。花钱输液不如去你家敲诈饭钱。最近真是看你陆钦原不顺眼。
于是就往陆钦原家去了。包括小修小朋友。
说起来陆钦原家和周青史家很近的,大概是隔了个小花园的距离。就他们那个破小区,听说都是排得上号的别墅,独门独户的一律人手一大门一后花园。
我求你快点破产啊陆钦原。
陆爸爸陆妈妈和陆家顺位的产业继承人陆钦原的哥哥陆钦寒都不在。见到几个佣人一个女管家。管家很是诡异地看着我们几个:服装不合时宜的小修,勉强算是美少女的长乐(对于自家人,不好过于夸奖也不能太损),附加一个面色估计发白满脸菜色几近可以用“行将就木”来形容的我。
好像刚从难民营出来的逃难者。事后陆钦原对于我的这个形容非常鄙视地给我白眼然后疯狂大笑。我直接用脚隔着个抱枕就踩上了他的“脸蛋”。
相对于昏睡了一整晚的我,长乐和陆钦原更应该休息去。虽说我醒来时他们两个很尽责地都看着我,给我解释事情。但是明显地两个人的精神都有些不济。更何况我们刚进陆家大门的时候。来开门迎接的管家大人劈头就甩给陆钦原的 “少爷你居然一整夜没睡!”“夜不归宿!!”和陆钦原自己嘀咕的“有那么明显吗~~~~~~”
真的没睡过的。
“霜华姐你帮我收拾下长乐的房间,稍微睡一觉。嗯,先准备点东西吃过以后再休息吧。”陆钦原说到这里转身问长乐:“好吗长乐?”
长乐点头。
“长佑你呢?”
“我随便。”
“那还是叫个医生来帮你看看吧。”
“说了不用。显你家有钱吗。”我不耐地转头懒得理他。
“那不行。你看你现在什么状况。”陆钦原不高兴了,“我家就是有钱你打我啊?霜华姐你顺便再给林医生打个电话吧。”说完对着他家管家大人“甜甜一笑”。管家应声下去吩咐佣人。
你就是欠抽就是了。
然后陆钦原拍拍长乐的头对着我说:“那个,我就不和你们一块吃了。长佑你们待会乖乖吃饭,我是撑不住了先回房睡。”然后神神鬼鬼地拉我到一旁:“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熬过夜的~~~”
陆钦原看起来比刚才要疲倦得多。可能是到家的关系吧,神经放松下来就很容易累。
“嗯。那你去吧。”
“那个,你房间,在我那里没关系吧。”
“在长乐旁边的客房就可以了。”我说。瞬间陆钦原的表情就精彩得让我想笑。
吃过东西,把长乐安顿好安慰她几句就退出管家安排的房间了。
小修就一直跟在长乐身边。
于是在他俩各自睡去时我睁着眼睛准备逛去他家的花园。可惜才要抬脚出去外面就开始下雨了然后逐渐升级为特大暴雨,还电闪雷鸣。天气坏得妖魔重现似的。悻悻地只好回了客厅。偶尔有佣人进出路过。开始还给他们打个招呼,脸上露出一个表示“我的存在打搅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在后来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每个佣人都见了我好几遍了就没再让脸抽筋。
“喝杯参茶吧。”一只干净修长的手端了杯茶给我。声音很是温和和蔼。是女管家。说是姓张。但是震撼我的是她话里的那个名词。
“吓?!”
参茶?!!
管家笑笑:“你脸色看起来也不对,又不去休息,喝点茶水定定心神也好。而且雨太大,医生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嗯。谢谢。”我礼貌做到家,然后接过茶杯。温温热热的,很暖手。
心里的想法却是“会不会补到流鼻血?”管家大人话里的语气已经把那不知什么名贵的参种泡出来的茶说得和我爸用五块钱两斤的绿茶泡出来的仅用于解渴的茶水一个价了。
真的,陆钦原你快点破产吧。
仔细地悄悄地端详起这位管家,盘了个素净的发髻,脸型是有些消瘦的瓜子脸,鬓角隐隐地有一两根白发。穿着是很正式的短旗袍式工作服。
笑得像妈妈一样。
天气真的很坏。大雨敲着窗户,刷刷地顺着窗户流下来。瀑布一样。
但是比周青史在陆钦原家见到我时的脸色还是略逊一筹。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我不想跟他说话,认真地喝我的参茶,有点凛冽的甘甜。
周青史指着我,眼睛里全是厌恶:“你来这里干嘛。”
“逃难。”虽然不想让他太得意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没办法。我也很想在陆钦原家是因为要见家长大人的。不好意思开个玩笑。
他更加不屑:“躲雨躲到这里?”
“谁跟你说我是躲雨来的。再说,你来得我为什么就不来得?”
“看你那张脸,像毒瘾发作似的。看了都觉得再不进监狱都是欠管教。”周青史一张贱嘴语带讽刺。
“青史少爷,他是我们少爷的朋友,您说话不要太针对,免得失了身份。”管家发话了,但是其实语气里也没什么责怪的成分,仿佛是对熟人的玩笑。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是外人了。和我吵架会失了身份啊。
周青史撇撇嘴:“不说就不说。霜华姐,钦原呢?”
“少爷昨晚没睡,现在在房里睡下了。”
“整晚没睡?!”周青史惊咋起来。
啊哟乖小孩一夜没睡惊死身边一群忠犬呢。
我默默地继续喝茶。虽然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但是在嘴里已经是我爸那五块钱两斤的绿茶泡出来的茶水的味道了。
不是我自己过份敏感和在乎。我从来都•••不能接近。
雨下得很大,周青史蹬蹬地跑楼上去了。我窝在沙发里听窗户的声音。参茶似乎还是很有效的样子,神经真的略略稳定下来。
“呀,你是谁啊,不要欺负小修!!”长乐的声音高声地传过来。我惊得脑子铮然作响,跳起来立刻往楼上跑。
在长乐休息的房间门口看见周青史单手拎着一只小动物。长乐指着周青史跟他对峙:“把小修放下来!”管家大人跟在我身后:“青史少爷,您在做什么呢?”
陆钦原还没被吵醒。
“周青史!!”我沉着嗓子喊他,“你又要做什么?”
“没怎么。只不过看见只稀罕的宠物拿来看看罢了。”他很是无谓地放下那只动物。
“随便就闯进女孩子的房间,你还真是少爷呢,家教这么好。”我冷冷地说。
周青史一把推开我:“顾长佑你少在这里嚣张。你以为你在这里是什么地位?!”说完眼角余光化成锐利的一道光划过我的面颊,走开了。也不怕眼痛。
周青史一走,管家看看我们:“抱歉。青史少爷个性上比较任性,出言不敬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一句屁话都有关系我以后怎么跟他斗?管家大人悠悠一笑也走了。喂,您这就走了?您没发现刚才一起进门的小鬼不见了么……
我看着长乐抱起那只宠物细声说话,心里觉得怪异。
“它,还是小修?”
“是。小修本来就是小动物。”
可以幻化成人的动物?!我是进了聊斋吗?!
我定定地站在门口,注视着“小修”。变成动物的小修,眼睛还是很好认。隐约流动的光芒,动物特有常见的长睫毛。每次看见我都是眼都不眨的。
叫小修的异兽。
“你是哪里来的?”我问。都变成人了理所当然地可以说话吧?
但是感觉好诡异。我的人生变成了“聊斋里的主角书生”设定还是“路人甲乙丙”?!